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下樓之后,拎起兩扇門板,就和歷千斤率領的皇城司手下們對上了。
對上是對上,可沒有開打。
讓李逵奇怪的是,歷千斤竟然沒有動手的意思,準備用講道理來誆走他。這也是兵法,叫什么來著,對了,就是虛張聲勢。
歷千斤根本就沒有和李逵對戰的心思,對面的渾球根本就不是人啊!他的血肉之軀哪里是李逵的對手。尤其是他認定了李逵的腦子不如他靈性,他怎么說也是皇城司里的兵法大家,專研兵法一年零三個月,頗有章法。
再說李逵,看樣子就不是腦子醒目的樣子,上次交手用柱子,還當著他們的面現拆了一根,這次雖然沒有用柱子,但是用了門板。都不是正常人干得出來的事,落在了李逵身上,這叫什么?
這叫用大道感化對方,讓李逵知難而退。要是能夠收為手下,結拜都可以。
“是你?”
“你是?”
要不怎么說漢字博大精深呢?同樣的兩個字,排列不一樣,卻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意思。
說“是你?”的是歷千斤,他要是挨打了,連仇人的長相都記不住,他不配成為一個江湖人,連江湖人都不是,他還怎么晉升為少俠,最后為大俠的終極目標呢?
說“你是?”的是李逵,沒毛病,被他欺負過的人太多了,誰都是三五下就被他打趴下,要是每一個被他欺負的人都要讓他記住的長相,他就不應該是個合格的惡霸。
歷千斤氣地腦漿子都快沸騰了,天靈蓋都要壓不住他心頭的怒火。但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無名的怒火,抱拳道:“這位兄弟,你我都是江湖人,求財而已。如今哥哥在皇城司當差,是為官家奔走,家門光大,祖庭榮耀。不知兄弟有好去處沒有,沒有的話,來我皇城司……”
“歷千斤,你在干什么?”
商及氣地差點將鞋底子掰下來,往歷千斤的腦袋上砸去。他們是皇城司唉,什么時候皇城司出動人馬,還要和對方講道理的?拔出刀子往對方腦袋上砍啊!砍死個把冤死鬼,也有官家兜著,怕什么?還想要大戰之前招攬前面的小子,這不是犯渾嗎?
“歷千斤,咱家命令你,現在,立刻,馬上,將眼前這小子拿下,沖入樓中將那人給咱家拿住,要不然,等回到了京城,咱家要你脫層皮,信不信!”
歷千斤當然信,但他要是聽了太監商及的話,恐怕現在就要脫一層皮,只好小聲道:“公公,眼前之人就是剛才向公公提起的那個強人。”
商及這才明白,歷千斤是怕了。他想起劉葆晟府邸面前坍塌的門樓子,作為一個見多識廣的,經歷過人生大磨難的殘缺男人,他堅決不信這是人干的。瞅著歷千斤眼神越來越不善起來:“歷千斤,我警告你,咱家不是被嚇大的,你們一百多人,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小子嗎?就他一個人,難不成還能翻天?”
歷千心中叫苦不迭,他有什么辦法,死太監,要不是仗著宮里的權勢,爺們早就大嘴巴抽上去了,在江湖,爺根本就沒有受過這等委屈!
再說李逵,他也是頭皮發麻,暗暗叫苦。沂州的百姓愛看熱鬧不假,但是要讓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和人搏殺,就強人所難了。他們能不跑已經算是燒高香了,更不要指望他們相應章惇的號召,為了一千兩銀子,連命都不要。這不現實。
他就一個人,要說有人能傷他,連他自己都不信。對面那個漢子有幾斤幾兩,他早就掂量出來了,可問題是,對方有一百多人,就算是他強到一招結果一個,也要一百招以后了。要是有人乘著這時候沖入酒樓,恐怕樓上的一票文官就要遭殃了。
別人死,也就死了,但他老師周元也在里頭呢?
正當他為難之際,李全從店鋪里沖出來,大喊道:“二哥,俺來幫你。”
李全跑不出來的那一刻,許春麗急著想要拉著,她怎么可能拉的住李全,無奈之下,只能在李全身后大聲呼喊道:“傻子,回來。不要命了!”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李逵心說:這幾個月沒白養你!
李全很能吃,要不是跟著李逵,他真吃不飽。一個壯漢,吃不飽,自然就沒有力氣,十成的功夫,也發揮不出三成來。但自從跟了李逵之后,李全被養的精壯無比,除了腦子沒恢復,身體都已經恢復到了最佳的狀態。
可以說,李全已經完全有實力和他叫板了。
就一個人,李逵覺得勢單力孤,主要是無法護佑他人安全,但是兩個人,他完全有信心將皇城司的這幫人給拿下。
“李全,盯著那一頭,我看著這一頭。里面的人把門堵住。”李逵說完就準備動手。李全問道:“二哥,老規矩嗎!”
李逵愣了愣,隨即點頭道:“老規矩。”
“瞧好吧,二哥!”李全說話中帶著一種稚氣,聽起來有種傻里傻氣的感覺,但是當他化身為一團光,一團火,一團旋風的那一刻,一百多斤的鑌鐵棍,在他手里仿佛輕若無物。沖入人群之后,如同虎入狼群,咆哮著橫沖直撞。
砰砰砰——
咚咚咚——
而李逵也沖向了人群,兩扇門板如同兩只大水車的輪子,任何人都無法阻擋其強大的力量。而且,一掃就是一大片,一拍就是三四個。
歷千斤拿著兵刃和李逵纏斗了幾個回合,就被門板如同蒼蠅一般煽在了地上。他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李逵,發現對方根本就沒有死纏爛打的心思,且戰且遠。
他遠以為自己趴在地上,慢慢爬,或許能夠躲過去,沒想到,一轉眼,李逵已經殺了個來回。
地上到處都是哀嚎的手下,唯獨站著的就是太監商及了。
商及驚恐道:“你別過來,告訴你小子,我可是宮中的管事,你要是敢動手,死罪!”
李逵根本就沒聽上商及的羅嗦,提溜著商及的衣襟就拉著進了酒樓。
進入酒樓之后,商及愣住了。
一群文官酸腐的氣息撲面而來,他頓時明白為什么李逵敢下手了。還沒等商及開口,童貫卻對坐在主位的章惇躬身道:“河西總管李憲門下,奴婢童貫見過老相公。”
童貫自然知道李憲和激進的改革派之間的關系,要沒有變法派的支持,李憲也不可能在河西征戰十多年。
“李憲,老夫知道了,下去。”章惇是個堅定的變法派,比他的大佬王安石都要堅定,眼里不揉沙子的那種。
劉葆晟猶豫了一會兒,掙扎著行單膝跪拜軍中大禮:“樞相,下官淮陽軍都虞候劉葆晟……”
沒等劉葆晟說完,章惇就不耐煩道:“滾,廢物!”
劉葆晟如蒙大赦,灰頭土臉的退回到童貫一起。
這時,披頭散發,面色猙獰的商及被李逵提溜了上來,童貫看著李逵,雙眼放光,心中一個勁的默念道:“這是俺的先鋒大將軍啊!”
好吧,李逵連看他一眼的心思都沒有,將商及丟在了章惇面前,道:“知州,匪首已經被捉拿歸案。”
章惇頷首,也不知道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只是雙目死死的盯著商及,看了一陣,咬著后槽牙道:“是高氏那個老媻派你們來的?”
商及在宮中不如童貫時間長,但是章惇還是知道的,也見過。當他知道眼前是章惇的時候,嚇得頭攤在了地上,滿朝文武,頭鐵到章惇這樣的,沒有。大宋朝百年,也沒有出過章惇這樣的強硬派。可他一想到自己也有后臺,章惇再怎么厲害,還不是被宮里驅逐了出去?
頓時覺得自己安危無礙。
可是當他聽到‘高氏’、‘老媻’這種詞眼的時候,頓時傻了,太皇太后也能這么罵嗎?
大佬,你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