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
噠——
噠——
輕巧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印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一身輕熟的OL裝扮勾勒出女子的窈窕身段,絕色容顏僅僅淡妝便已經壓過滿城花色。
眼眸里總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看似親近又如同咫尺天涯般疏遠,像是空谷中的幽蘭般不可褻瀆。
坐在電腦前的中年男人依舊緊盯著電腦,只是用余光一掃,下意識地認為是自己的下屬。
直到女子走到男人身邊,輕聲讀出男人面前屏幕上Word文檔里的文字:“家有一女初養成,膚白貌美氣質佳,苦于渣男總糾纏,誠不得已來相親。以下是小女照片,有意者發送個人信息至
[email protected]。”
“嘖嘖,忙著賣女兒呢?”女子讀完,輕笑出聲。
中年男人抬頭看了一眼她,臉上露出詫異,“怎么是你?你怎么在這里?”
女子環顧四周,落地窗的光倒在奶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蒙著一層微弱的光輝,盆栽魚缸布置講究,使五十多平米的辦公室不空曠也不擁擠。
“怎么,我來不得么?趕我走?”女子慵懶地半躺在沙發上,瞇著眼看著男人。
“哪敢……”男人笑著,笑著笑著就瞇起了眼,“只是你都消失了七八年了……”
“你女兒成年了。”
“別打我女兒主意。”
兩人的話語幾乎同時說出。
中年男人的臉一瞬間繃緊,不怒自威的氣勢洶涌澎湃,“我告訴你柳素衣,這事別想!”
“你說說你,自己答應的事怎么能反悔?”柳素衣云淡風輕地回應。
“額……”中年男人有些尷尬,但是他并不會因此改變決定。
“要變天了,我需要一個能保護她的人,你的弟弟,他真不行。”男人搖搖頭,過去的事情由諸多意外堆砌而成,自己是承諾過。
但現在,真的不行。
現在看似世道太平,實際上暗流涌動,十年前的動亂的后遺癥就快要復發了。先天氣血虧空的蘇渭,在半人這條路上很難走遠,連自己都不能保護,又怎么保護自己的女兒?
“你怎么知道不行?”柳素衣有些不滿,小女人似的維護著蘇渭,“他很強的啊喂。”
“……”男人不言,就是單純地看著她。
“我的意思是,他是我的弟弟,所以他很厲害,他肯定行的。”柳素衣的神情很是認真,似乎在說什么真理。
這種夸人方式,很有柳式風格,行吧。
“比如?”男人抬眼看著她。
“比如……”柳素衣眨眨眼,隨意地說道,“現在他是在入學考對吧?貓鼠游戲對吧?”
“如果他能從你精心教導的一年級二年級生手中抓到百分之九十的新生……”柳素衣說道。
“呵——”男人笑了,這柳素衣還是和當年一樣直來直往,說話隨心所欲。蘇渭的實力他還是了解的,現在在新生里還算強,但是要對抗所有人無異于癡人說夢。
“怎么,不信么?”柳素衣看出了他的意思,不過說實話,自己剛剛也就隨便一說,但是現在,必須站在弟弟這一邊,“那就來賭一把吧?”
“嗯?”男人對她說的有了點興趣,“怎么賭?”
“賭約就是我剛剛說的那個,賭注嘛……”柳素衣想了想,“我這邊就斷崖吧。”
“斷崖?果然在你那兒么?”男人點頭,“這樣的話,我出驚雀。”
男人從身邊的柜子里抽出一把小匕首,流光溢彩,一看就很是不凡。
“嗯……行,你不過的賭注還有兩條,如果我贏了,你就不能從任何層面干涉他們兩個的事情,并且,入學之后他們要在一個班。”柳素衣伸出兩根根手指。
“可以。”男人點點頭,其實他也不想拉下老臉做這種事,這件事就用這么個賭約來結束吧。
不過他可不認為自己有輸的可能,很簡單,每年的入學考他都會設置一個保險,專門處理這樣的事。
今年的這個保險,是真的很保險。
“好,那么從現在開始,你不能干涉這場入學考,也不能使絆子。”柳素衣突然認真起來,直直地看著男人的眼睛,“要是給我發現了,你就等著開學典禮果體演講吧。”
“可以。”男人摸了摸額頭上的汗,這瘋婆娘真的會這么做,不過自己可不是背后使陰招的人。
但是,那個防止新生用其他方式聚攏過多積分的保險是每年都有的,那可就不關自己事了。
——
林雪卿抬眼瞄了一下蘇渭,他低著頭,默然地掰著自己的手指。
她歪過頭,放下手機,摘下耳機,眼眸里流露出好奇的色彩,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有些狼狽的蘇渭,一般情況下他永遠保持著一副討人厭的自信模樣,嘴角掛著淡淡的嘲諷笑意。
剛想要說什么,但是含在嘴里的話語被蘇渭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抬起頭沖著她笑一下,“接個電話——”
快步跑到廁所,蘇渭接起了來自姐姐大人的電話。
“喂——”柳素衣的聲音和平時不一樣,不同于往常的慵懶,有些沉重,“蘇渭,我和人打了個賭。”
“嗯?所以呢?”
“賭你這次能不能抓住新生的十分之九,我賭你能。”柳素衣如是說道,而后補充,“而且我不想輸。”
“抓到?不用管積分啥的?”
“嗯,積分是啥?”柳素衣有些疑惑,“算了你別管那么多,抓到就行,當時就是這么打賭的。”
“那這么才算我抓到?”蘇渭又問。
“你就把他們弄暈過去,然后拍個大合照?”柳素衣想了想,出主意道。
“這樣么?”蘇渭點著頭,然后一口應下來,“好。”
“嗯。”柳素衣很滿意,而后輕笑道,“不過,你可不是為了我,你是為你自己贏……”
“唔——”蘇渭發出意為“信你個鬼”的延長音,然后說道,“算了吧,我覺得還是為了姐姐你比較有動力。”
“行吧。”柳素衣說道,反正是為了弟妹,就當是為了自己吧。
“青丘會阻攔么?”蘇渭問道,青丘要是阻攔的話就提高了不少難度,至少不能把一些手段擺到臺面上了。
“不會。”
“那把你獵月星的賬密發我,我可能會用到。”蘇渭想了想,還是早點借來好了,免得到時候要用找不到人。
“嗯?”柳素衣想了想,那種東西啊,好久遠的樣子,“晚點再發你,我要找找以前寫哪了。”
“可以,還有就是記得給我獎勵啊——”蘇渭不忘索取報酬,但是本能地想起了某次不好的經歷,于是不由自主地板起臉來,“我重申一遍,絕對不要什么香吻擁抱陪吃飯!還有就是別再給我cos我的任何一個老婆了,你這家伙就會毀角色!”
“哼,小鬼頭長大了就變心了,以前明明說……”柳素衣撇嘴,很是不滿地嚷嚷著。
“閉嘴。”蘇渭冷漠臉,這女人又要開始說自己的黑歷史了。
“唔——”柳素衣想了想,“獎勵什么的暫時還沒想到,到時候再和你說吧。”
“哦,拜拜。”蘇渭得到了準確正面的答復也就放了心,就怕她玩文字游戲。
“行。”
掛斷電話,蘇渭又抓了抓頭發,看起來,不得不入局了。
不過這才有意思吧。
“叮——”一條消息發來,顯示是安悅。
“情報有誤?這里沒有分啊?”
是了,現在可以確信的是,楚天一肯定不是自己人,是他的信息引導自己支開了唯一的自己人安悅,讓方冉的失敗毫無疑問。
可以,該算到的,那個幕后的人都算到了。
“叮——頒布任務:姐姐的任務罷了。”
“任務介紹:完成姐姐的賭注。”
“任務獎勵:十五點思考點上限及補充思考點至上限。”
“接受or拒絕。”
——
咖啡桌邊,蘇渭和林雪卿幾乎是同時提出了這件事——解散組隊吧。
林雪卿一愣,她沒有想到蘇渭也會這么說,而蘇渭則是很平靜地笑笑,他也想到了林雪卿會做出這個決定。
“這段時間的胡鬧也夠了,謝謝你這段時間的陪伴,不過我有不能輸的理由,所以,在此分別吧。”林雪卿看著蘇渭,朱唇輕啟,“青丘再見。”
“青丘再見,祝好運。”蘇渭告別式地揮揮手,這場入學考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標,她的確不能再陪自己胡鬧了。
更何況她現在也絕對不能再和自己一隊,那人為了更好地掌控自己,勢必要削弱自己這一邊的實力。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可能會公布林雪卿的身份,攻訐她,孤立她,迫使她離隊,到了那個時候,只會平白牽連林雪卿,蘇渭知道自己不能做這種事。
“你也是。”林雪卿客氣地回應,而后看著蘇渭猶豫了一會兒。
最終她還是說出了口:
“我想知道那件事,誰是對的。”
“是么?”蘇渭輕笑,“我可以告訴你,我是對的。”
蘇渭知道她說的是什么,她說的是之前和自己的那一次爭論。
謀和勇,誰更重要?
或者說是,蘇渭的投機主義和林雪卿的實力至上主義,誰是對的?
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本來就沒有答案,這當然一樣重要,兩者缺一不可,但是此刻同時鉆了牛角尖的兩人認為對方在質疑自己的理念。
于是,爭論也就產生了,無端而生,無由可消。
就像是現在這樣,他一個人要面對千軍萬馬。
勇,實力已經不那么重要了,那么重要的只能是他堅持的東西。
“哦。”林雪卿面無表情地回應,毫無誠意和波瀾。
“再見——”蘇渭留下一句話,不等她回復便轉身離開。
街上,行人很是匆忙。
風雨欲來的壓抑感催促著每個人回到自己的港灣,這種緊張感唯有在家里才能緩解。
天色灰蒙,狂風呼嘯,飛沙走石。
肉眼可見的大片塵埃揚起,回旋著直上九霄。
蘇渭戴上口罩,掩住自己的臉。
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