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妹?!你怎在此?!你……”
來人正是河幫二當家司空翔,此時他一臉驚詫之色,不停的在趙微臉上和她臉上掃視著。
“這位小兄弟是?”
“他便是人稱神算子的趙微。”
司空翔一聽,大吃一驚,立即橫槍立馬,用手中破軍將二人隔開。
“此人是個惡人,你怎會與他在一處,快些過來!”
溫天見狀則輕輕撥開槍身,攔在了趙微身前:“二哥,他不是惡人,我等都誤會他了。”
趙微適時的攤了攤手,滿臉無害之色。
接著溫天便將趙微平糧價救萬民的事情說了出來。
“……大哥又不認得他,何以認定他便是惡人了?小妹也是大哥安排來刺殺于他的,只是相處這么久,小妹信得過自己的判斷!”
“那為何張棋會說他活生生燒死他那孩兒?”
“燒死他孩子的人叫李知恥,眼前這個人叫做趙微啊!而且張棋他……”溫天突然不好開口了,畢竟當時自己不在場,張棋這人根本就是個瘋子,可是……大哥在場啊,大哥至今也沒有否認過這件事情。
司空翔狐疑的望了望趙微,輕輕拉過溫天:“張棋說趙微就是李知恥,此人用如此狠辣的手段虐殺孩童……你可知曉?”
溫天搖了搖頭,自家大哥可沒跟自己說過趙微就是李知恥,只是大哥也要殺他,理由和張棋不同,但是目的是相同的。
那……為何呢?
溫天不愿意相信自家大哥是惡的那一方,可是……這些日子和趙微的相處,讓她知道趙微此人根本就不是惡人,哪有如此溫吞謙和,處處容讓,任你調笑欺負的惡人了?
趙微在一旁不動聲色,心中卻是越聽越驚,同時望著不遠處的府宅,心中甚是焦急。看著司空翔的說話風格,心中略有計較,咬了咬牙,開口道。
“這位兄臺請容在下說句話,此時并非說話之時,此間也非說話之處,現在府上蒙難,在下蒙受收留之恩,卻無以為報,可否容在下先解家中危急?在下在被收留之前,確實叫做李知恥,但是之前的事情,一概不記得了,若當真兄臺要取在下項上人頭……在下舉雙手奉上!”
趙微這一番話坦蕩磊落至極,司空翔聞言一怔,心中大生好感。
“也罷,那陳家公子想必與你是有什么誤會,我司空翔便陪你走一遭,幫忙將誤會開解也就是了,不過待此間事了,公子需答應隨我一同上梁山,與我家大哥和其胞弟將事情分說清楚,若確實是一時誤會,我拼死也會將你完好無損的送回來,若確實是你有錯在先,那就只好對不住了!”
司空翔的話語也是十分的磊落,不過到最后幾個字時,就有了幾分陰氣森森了。
一旁溫天插話:“陳公子?哪個陳公子?”
“姓陳名現字見之,說趙微殺害了他的父親。”
“他爹死有余辜!就是他爹不顧滿城百姓死活,將糧價抬升了數百倍,城中百姓根本吃不起!而且!本姑娘當時在場,明明是他爹自戕而死,怎么就能怨到了趙大哥的頭上!”
司空翔此時再沒任何質疑之色,陳現的面相就讓他十分不喜,滿臉陰鷙之色,著實不像好人。現下十分干脆利落的將溫天扛上了肩膀,抓起趙微的手臂大步流星的朝趙府趕了過去。
樊輝很焦急,武藝越高,對外界的威脅判斷越發敏銳,此時自己被困屋中,卻沒有人攻進來,必然是對方也沒完全把握拿下自己。
樊輝又做了幾次嘗試,可是除了險之又險的躲避之后,并無半點建樹。
好在墻壁他們并射不穿。
只是……他們已經朝這里放起火來了,奮力一搏方有生機,靜坐只能待斃。
樊輝不敢點燃油燈,徒手劈斷了桌案的四條腿后,用被褥將它包了起來,接著一腳拽開房門……
隨著門板的四散紛飛,隨之而來的是各種咄咄咄的悶響。見這強弩射不穿,樊輝心中一喜,但接近著,警兆頓生!自己不過剛出門數步,竟然察覺到身后有破空聲響起!
這下自己手持桌板,身子笨重至極,只能強行躬身躲避,然而巧之又巧的是,對方居然射偏了!
此時身后上方傳來一聲嬌叱:“向前,擋住弩箭!”
樊輝這才明白,居然是當家主母跑來搭救自己!心中也不多想,使盡力氣將門板高高一拋,而自己則順勢跳起,和那桌板上升與下降的速度一般無二!正好擋住了那些弩手的視野!
樊輝這下先聲奪人,接著便是在空中連踏數下,以蒼鷹啄兔之勢直直的朝一名弩手撲去!
而這墨色兄弟會的人,心性果然冷血狠辣至極,想也不想便朝樊輝所在的方向射去!
樊輝聽聲辨位,躲開弩箭,但是那名弩手卻因為心神全在躲避樊輝的擒拿上,根本反應不及,登時便被射死!
樊輝稍稍松了一口氣,可是并未過得幾息,竟然又是一箭射來!這下樊輝總算徹底意識到了滕弩的可怕之處,威力已經強勁如斯,射速竟然還如此快法!
而且!這些持弩之人的武藝,比之林修平都尚有不如!可……就能困住自己,使自己不敢妄動!
樊輝立時抓地房頂上的尸體,擋在身前,可是射來的弩箭依舊透過此人的尸身刺破了樊輝的皮膚!
不過樊輝終究是二品高手,只給了他射一箭的機會,立時將手中尸體拋出,再次利用遮蔽視線的方式,擊殺了這名弩手。
至此,被困的尷尬境地立解,樊輝望著當家主母。
夜色如墨,涼風入體,滿滿的肅殺氣氛讓二人面色都十分凝重。
趙夫人沒說話,見樊輝已經料理眼前人,當即躍下,挨個屋門的推開,但是……無一例外,竟皆身首異處。
包括跟隨自己多年的大丫鬟珠簾。
趙夫人握刀纖細指骨有些發白,一雙鳳目含淚,一刀劈翻眼前的桌子,立時扭頭而出。
一個已有滄桑感的圓潤女聲在樊輝耳邊響起,充滿了壓抑著的悲憤之感。
“走!先救那群飯桶!”
林修平年紀太幼,習練武藝的時日尚短,在眼前這滕刀環伺滕弩策應的場面下險象環生。
黃退之和他關系最近,此時為了護著他身上挨了數刀,全身上下鮮血淋漓,林修平含著淚,一邊胡亂的揮刀,一邊哭喊著。
“大黃叔你別管我了,大黃叔!”
“真他娘的屁話多!有勁用來砍人啊!哭你娘!”
趙府上下對這些護衛都甚為優待,平日里夜間來回巡視的人并不多,一波突襲后,雖然未能及時的把消息告知全府上下,但也保全了不少有生力量,一時之間,倒也難以判斷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這群護衛待得院子最是空曠,即便擺了些東西,也都是些石鎖兵刃等物,此時這番突襲,除了房頂算是地利以外,其他都是坦途,算是給了卞志偉等人喘息的機會。
一眾護衛結陣以待,在第一波大規模的傷亡以后,逐漸穩住了陣腳,只是手中兵刃差距太過巨大,也只有那次跟著趙微去田陽村的幾人,仗著滕刀之利,身上只有些許輕傷。
至于其他人……
斷臂殘肢鋪了一地,或者干脆就是身首異處。唯一能彰顯這些百戰老兵們風采的,只有那已經失去行動力,卻依然踉踉蹌蹌準備站起的場景了……
“背靠背!拖住!”
卞志偉的聲音是此間最大的,而他的指示往往也是最正確的。
不結陣,會被亂刃分尸,不拖住這些持刀突襲的匪人,遠處就會有弩箭射來。
這等默契配合的沙場景象,根本不是尋常綠林盜匪所能做到的!
漆黑的夜色,趙府的火光越來越大,可是京兆府下轄街道司、靖安司的一眾衙役們,全都未曾趕來……
卞志偉等人左沖右突,始終難躲被圍剿的局面,望著自家老爺院落的方向,心生絕望之感。
忽然間,異變陡升,借著別院中的火光,發現眼前這些黑衣匪徒陣腳突然就亂了起來,“嗖嗖嗖”的破空聲響起,但沒有一支是朝這里射來的!
好機會!
這突然卸下來的壓力演變成為了一股巨大的洪流,瞬間就朝對面碾了過去!
卞志偉等人本就戰陣老兵,深知趁你病要你命的基本要義,此時出手絲毫不容情,均是一往無前的搏命招術!
此間事態登時就逆轉了過來!
然而就在這氣勢如虹的關鍵時刻,一個陰冷癲狂的笑聲響了起來。
只見一個長身而立的書生撿起剛剛滾到腳邊的一顆頭顱,拎著頭發把它提溜到眼前,轉了個半圈和這張死人臉對視片刻,杰杰笑道。
“孟統領,你這手下,功夫不到家啊……”
正是陳現。
而他們的身旁則用鉤索捆縛住一人,一身白色的內衣里襯上面,滿是劃痕和血污,即使身不由己,仍不失軒昂之色,不是趙驍,還能是誰?
那孟姓統領笑瞇瞇的瞥了陳現一眼,并不說話,陳現繼續開口,神情中滿是得色。
“若是不希望咱們的大將軍面見三清道君,諸位仁兄,還請束手吧?”
“夫君!!”
趙夫人和樊輝兩個高手從側面插入的突襲差一點就將一邊倒的局勢徹底挽回過來,可是……
趙驍縱有二品高手的武藝,但被孟梓陽這射術高絕的統領帶領下,一身武藝竟是根本無用武之地!
先是弓與弩的對射,接著便是被孟梓陽用弩箭一點點逼到了埋伏圈,而一旁埋伏的弩手,居然舍棄了滕弩,每人手持一個帶著倒刃的繩索,幾番纏繞下,就形成了一張巨大的金屬網兜!
趙驍那根龍膽槍上下翻飛,但孟梓陽知他厲害,根本不與他硬碰!
指揮著網兜,利用那倒刃盡數往趙驍手腕削去!同時瞅準時機一支冷箭射出,讓趙驍根本無法全神貫注的應對!
終于!那伴隨趙驍一生的龍膽槍,就這么被繳了去!
孟梓陽也知道,對付一個無兵之將,沒有什么難度,此時……院中打斗最激烈的地方,本就不是此處!
很顯然,如此程度的抵抗,自己手下勢必傷亡慘重,這不是孟梓陽愿意看到的……
所以才有趙驍被生擒至此的一幕。
“還是乖乖的投降吧,否則這位英雄一生的國之柱石,就要命喪黃泉了喲,哈哈哈——”
“你是何人!究竟所謂何來!”
陳現兀自大笑,笑了許久后方才開口:“你們那位大少爺呢?他害死我爹,我自然要當他的面弄死你了!劃算得很!”
“陳現!你這死有余辜的野狗!”
“放開我家老爺!”
“有本事堂堂正正一戰!”
陳現再次大笑:“誰與你堂堂正正?我陳見之是來復仇的,殺父之仇,還指望我跟你堂堂正正?識相,就快快束手,我給你們一個痛快,不識相……哈哈——趙微!你這個縮頭烏龜,出來啊!你爹可在我手上!”
火光越來越大,使得場中眾人都開始有些燥熱起來了。
“眾位兄弟,拼,尚有一線生機!”
“去你媽的!”
陳現掏出匕首就在趙驍的身上劃了一刀:“閉嘴!想早些死?”
一旁眾人見狀,牙眥目裂,紛紛破口大罵,陳現則是得意洋洋的又在趙驍身上劃了一道:“再罵啊!”
“怎么不罵了?”
“哈哈——”
“你們這群滕國人也是飯桶!花大價錢請你們來,居然還拿不下!還什么天下第一兄弟會,還抵不過我陳見之手中一把匕首!”
孟梓陽呵呵一笑,并不搭理,而下一刻,突然一陣破空聲響起,孟梓陽聞聲辨位,笑瞇瞇的一側身子,一支弩箭直挺挺的插進了陳現的肩頭。
陳現慘叫一聲,手中匕首登時落地。
“誰!他娘的暗箭傷人!誰!給老子出來!”
緊接著,陰影中,一個身影緩緩的走了出來。
“正是你父親,我。”
調侃的語氣,搭配著一臉的戲謔和殘忍之色,如此違和的畫面出現在一個人的臉上,頓時讓場中諸人都興奮起來!
“是大少爺!”
趙微一邊緩步走過來,一邊笑著搖搖頭,一柄手弩,勁道足,射程遠,無后座力,跟槍比……
“哦,還要謝謝你千里登門送件如此趁手的兵器來,跟槍比……好用多了啊!”
說著話,隨意抬手又是一弩,緊接著,埋伏在暗處的一個弩手登時摔了下來。
孟梓陽的瞳孔猛然就收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