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工，事情是這樣的，我們林州市最近要建一座高樓，如今正在考慮選那家設計單位來負責，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您要是愿意接手這項工作，我們就不用再挑選其它單位了！把項目交給您，我們都放心！您肯定能拿出優秀的設計方案來！”
裴振華剛才認真琢磨了下，為了林州大學圖書館的問題，當時可是找遍了林州市的建筑設計單位，不管是省院也好，還是市院也罷，都拿不下來，想不出在不拆房子，不增加地塊的前提下，完成設計的辦法。
但林樓卻輕而易舉的就給出了讓大家都無話可說的解決方案，而且項目建成后，效果還這么好，那就說明他的能力已經超過了林州市的設計單位，既然能找的更好的建筑師，為什么還用那些水平一般的？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裴振華就不會告訴別人了，剛才他的秘書提醒他林樓如今負責亞運場館的設計，還在亞組委擔任重要工作的時候，他就開始琢磨，能不能利用這層關系幫助自己進步進步了。
自打1990年亞運會花落北京之后，任何和亞運會有關的事情都是全國上下關注的重點，誰要是能在亞運會的相關工作中出彩，誰就肯定能獲得上級的青睞，至于職位上的晉升，那不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么？
但是要怎么樣才能出彩，這可就有點難了，能想到這一點的肯定不止他一個，全國上下聰明人這么多，大家伙兒可都憋著一股子勁，想要為亞運會出力呢，和這么多人競爭，想脫穎而出，那可就難了。
而且林州市原本就不具備什么優勢，和北京周邊的省份相比，林州市的距離太遠了，北京有什么和亞運會有關的機會出現，或許當天天津就知道了，而林州市只能指望駐京辦了，可那點人手肯定不夠用，等他們知道搞不好人家都拿出來方案了。
和上海、廣州等城市相比，林州市的經濟發展水平又差得太遠了，上海、廣州可以拿出大把的錢來支持亞運會，林州市就算把褲子當了，拿出來的錢恐怕還沒人家的十分之一。
原本裴振華都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看到了林樓，得知他和亞組委的關系后，裴振華的心思又活絡起來，咱發愁的不就是沒關系嗎？人家林工可是在亞組委當高級顧問的，可以經常見到那幾位大領導。
要是有啥消息，他稍微透漏點風聲，我可就領先其它人一大步了，等拿出方案，先請林工過目，讓林工幫忙指點指點，別的城市就不一定有這樣的關系了吧？這樣又領先了一步，一點一點累積下來，搞不好我這能在亞運會相關工作中露一把臉。
于是裴振華就堅定了和林樓拉近關系的決心，可到底要怎么樣才能有理由經常和林樓聯系，并讓他愿意指點自己呢？不如先給他一點好處吧！剛好裴振華現在手頭有個高樓的設計任務要發放，與其給別人，還不如給林樓算了。
把項目給了他，既能拿出更優秀的設計來，還能借此機會和他拉上關系，以后隨便找個項目上的事情做借口，經常和林樓聯系聯系，這感情不就培養出來了么？等關系到了一定地步，再和他咨詢亞運會的事情，那就容易多了。
所以等吃飯的時候，裴振華就專門坐到了林樓的旁邊，先聊了一陣兒，慢慢琢磨林樓的性格，等感覺時機差不多的時候，才說起了正事兒。
“高層建筑的設計工作啊？”林樓想了想，現在他手頭上的項目，進展都比較快，需要他親力親為的工作并不多，李慶熙、林米塔他們負責完成，他最后把把關就行了，接新項目的話還真有時間。
“是什么樣的項目？準備拿來做什么？住宅，還是辦公樓，還是酒店？”不過林樓也沒馬上答應，怎么也得先了解了解情況再說。
“是準備給教育系統員工修建一棟家屬樓，咱們林州市位于山區，適合建造房屋的平整土地不多，要不然也不至于給林州大學騰塊地出來都做不到！所以只能往高里蓋了！”
“小林你也不用急著回復，你不是后天才回去么？明天要是有時間的話，我帶你去現場看看，然后給你準備一份資料，等你回去看過資料，想清楚了，再做決定！”裴振華生怕林樓亞運會那邊工作忙不肯答應，于是趕緊補充道。
“那好，不過您也不用親自去，找個人給我帶路就成！”讓一名副市長陪著自己看現場，林樓覺得還是有點不合適。
“沒關系，這項工作原本就是我眼下的重點任務，而且我對那個地方也挺熟悉的，明天還能給你好好介紹下！”裴振華拿出這個項目，為得就是跟林樓拉上關系，怎么可能把陪同考察的任務交給別人？
然后裴振華給林樓說起了這塊土地的情況，林樓聽了聽，人家確實了解的比較清楚，而且聽這意思，也確實想讓人自己幫忙設計，于是開始認真考慮了。
“時間的話，我倒是還有，完成這個項目的設計應該不成問題，不過有件事兒，我還是得和您提前說下；當初給林州大學做設計的時候，我還是清華大學的普通學生，清華和林州大學的關系您也知道，所以基本上沒收什么錢！”
“現在么，我除了在清華代課之外，還在一家香江建筑事務所工作，按照當初簽訂的合同，只要是和設計有關的工作，都得走這家香江事務所。”
“沒關系，沒關系，香江建筑事務所，這說出去就覺得臉上有光啊！”裴振華還有點不明白，只覺得香江建筑事務所說出去很拉風。
林樓不得不把話說得更明白了，“香江建筑事務所的收費比咱們自己的建筑設計單位要高不少。”
“額，這個！”裴振華開始糾結了，一方面舍不得林樓的建筑設計能力還有在亞組委的影響力；另一方面，這個項目的預算是有限的，在建筑設計上多花錢怕是不好辦啊。
其實林樓按照其他建筑設計單位的收費標準把項目接下來，也有的賺，但是建筑設計這一行，把價格調下去容易，再漲上來可就難了；而且現如今香江事務所的收費標準就是這么多，憑啥那些本事不如自己的就能賺得更多，我反而要賺的少啊？
你要是像云南邊境烈士陵園那樣的公益項目，或者亞運會場館這樣的國家重點項目也就算了，這種商業性質的項目，完全沒有降價的理由啊。
“我們林州和香江隔得遠，經濟也不怎么發達，不怕你笑話，我還不知道香江建筑事務所是個怎么樣的收費標準呢？這個收費是只收外匯啊，還是人民幣也可以？”裴振華想了想問道，他還是不甘心放棄這次機會。
要是收人民幣，那就聽聽收費標準再說，要是只收外匯，那直接就算了，裴振華可沒辦法弄到這么多外匯，他要是有這個渠道，怕是早就升職了。
“有外匯當然更好，不過人民幣也收！具體的價格每個項目是香江那邊的人談的，咱們交換個聯系方式，等我回去了給他們說下，讓他們聯系您！”講價這種容易引發矛盾的事兒，林樓是不會自己上的。
到時候讓許文彪去談，他一口香江普通話說出來，就會自動讓談判對手心虛幾分，自己上可沒這種便利；而且就算談判失敗了，埋怨也是落到許文彪頭上的，裴振華只會覺得他們不通情理，而不會對自己有啥意見。
身為一名建筑師，還是得培養點藝術家的風范，貝聿銘可以大大方方的和人說，“becausei'mpay，noti'mfree。”那是因為美國的商業氛圍比較濃郁。
而在如今的國內，談錢還是一件比較糾結的事情，自己親自出馬和人錙銖必爭就有點落下乘了，這些習慣也得從一開始就培養啊。
“可以，可以！以后要是我去北京開會，一定去你那里拜訪！”就算項目不成，能拿到電話也是好的啊，裴振華忙不迭的答應。
倆人交換了電話號碼，約好了明天見面的時間，然后這個話題就告一段落了，繼續吃飯喝酒，結束后林樓回了招待所，裴振華則忙著準備明天的事兒。
到了第二天約好的時間，裴振華帶著車子過來接林樓了，汽車朝著城市邊緣駛去，約莫半小時之后，就到了地方。
這是一片長滿雜草的荒地，荒地后面是一座小山坡，山坡前后都有公路穿過，裴振華指著荒地說道，“就是這塊地了，因為資金不太寬裕，所以現在先蓋一棟樓，等后面情況好點的時候，再在旁邊加兩棟。”
“地質勘測已經做過了，沒有什么太難的地方，背后那座山結構也很穩定，不會出現山體滑坡，只需要做一點簡單的防滑坡設計就可以了！”
“走，我們上去看看吧，站在小山頂上看得更清楚。”于是倆人順著山勢慢慢往上爬，林樓估摸了下，這座山坡也就四十來米，十多層樓高的樣子。
“這樣的話山坡以下的樓層就只有單面采光了，背面的采光都被這座山坡給擋住了，做不到南北通透啊！”這倒是個不太好的情況，不過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是啊，原本呢，大家住老房子的時候，都喜歡住低一點，這樣就能省下爬樓梯的功夫，不過自從確定要把房子蓋在這里之后，大家伙兒就都想住上面的樓層了，反正這么高的樓肯定會安裝電梯，也不用自己爬樓。”
“就是遇到停電的時候要吃點苦。”現如今電力供應還不太穩定，停電是經常有的事情，就算有電梯，也免不了有爬樓的時候。
“十八層是必須得裝電梯，要不然年輕人或許還扛得住，年紀大的人天天爬上爬下真受不了，而且生個急病啥的就更危險了！”這也就是林州市情況特殊，缺少平整的土地，要是換成其它城市的單位，他們寧愿多該幾棟多層。
反正現在土地也不要錢，問上級要就行了，而且多層蓋起來還比高層快，成本也低；另外現在電梯也是稀缺物資，沒一定的門路和關系，你拿著錢都買不到。
林樓細細看過土地的情況，拍了一些照片，畫了幾張草圖，又向裴振華咨詢了當地人的居住喜好，還再回去的時候，專門去了幾棟家屬樓看了看，詢問了住戶對自家房子的評價，最喜歡那些地方，又有哪些地方需要改進。
不管做什么項目，了解客戶的需求都是必須的，林樓也把他們的談話重點記錄下來；當然，真正要做這個項目，光靠這點資料可不夠，林樓肯定會安排專人花更多時間來做這項工作，他現在只是想先有個印象而已。
看到林樓這么認真，裴振華覺得他對這個項目是真有興趣，只是一想到香江建筑事務所，他就有點發虛，不知道他們打算報什么價啊？我們到底能不能承受？
裴振華留林樓吃了個飯，又把他親自送到招待所，等他們離開的時候，又去火車站送了一起，可謂禮數周全。
火車哐啷哐啷行駛了快兩天時間，林樓終于回到北京了，回來之后，他給許文彪打了個電話，把在林州市遇到的情況說了一遍，“這個項目難度不大，費的功夫也不多，而且還不用競標，只要對方能接受我們的價格，那項目就是我們的了！”
“你先打電話過去和裴先生溝通下吧，聽聽他的意思再說。”林樓已經想好了，要是他能接受這個價格，那就接下來算了，這種難度低、周期短的業務還是很不錯的。
自打林樓上車之后，裴振華就開始等待香江來的電話，這天許文彪終于給他打過來了，“雷好啊，請問系裴振華系長嗎？”
“對，是我！”裴振華馬上激動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