“師傅,咱們這次下山,是要去哪兒啊?”
一路上,張明遠神采奕奕,或者說,他早就渴望在仇敵身上展示自己學來的一身本領了。好在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本領低微,再加上師尊一直沉默不語,
倒也按耐住了性子。
雖然他看上去比唐三要大的多,可卻要跳脫很多。和唐三走在一起,不像是使徒,富家子弟和陪讀小跟班的既視感要更多一些。
走出大山,原本寂靜的山林頓時萬獸齊鳴,其中說不出的悲戚與欣喜。畢竟原本在這大山里生活的好好的,突然蹦出來一條真龍擱著兒整天釋放龍威。
好不容易真龍走了之后,那看上去淳樸的小子也不是好相與之輩,
不僅食量大的驚人,對于新奇的食材也很有品鑒精神,山里能跑能跳、不能跑不能跳的生物都被他吃了個遍,饕餮再世了屬于是。
他們這么一走,原本的大山終于恢復了往日的和平~
來到山下之后,張明遠沒有什么反應,但唐三卻忍不住有些驚訝。
在他的那個時代,因為唐門的兇名在外,再加上這山中毒蟲猛獸從不間斷,鬼見愁附近不說渺無人煙,也絕對是人跡罕至。
但此刻下山,路途之中卻經過了好幾個村莊。更怪異的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之中,他們不但沒有滿臉愁苦,反倒神完氣備,怡然自樂。
作為弟子自然是要學會察言觀色,注意到唐三臉上的訝異,一旁的張明遠開口解釋道:
“師傅,他們都是在這亂世之中上山的普通村民。山下兵荒馬亂,
官面上各種稅收不降反增。他們在山下根本活不下去。在這里雖然不適合生活,但也比山下的情況要好的多。”
看著那面色紅潤、背著柴木的樵夫,以及他那拍掌嬉笑的半大兒子,唐三一聲輕嘆:
“苛政……猛于虎啊。”
“年輕人,如果只是稅收,我們咬咬牙倒也能忍下來。畢竟這山上還是太危險了,娃娃們不留神就可能出問題。”
似是聽到了唐三二人的對話,坐在一座樹墩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的老者調轉渾濁的雙眸,接著解釋:
“稅收雖高,卻也足夠我們活下來;兵荒馬亂,卻也亂不到我們這個小地方。可那狗官著實不是個東西,不敬天地,倒不知從何處請來了一尊邪神雕塑供奉,每年都要供奉童男童女,著實是讓人活不下去!”
“邪神雕塑?!”
聽著老者的話,唐三忍不住皺起眉頭,想起了之前當搜查官的經歷。對于這些擁有精神污染的東西,他擁有近乎直覺一般敏銳的觀感。
原本聽到敖明所說這個時間末劫已至、濁氣充盈,他就有些不好的預感。再加上不久之前所見“玄君”二字,心中總是存在若有若無的緊迫感。
此刻聽到老者所言,
不僅沒有感到意外,反而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思想。
“邪神雕塑?又是那些趁著國家動蕩趁亂殘害人心的妖人?真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對比唐三的不了解,在這個世界生活近二十年的張明遠對老者言語之中的怨毒痛恨卻是深有感觸。
在國泰民安之時,雖然也算不上多么安定,但起碼這些邪教沒那么容易蠱惑人心。可現在國家紛亂,皇室自顧不暇,官員腐敗陳朽,各種邪教如同雨后春筍一樣冒了出來。
他小的時候,家中開設武館,自是一方不弱的勢力,那些邪教自是不敢招惹,或者說沒有必要招惹,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原本張明遠也不知邪教的恐怖,但他的父親曾親手杖斃一拜入邪教的弟子。因為好奇,他曾偷偷跑到對方家中,看到了邪教祭祀的場景,那可以說是除家人死去之外,他一生中最大的夢魘。
聽著自家弟子深有感觸的話語,唐三略一沉吟,直截了當的問道:“明遠,你對這些所謂的邪教淫祀很熟悉?”
被唐三話語一激,張明遠自那永不褪色的恐怖畫面中回過神,恭敬說道:“好教老師知道,這天下邪教,傳承甚是久遠,自前朝、乃至前朝未曾建立之時,就已經存在。”
“無論是白蓮教、藏骨教還是墟道教的妖人,在王朝顯赫之時不知被屠滅了多少,可傳承依舊不絕。只要天下生有亂象,依然第一時間出現攪風攪雨,從不安寧。”
“但即便是書中記載,曾經群魔亂舞的時代,邪教也從未如現在這般雜亂、普及,乃至于一個小小縣城都有可能出現數個不同的邪教信仰。”
“也正是因為如此,此刻它們所造成的危害,恐怕比苛捐雜稅的危害好要大!”
這番肺腑之言,讓一旁原本發發牢騷的老者也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同樣深有感觸,點頭說道:“是啊,有些官老爺只要錢,可我們那里的狗官,卻是要命啊!”
說完,還是忍不住再次嘆息,重新吧嗒吧嗒吸起手中長長的煙桿。
“原來如此。”
唐三微微點頭,臉上依舊不帶什么感情,可那雙顯得有些妖異的眼眸中,卻閃爍起了一抹寒光。他勾起笑容,對著唉聲嘆氣的老者,詢問道:
“老人家,我們師徒二人一直待在大山深處,許久未曾外出,不知您可否指一條通往外界的路?也不用太過麻煩,把您之前所在的鄉鎮位置告訴我即可,只要有官道我們就能確認方位。”
“原來如此,難怪之前沒有見過你們。”
老者也不疑有他,稍稍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指了一個方向給他們。
看著唐三師徒離去的背影,他捋了捋胡須,喃喃自語道:“怪哉怪哉,這師傅怎么看著比徒弟還要年輕,莫不是駐顏有術?總不會是傳說中鬼見愁之上的唐門中人吧?!”
啞然一笑,他搖了搖頭,重新恢復了原本的坐姿。
有時候,知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活了這么久,經歷兵荒馬亂依舊安然無恙,老者自有自己的生意經。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另一邊,看著火急火燎離開的師尊,張明遠卻是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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