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樓和弗里德曼現在才剛開始繪圖,所呈現出來的是線條之類的基本功,在這方面中國的建筑師和國外的并無太大差距,甚至因為國內建筑師數量更加稀少,他們繪圖的時間比外國建筑師更長,練習的時間久了,在基本功上勝過外國建筑師也屬正常。
所以他們在看到弗里德曼的草圖之后會如此說,但是林樓的繪圖卻更加準確快捷,只見手腕輕輕抖動,流暢的線條便呈現出來,頗有一種舉重若輕的感覺。
在場的都是老畫圖狗了,單看動作的細節就能對林樓的繪圖功底有一個基本的評判,再看他那張格外年輕的臉,眾人都不得不佩服,他的手繪基礎確實牢靠。
繼續看下去,當手繪圖呈現出更多細節的時候,他們也漸漸收起了對弗里德曼的輕視,他畫線條或許不如自己畫得快、畫得直,但是隨著效果圖的逐漸成型,那種鮮活的表現力讓他們驚嘆不已,原來效果圖還可以這樣畫?
中國的現代建筑設計原本就比歐美國家起步晚,之前因為種種原因,又和西方中斷了交流,這就導致他們只能模仿解放前那些歐美設計師在中國留下的作品、五十年代蘇聯設計師的作品還有老一輩國內設計師的作品。
可在這些年時間里,西方的建筑設計已經從現代主義過渡到后現代主義,各種理念都在不斷進行更新,這種變化也延伸到了效果圖的繪制上,他們已經跟不上了。
而且像弗里德曼這樣畢業于美國建筑名校的年輕人,他所接受的教育也和國內設計師大為不同,在弗里德曼就讀的加州伯克利,建筑系的學生不僅要學手繪基礎,還要學視覺表達等藝術類的課程,接受了更完善的教育,畫出來的圖紙自然就不一樣了。
“美國的設計師也太厲害了吧?能把建筑表現做到這種程度?他畫的時候我一直在看,但是還是搞不明白,為什么同樣是簡單的線條組合,他呈現出來的效果就這么好呢?”弗里德曼的表現在他們眼中成了高不可攀的神話。
“最簡單的那點鋼筆淡彩,我還能稍微模仿下,但抓不住神韻,甚至連塑形的邊都抓不到,非要畫出來也只能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啊!”市院里效果圖功底最好的聞琦嘆道。
“我給總工說一聲,這幾天我晚上再畫圖吧,白天就看這他畫了,圖什么時候都能畫,這種學習的機會錯過這次就沒下次了!”聞琦已經想好了,那怕這幾天不睡覺,也得把弗里德曼畫圖的本事學到手。
旁邊的人紛紛點頭,不少人都是同樣的想法,雖然自己手頭的活不能拖,但可以晚上加班畫啊,只要能學到本事,辛苦一些也值啊。
林樓聽到了他們的議論,心中暗暗贊嘆,如果不是有這股子氣,有這股子不服輸的精神,中國怎么可能創造出日后的經濟神話?
“誒?你們在看那邊?小林……哦不,林工的圖效果好像比這位外國友人的更高啊!”聞琦旁邊的張戈看得脖子有些算了,他扭了扭頭活動下頸椎,不經意間眼角的余光掃過林樓的作品,這一看就再也挪不動眼睛了,弗里德曼的效果圖表現已經足以讓他們驚嘆不已了,但林樓的圖效果還要更好。
以至于他下意識地改了稱呼,直接把小林換成了林工,在設計院這種地方,設計師們多少都是有幾分傲氣的,你要是沒兩把刷子,斷然不會有人心甘情愿地稱呼你為X工,因為這代表了他對你技術的認可,可不僅僅是職稱的問題。
“不可能,他才多大年紀,而且還是在國內讀的書吧?怎么可能比美國設計師…….”聞琦下意識反駁,但當他看過去的時候,頓時不說話了。
弗里德曼的理念領先了他們二三十年時間,而林樓的理念和技巧又領先了弗里德曼四十年,這么一算,林樓最少也領先了他們六七十年,這能不驚訝么!
其構圖之精巧,表現之強烈,以至于這張圖超出了技術圖紙的界限,已經足夠升華為藝術品的層次,讓聞琦、張戈他們感受到了更為巨大的沖擊。
他們看到弗里德曼作品的時候,以為這已經是手繪效果圖的最高境界了,沒想到很快又看到了另一座高峰,而且比弗里德曼更高,相較而言,自己昔日引以為豪的繪圖技術,在他們面前壓根就不算什么。
“我要是有這本事,下次再有人找我畫效果圖,我敢問他要兩千一張!”張戈咬牙說道,他平日里偶爾也會接一些私活,一張圖拿五百,這已經差不多是院里最好水平了。
“你的圖值五百的話,人家這圖起碼值五千好么?你才要兩千?”聞琦打趣道。
“何止五千啊,不過這么高的價可就沒人敢請了,兩千差不多已經是極限,而且還得遇到大項目才行。”換句話說,就是林樓的效果圖繪制技術已經超出了市場最高標準,沒辦法按照水平報價了。
在南江市的時候,南江市院給他的價格已經是當地最高標準了,而在BJ市,價格上限毫無疑問要高一些。
“我記得他是清華的吧?清華老師的手繪課我也去聽過,說起來比我也強不了多少,沒見有這么高的水平啊?”張戈死活想不明白,為啥那樣的老師能教出這么厲害的學生?
“誒,我有個想法,你們聽聽合適吧?外國友人咱不好打擾,林工可是中國人,你們說我去拜他為師,學繪圖,他肯答應不?”聞琦突然問道。
“拜他為師?”張戈傻了,“你都三十多的人了,拜一個十八歲的大一學生當師傅?你沒發燒吧?”
“那又怎么了?達者為先,就憑人家的技術,怎么當不了我的老師了?”他這么一說,聞琦更來勁了,“等他下班,我就跟他說去。”
“我跟你一起!”張戈也反應過來了,只要能學到技術,叫聲老師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