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抬舉你義兄了，老劉有本事不假，可畢竟是白手起家的，有些根基深厚的家族，還是很難撼動的。”劉萬三搖頭道。
“老劉，我說真的，你這體重，一屁股坐下去，誰不得骨斷筋折的，還有撼不動這說法”
李成文有些不相信，還是覺得他是在誆自己，先假裝為難，然后給自己個驚喜。
以劉萬三的性格，做得出這種事。
“唉真不是”
劉萬三掏出鼻煙壺，猛吸了幾口，李成文這才相信，確實遇到了問題。
“你的意思是說，高立青和背后一群崽種卷了這么一大筆錢跑了，一點都追不回來”他問道。
“刺猬殼公寓本就是個燒錢的無底洞，連年虧損，本質上就是個騙局罷了。”劉萬三搖了搖頭。
“那這些錢是怎么流出去的，這總有個脈絡吧”
“我讓秘書跟你解釋吧”劉萬三打了個電話，他的秘書很快就出現在李成文面前。
看上去，這個秘書，是個穩重的男人，不過李成文竟然摸不準他的真實年齡。
從外貌上看，又像三十歲，又像四十歲。
他注意到這個秘書沒有中年人常有的啤酒肚，對自己的身材管理得很到位。
“給我義弟講講，刺猬殼公寓的錢都去哪兒了。”劉萬三吩咐道。
“是。”秘書點了點頭，轉向了李成文。
“刺猬殼公寓的錢基本分這幾塊：其一，每間房收回來都要裝修，裝修公司用高于市場價收購用于裝修的建材電器等等，占了大頭。至于遍布全國的裝修公司是否有高立青本人的背景，還在調查中。”
“其二，刺猬殼公寓的員工這幾年規模龐大，每年的年會、團建、培訓等，外包給其他公司消耗掉一部分費用，另外還有一大筆廣告費的持續支出。”
“這些公司有沒有他的背景，也在調查中”李成文問了一句。
秘書微微點點頭，有些慚愧的神色，看起來不像作偽。
“繼續。”李成文看了一眼秘書，干脆閉上了眼睛，聞著面前的茶香。
“其三，全國各地的刺猬殼公寓分公司，每一家都要租當地最豪華的地段作為辦公地點，而且越大越好，這也是一筆不容小覷的支出，這些租賃公司的背景”
秘書說到一半不說了，后半句話他已經說了兩遍，任誰都能聽懂，不必廢話。
“也就是說這些都是合法支出，市面上買一塊錢的東西，刺猬殼公寓都用五塊錢買入，運營成本太高，經營不善倒閉不管他們的事”
李成文深吸一口氣，總結了一下秘書所說的話。
秘書看了劉萬三一眼，見他沒有說話，自顧自吸著鼻煙，謹慎道：“先生在問我嗎”
“你有什么建議，可以都說出來。”李成文捕捉到了這個小細節，緩緩說了一句。
“是，目前這些錯綜繁雜的公司背景還在調查之中，等待結果出來可以作進一步處理。不過可以預見的是，這么多人力牽涉其中，百密一疏，即便是聰明人也會犯錯，何況這些人可能根本不會察覺到自己會被調查，更加會犯錯，到時候，我們可以迎頭痛擊。”
在李成文這個年輕的后輩面前，秘書顯得有些卑躬屈膝，極其尊敬，沒有絲毫逾越規矩的地方。
“迎頭痛擊這個詞用的好，深得我心”李成文贊了一句，主動給秘書倒了一杯茶。
秘書從進來之后，一直是站著，這時候彎下腰接過李成文倒的茶，微笑道：“多謝先生賜茶”
李成文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秘書喝完茶，將杯子輕輕放在茶幾上，這句話看似是向著李成文說的，實際上問詢的還是劉萬三。
李成文看了劉萬三一眼，劉萬三這才開口道：“回去吧。”
“是。”
秘書后退了幾步，這才轉身離開。
等他走到門口，后頭看向李成文的時候，卻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忙微笑一下，大踏步走出了門。
秘書一走，李成文就倒在椅子靠背上，舒了口氣。
“怎么了我這秘書又不是魔都來的母老虎，至于這樣嗎”劉萬三看李成文忽然從緊繃嚴肅的神情松懈下來，有些好笑。
這個義弟雖然不是膽大包天之人，可也不至于面對一個秘書這樣如釋重負。
“不表現得老練一點，到時候還不反了天了”李成文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
“你覺得怎么樣”劉萬三意有所指。
“老劉，你不會真的沒有絲毫感覺吧”李成文無奈地撇撇嘴，干脆拿起他放在茶幾上的鼻煙壺把玩。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義兄老啦”劉萬三在這一刻，仿佛一下子鬢角都添了幾根白發。
“好歹也是在劉大財神屬下做了幾年的秘書，面對我這樣一個年輕后輩，畢恭畢敬，你不覺得他一點親信的傲氣都沒有嗎”
李成文剛才故意做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沒想到秘書真的愿意熱臉貼冷屁股。
“你這么說，是有一點。”劉萬三若有所思，從李成文手里搶下鼻煙壺。
“何止一點，就算是養了幾年的狗，見到陌生人，也會叫一兩聲。百密一疏，即便是聰明人也會犯錯，這句話可是你的秘書親口說的。”
李成文重復了一句剛才秘書說過的話，神色復雜。
劉萬三吸著鼻煙，一言不發。
“你覺得，他真的沒有從這么多公司中查出什么來嗎明擺著是在藏拙，先在我面前露個能力一般的破綻，接著過一段時間馬上亮出早就準備好的成果，不信就看看，我猜不出三天，他必然會有新的發現。”
李成文大膽下了一個判斷，他對這個秘書，完全沒有一絲好感，全是從最悲觀的角度來揣測的。
“就算他真的是個反骨仔，就憑義弟你這一番堪比福爾摩斯的分析，也逃不過你的火眼金睛。”劉萬三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