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
顧咕咕將精神略微沉下去一些,然后便輕易在腦海中召喚出了西境各個選票所在的位置。
精準無比。
如果自己能夠通過這個稱之為競選地圖的東西找到其他的票數所在的話,那么也就是說,其他達到了三票及三票以上的競選者也能夠看到自己的所在。
諾亞是百廢俱興的荒地,是雜亂無章中正在慢慢成型的新火。
因此,針對這股薪火的敵意自然少不了,甚至明顯無比。
西境雖然龐大,但是過去了這些天之后,票數已經基本集中了——換而言之,基本不會有低于三票的存在了。
而在顧咕咕肉眼可視的清晰地圖中,他看見有那么十幾個選票所有人匯聚在一座小城里,還有更多的則是慢慢圍攏位于邊境的克文鎮的周邊。
大小的圈子中,通過一些簡單的推理,顧咕咕能夠很輕易判斷出其背后的勢力。
在南方的應該是被龍王國所支配的勢力,他們靠著武力拿下了西境南方的部分選票,因此他們的選票只集中在兩三個人身上;而在克文鎮偏北方的位置,則是明顯分為兩派,但是他們卻又聚集在一座城市里——不會是四十六種族聯合城邦區的其他的大城,而應該是素來不相好的帝國和王國。
他們兩派畢竟是外國勢力,因此介入的很勉強,票數還沒有完全匯聚起來,大概是十幾個人手里捏著幾十張票的感覺。
而除此之外,四十六種族聯合城邦區的其他大城市的勢力也是非常明顯。
圖南翼和知北游兩個軍事力量超然的大城,他們的勢力匯聚在離他們最近的軍事城鎮上;而金豐城這個狡猾的政治中心城市,它的勢力匯聚在和楓葉城隔著高山相對的一座小城市;至于清泉鎮,它的勢力所在想都不用想,那個知名的農產品交易的城鎮就是它的橋頭堡。
西境難道沒有自己的本土勢力嗎?或許有吧,但是如果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的話,那么將靈魂交給非本土的勢力,難道是什么很難以抉擇的情況嗎?
所以,現在真正能夠自豪地宣誓,自己沒有與任何其他四城有勾結、與其他國家有勾結的,反而只有諾亞一個——這個由惡魔所把持的,新生的小領地。
“真的是,難道這就是異端比異教更可惡嗎?”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太安靜了。
他們各自的背后勢力確實能夠被顧咕咕一眼看穿,但是他們卻在抱有著優勢的情況下,不知道是警戒著其他勢力還是警戒著諾亞的有著深淵低語姓氏的惡魔——他們保持著絕對的距離。
太安靜了。
要知道,即便是智將,所提出的攻防戰略,也不一定能夠超越一堆裨將。更何況又是這樣將觸手伸到這么遠的,這些深謀遠慮的“縱橫家”們呢?
顧咕咕有些擔憂,他們各自究竟商議了什么辦法來對付自己,拿到名為西境之星的強宣稱。
所以,或許需要主動出擊?
看向腦內地圖上,那些蠢蠢欲動的帝國勢力,顧咕咕有些好笑地坐起身來。
“我記得克拉倫斯帝國內部有叛軍?連自己都快兜不住了,卻還跑到別人的地盤上來操盤。”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明天,帶幾個玩家去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吧。
而同一時間,在蠻牙部落。
阿芙拉的掙扎漸漸無力地停止下來。
自己意外地沒有喪失所有的勇氣,心靈沒有完全麻木,因而被拉入了幻境之類的魔法效果中嗎?
阿芙拉雖然只是個小女孩,但是她堅韌的心理,讓她在目睹了同類被使用,在狗頭人講述故事的時候沒有昏厥過去。
本來,她還因此而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入夜之后有機會逃脫。卻沒想到,正是因為她清醒著,所以才被拉入了吟游詩人的幻境中,才會掙扎著想要跑出去。
才會……讓自己的母親被惱羞成怒的獸人殺死。
人類不該逃跑,逃跑就只能是死亡。
狼人粗暴的動作,讓她的肩膀有些脫力感,大概是脫臼了吧。
人類就是如此的脆弱,澡盆或是浴桶淺淺的水就有可能淹死孩童,隨手拋飛的鵝卵石就有可能擊昏路過的旅人,大陸稍微翻個身、自然稍有一些動靜,就會陷入對無盡天災的恐慌中。
如果人類是寵物而非食材的話,阿芙拉倒是會慶幸自己的嬌弱了,但是食材呢?嬌弱除了方便捕捉以外毫無用處。
視野盡頭,被恰到好處的陰影蔭蔽住的狗頭人慢慢地轉過身來,一步步靠近。
狗頭人延伸出的利爪上,毫無意外地沾著可疑的猩紅液滴,殘破短衣的袖口亦是濡上了些許深色。
“很聰明的小姑娘,也是很勇敢的小姑娘。但是啊,懺悔吧!懺悔自己在沒有力量的時候卻有了智慧,懺悔自己在該昏睡的時候保持了清醒吧!”
于是狗頭人的爪掌上的利刃高懸,仿佛要降下慈悲心腸的一擊斃命。
不會有其他結果,唯有死亡!
然后,她注意到狗頭人張大了嘴巴,顯現出驚訝的模樣——如果她讀得懂獸人的表情的話。身后,束縛著她的狼人似乎也微微地松開了些許力道。
阿芙拉趁機用力掙扎開來,跌跌撞撞地想要向母親的尸首的方向爬過去。但是受到狗頭人目光的影響,她終究是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于是——
只看到黑暗。
紫黑色的漩渦旋轉著組成一個黑色的橢圓空洞,就這樣突兀地立在庫房中央的位置,離地約有寸許。
薄薄的,沒有終點的黑暗。
這是門嗎?這樣想著,那片黑暗中透出一大團的蝙蝠來。
“唔噫!”
阿芙拉正疑惑著自己為何會發出這樣奇怪的聲音,在摸了摸自己仍然閉合著的嘴巴和緊咬著舌尖的牙關后,卻終于發現聲音是先前威風赫赫的狗頭人發出的。
在更多的形象冒出來之前,一份模糊沙啞如同朽壞的管風琴般的聲音先貫入眾人的腦海中。
“沒想到亞獸人聚集的部落里竟然會有人類的存在……那么,自詡為詩人的我可不能讓兒童受到傷害呢。”
正掙扎著的小女孩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大概是被送到視野之外的安全區域了。
而作為代替,紫黑色的漩渦中走出的,正是那位血族,威瓦克。
有些潔癖的威瓦克有些厭惡地注視著光亮覆蓋不到的地方,那里癱倒著一團紅白黃混雜的可疑肉塊。
那團肉塊,也是……人類嗎?未開化的亞人果然就是會說話的野獸而已。
于是乎,看上去瘦弱的血族身后瞬間炸開兩朵血液的花朵,將眼前的狗頭人和狼人殘忍地斬斷了頭顱。
“真是的,進食,要優雅啊。”
擦了擦落在臉龐上的血液,威瓦克大步走出帳篷來,迎接他的,不是他救下的小女孩,也不是聽到爆炸動靜而趕來的蠻牙部落的巡邏隊。
堵住他去路的,白發、紅瞳,那是一只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