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他。”劉萬三淡淡道。
“放了他？”
李成文有些難以置信，難道劉萬三以前那些名聲都是虛的，還是人變老了心軟了。
“好歹也是個老下屬，即便背叛了我，也只是撈錢而已，無非是少賺了一些，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傷害……”
劉萬三喝盡一杯茶，嘆氣道：“義弟，我雖然沒老，可是也快死了，臨死之前，不想再下狠手了，怕睡得不踏實。”
李成文默不作聲，良久之后才微微點點頭，表示理解。
“放心，我不會為難他，只要他不來動我。”他算是給劉萬三一個承諾。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謝謝你了義弟！”劉萬三大手在李成文的肩膀上重重一拍。
“這么一看，老劉你是關羽華容道義釋曹操啊！”李成文調侃道。
“說對了，我可不是什么梟雄，當不了曹操。人越老，膽越小，當個關羽差不多了！”劉萬三感慨一句，眼神中有些無奈。
換做年輕時候的劉萬三，遇到魏延立這種反骨仔，肯定是有多慘整多慘。
可想到劉萬三的病，李成文雖說不能完全了解劉萬三此刻的心境，也知道他那種無力的感覺。
天災，有時候躲不過的。
等劉萬三出去和那位姐姐約會之后，李成文也離開了平天下。
正站在平天下樓下的廣場上無所事事不知道去哪里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遠處正在過馬路的那個滄桑男人。
這一次他依然是推了一輪椅的書，從黃金屋書店走出來。
李成文一時好奇，打算跟著他，看看他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沒想到這一走就走了半個小時，滄桑男人雖然推著輪椅，可走得比李成文還要快一點，逼得他加快腳步。
就這么競走一樣走了大概三公里，李成文發現附近這一片地方自己完全沒有來過，終于看到滄桑男人放慢了步速。
他在一條巷子口停下來，擦去臉上的汗珠，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才推著輪椅慢悠悠地走進了小巷子。
巷子兩邊墻上的白灰都掉的差不多了，每塊灰磚都看得清清楚楚，這里有些年頭了。
李成文就站在巷子口，看著滄桑男人一步步走遠，最終進了盡頭的一個門。
看著他有些艱難地把輪椅抬過門檻，再緩緩把門關上，李成文抑制住了上去打擾的沖動。
正要轉身離去之時，卻被正在關門的滄桑男人看到了。
他遠遠招呼道：“年輕人！這邊！”
滄桑男人絲毫沒有發現李成文是跟蹤他來這里的，還以為兩個人是湊巧遇到。
李成文僵硬轉身，只能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揮了個招呼。
“進來坐坐吧！”滄桑男人招手示意李成文進來。
“好！”
李成文沒有拒絕滄桑男人的邀請，快步走過這條泥濘的小路，來到門前。
一進門，里面原來別有洞天，四處是花盆和綠植，小小的院子里就像是一片自留地，還有遺留下來的栽種西紅柿和豆角的架子。
恍惚之間，李成文仿佛來到了小時候夏天經常去的自家菜地里。
“外面冷，我們進屋吧！”
滄桑男人推著輪椅走過院中間的一條石子鋪成的窄路，向著屋里喊道：“有客人！”
“來了！”
屋內傳來一聲應答，緊接著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笑著向李成文打招呼，正是那天見過的滄桑男人的妻子。
“您好！”李成文打招呼道。
“快進來吧！外面冷！”女人笑道。
李成文先一步搶上去，幫著滄桑男人抬起輪椅，好不容易才擠進這個門里。
“門窄了些，進出有些不方便。”滄桑男人笑著，絲毫不為這樣艱苦的條件感到窘迫。
李成文笑笑，沒有說什么。
進屋之后，他大致掃了一眼，屋內家具極其簡單，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剩下的就是數不盡的書，占據了這間屋子的半壁江山。
“坐吧！”滄桑男人把椅子拉過來道。
李成文坐下之后，滄桑男人把新買來的書放上“書山”，自己也坐到了輪椅上。
夫妻兩人一人坐著一個輪椅，也不說話，就看著李成文。
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李成文主動道：“還不知道先生貴姓？”
“免貴姓林，雙木林，林遠山。”林遠山笑道。
林夫人疑惑地看了林遠山一眼，這才知道原來面前這個年輕人和他并不是很熟悉。
“我和這位……”林遠山說著，卻不知道李成文的名字，有些尷尬。
“我叫李成文。”
“和這位李成文小哥一見如故，剛才恰好碰到，就請到家里坐坐。”林遠山向著愛人解釋道。
林夫人點點頭道：“李小哥見諒，屋子簡陋。”
“沒有沒有，挺好的，書很多。”李成文見了這兩位不同尋常的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平時的機靈勁兒一點都不剩了。
“李小哥不要拘束，我見你憋著很多問題，不妨問出來。”林遠山的雙眼，在這間有些昏暗的房間里，顯得奕奕有神。
“先生怎么住在這里，以先生的學識，不應該……”李成文后半句話沒說出來，生怕傷了林遠山夫妻的面子。
沒見到這座小院之前，李成文怎么也想不到林遠山居然會住在這種地方。
“我愛人她腿腳不方便，教書這么多年，沒攢下多少錢，買不起帶電梯的房子，沒電梯的老房子又沒有一層出售，一來二去，就住在這里了，好在這里冬暖夏涼，住得還算舒服，也就沒了換地方的打算了。”
萬萬沒想到，林遠山還是個老師。
“林老師在哪間學校？古都政法大學？”李成文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所大學。
“附近的一間小學，教數學。”林遠山很坦然，絲毫沒有在李成文面前隱瞞的意思。
“小學數學老師……”李成文重復了一次，還是不太相信。
不是不相信林遠山的話，是不相信以他顯露出來的學識，會愿意待在一所小學教數學。
最起碼，林遠山在一所大學教金融還是綽綽有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