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在華夏歷史悠久。
基本上分為兩類人,皇帝和超級權貴為一類人,隱士名士為第二類人。
第一類的代表有始皇帝,還有淮南王劉安。
前者是四海平定,宇內咸服,始皇帝的征途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目標。始皇帝一拍腦袋,這才想到了征服仙界。可惜,這個領域有本事的基本上沒有,而且騙子,誰都敢騙。聰明如始皇帝這樣的帝王,也會被騙得團團轉。最后空有修仙的罵名,卻沒有留下的修仙的心得。
要是當年的大秦帝國周邊有個和大秦一樣強大的帝國存在,始皇帝怎么可能放著家門口的對手不理不顧,卻去耗費巨大的財力物力消耗在修仙這個無底洞上面嗎?
不可能,就始皇帝的性格,絕對做不出這等不知輕重的事來。
從本質上來說,始皇帝肯定不是什么昏君。而是個明君。至于為什么說他是暴君,主要是竊取秦國大統的是個無賴。
劉邦這樣的人,在任何其他朝代都不可能成為豪杰。
但是在秦末,還遇到了項羽這么個耿直過頭的對手,才獲得了帝位。史官也好,文人也罷,都不可能在大漢的根基上跟老劉家作對。而劉邦……真沒有什么事跡可以去宣揚,于是文人們只能使勁地抹黑始皇帝,還有秦帝國。
可根子不在這上面,而是秦國的出現,讓貴族這個階層的特權沒有了。
淮陽王劉安,本質上是個耳根子極軟的文人。同時還是位擁有廣闊封地的王爺。篡位沒太大的希望,但是修仙成功之后,應該可以輕松擊敗皇帝……這叫逆襲成功。境界上碾壓對方,屬于不戰而屈人之兵。
當然還有一種情節,文人的修仙情節。
遠的不說,唐朝的杜甫對李白仰慕的五體投地。當年在長安他們相遇了,相遇之后李白就邀請杜甫一起去尋訪仙人。還有個好朋友高適也參加這次尋仙之旅。
從長安出發,他們一路過潼關,進入中原,然后折向北方。
尋找仙草,煉制仙丹,路費耗盡。
關鍵是路費耗盡,這才是重點。連飯都吃不上了,李白還意志堅定,但是杜甫頂不住了,半道上顛了。
雖說這么做很不講義氣,同時求仙之路讓他們應該也互相看清了對方,不是一路人。
但即便如此,李白和杜甫還是心心相惜。
杜甫還寫下了不少于十來首憶李白的詩篇。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
可見讀書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很。
然后說到蘇軾,這位也有修仙情節,而且還挺上頭。可惜修仙可不是普通家庭能承受得起的,光裝備,煉丹的大鼎,普通人家能買得起嗎?修仙門檻高的驚人,讓人望而卻步。
估計也是修仙實在門檻實在太高,讓蘇軾不得不改行學醫。
學醫也學的稀松平常,蘇軾自己開的藥方子,自己敢吃,而且堅信能藥到病除。可是要讓蘇轍吃,打死他都不干。蘇轍早就看穿了他二哥的醫術,給自家兄弟看病,這不是兄慈弟悌,而是兄弟相殘。
李逵琢磨著蘇軾身邊應該來了神棍。
這倒是不難解決,只要將公孫勝派去,基本上能欺負到神棍懷疑人生。但李逵想的更多,萬一是另有企圖呢?
他讓人叫來朱貴,交給他一封信:“你立刻前去京城太師府,請公孫勝和你一同南下江南。探明是誰在學士身邊蠱惑他。”
“大人,是否要!”朱貴說話間,擺出個江湖上滅口的動作。
李逵笑著搖頭道:“不用。這件事讓公孫勝拿主意決定,他是五品的道官,有權處置天下比他官階低的道士,如果是趨炎附勢的賊子,直接丟官府大牢里自身自滅。”
“屬下立即出發。”
朱貴好不容易等到了新任務,回頭就和兄弟道別,準備趕去進城。在出門前,阮小五送來了一千貫的活動經費,這讓朱貴感動的想要落淚。他們兄弟,為了富貴,都快成了賊子,卻沒曾想,招安之后富貴就在眼前。
臨別之際,他囑咐自己兄弟:“二弟,你跟在大人身邊好好做事。我等富貴,全在大人身上了。”
說完,還悠悠道:“你可別大意了。要知道和我一同辦差的人是誰嗎?”
“公孫勝!”朱貴仰望房梁,思緒悠遠道:“這個人我也打探過,出身雖然不錯,是道宮子弟。可是誤入歧途,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當年他是鄆城作亂的匪人而已,被大人生擒,這才幾年,就成了五品的道官。我們好好做事,指不定那天就能改換門庭。”
“兄長放心,我定然緊隨大人,不讓宵小之輩巴結大人的機會。”
且不說朱氏兄弟。
孟康在船廠入職之后,立刻查看了船廠的木料。
選拔船廠的船工,先決定制作圖紙,等圖紙制作完成之后,準備建造模型。
李逵看著船廠雖然沒有開工,但已經步入正軌,倒也不擔心了。干脆帶著人回到了老家,啟辰回京。
他從年前離京,如今已經快三月。
入京時節,春意盎然。
船抵達水門碼頭之后,改乘馬車。
女眷回家,而他帶著人去了都事堂。
過保康門的時候,朱富緊張的雙腿都在發抖。口中念叨著:“這房子也太大了吧!陛下住著,不冷清嗎?”
大宋的皇宮在歷朝歷代,都屬于小的。但對于連臨沂這種大城市都只有去過幾次的朱富來說,東京汴梁城實在太大了,也太繁華了。而皇宮,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存在。沒想到,他一個從小生活在沂水縣的市井人家的窮孩子,這輩子還有進皇宮的機會。
皇宮分成兩部分,皇帝居住的叫后宮。而皇城是宰相們辦公的地方。歷朝歷代,越重要的衙門,距離皇宮主大殿就越近。
“在這里侯著,別亂跑。”
“看著點腳下,走錯了衙門,可要掉腦袋的。”
甭管是否在恐嚇他,但朱富每一句話都聽進去了,一個勁的作揖,跟磕頭蟲似的。
“人杰,你可回來了,快去局里看看吧,蔡京來了之后,整個兵統局如今是烏煙瘴氣的,讓人氣惱。”章授遠遠的看到李逵,就沖著李逵嚷嚷。顯然他在兵統局日子不太好過。
蔡京的人品肯定不值得信,但李逵不認為這家伙初來乍到,就敢胡作非為,和自己叫板。
他拉住了章授,笑了笑,不急不慢道:“不著急,等去了吏部消假之后,就去看看。”
章授這才發現李逵身后跟著個生人,不免好奇道:“這位兄弟怎么稱呼?”
朱富誠惶誠恐道:“小人有幸能追隨李大人,如今是兵統局吏員。”
章授看著朱富,然后眼珠子轉悠起來:“能入人杰的眼,顯然能力是不差的,入我兵統局,可有上官?”
這話的意思,大部分成年人都聽懂了。趕緊的,獻上膝蓋,跟本大爺混。
朱富雖說沒經過官場,但人也機靈,聽出了章授想要招攬他的心思。可李逵在邊上呢?再說了,你一穿綠袍的小官,也敢和穿緋袍的高官爭下屬,家里什么條件啊!
見朱富不答應,章授有點尷尬,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悠悠道:“家父大滌翁。”
大滌翁?
朱富不覺得這是個了不起人物,從來都沒聽說過。口氣太大了,估計是狂妄之輩。再說了,他和他兄長已經追隨了李逵,怎么可以做出改換門庭,讓人恥笑的事?
朱富拒絕道:“我對李大人忠心耿耿,日月可鑒。還請這位大人不要開玩笑。”
得虧朱富是外鄉人,要是京城本地的吏員,立馬就能給這個看似狂妄的稱號給跪了。
大滌翁是誰?
這是章惇自封的雅號,在京城,大滌翁就是章惇,沒有第二個人敢稱這等狂妄的號。
可朱富不知道啊!
李逵從章授的急于招攬人的行為,倒是看出來了些深層次的東西,這位宰相公子竟然在兵統局的日子并不如意。至于原因,李逵也不難猜出來。章惇能捏著鼻子讓章授出仕已經很不錯了,還會給他招攬班底?這等不切實際的念頭,想都不要想。
為了招攬手下,章授也是拼了。連宰相公子的身份都抬出來了,可惜遇到個不識貨的憨貨,他連生氣的勁都沒有了。
之于家里的人才,誰敢跟三公子去胡鬧啊!
在大宋官場,章惇對節操看得很重,絕對不會允許兒子在外頭打著他的旗號牟利,即便是招攬人也不行。要是讓章惇聽到了,章授回家可就倒霉了。
可即便付出如此風險,卻遇到個不識貨的,章授哀怨地撇了眼朱富,心說:“這個沒福氣的,活該不受重用。”
但是李逵從章授失落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不一樣的痕跡,似乎蔡京回到了京城之后,軍統局中,就沒了章授說話的份。
這也不奇怪,章惇雖說礙于李逵,同意了章授出仕的請求。但有一點他絕對不會答應,章授被破格提拔。別看章授中進士已經十幾年了,他的仕途還得和剛剛中進士的官場新人一樣,一步一個腳印往前爬。
這也是他進入了軍統局,只能做八品丞的原因。
而蔡京呢?軍統局的副把手,是少監。
要是蔡京敬著章惇,看在章惇的面子上,或許還會給章授一點禮遇。真要是不管不顧,穿小鞋,處處打壓都是有可能的。
還有一種可能,蔡京回到京城之后,受到章惇的囑咐,故意給兒子使絆子。好讓章授絕了做官升遷的指望。
李逵暗道:“章三叔的日子不好過啊!”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宰相章惇家里頭什么規矩,李逵管不了,也不敢管。但是要是有人在他軍統局煽風點火,他絕對不答應。
李逵問章授:“衙門已經選好了?”
“選好了,就在保康門內,南北直道邊上。”
李逵抬眼看了一眼章授,心說:有眼力見,知道他住在保康門,就把衙門安排在家門口,這等手下,說什么也該提拔,并且得好好的提拔。
李逵滿意的點頭道:“不錯。”
說到衙門選址,章授也是一肚子火,埋怨道:“我原先選的是新鄭門附近,可是蔡京來了之后,就找了內府,將原先的衙門選址給否了。房子都在修葺了,他說不要就不要了。然后他帶著人選了如今這個地方。人杰,你說蔡京不是故意給咱爺們難堪?
原來不是章授?
而是蔡京故意示好,這個問題李逵也不好說。他摸著下巴,沉吟道:“元長也是老臣了,該擔待的還是得擔待些。畢竟他之前也是章相的左膀右臂。”
章授憤憤不平道:“我也是看著他是老臣子,沒跟他計較。但是人杰,如今這兵統局內都是他的人,里外里,就他一個人當家作主了,你要是再不來,這兵統局就是他蔡京的衙門了。”
可是心里,李逵卻一肚子火,他之前囑咐章授選擇附衙的地方要在城外。原因就是為了管理冶鐵坊方便,什么時候說過衙門辦公的場所也要放在城外。
還新鄭門?
李逵早朝之后,這不是逼著他天天橫穿大宋的汴梁城,還內城和外城一起穿,安得什么心吶!
幸虧李逵沒有腦袋一熱,固執地要求將章授安排成為他的副手。
到時候,是擠兌走他好,還是留著礙眼?
至于兵統局安插人,李逵得重視起來。這衙門連自己都才安插了小貓兩三只,他怎么允許蔡京一來就安插親信,以后衙門里誰還聽他的話。這豈不是忙活一通,給蔡京做了嫁衣?
“章三叔,和我一起去衙門看看?”
李逵邀請道。
章授猶豫了一陣,卻退縮道:“蔡京這廝壞的很,我怕他去我爹面前告刁狀。要不明日我上衙,今日就不去了?”
“也行。”
李逵帶著朱富等人目送章授離開,背影很凄慘,躊躇滿志卻最終成就了別人,章授心里別提多難受了。
“大人,這等小人要警惕。人后挑撥是非,非君子作為。還大言不慚的說他爹是大滌翁,如此狂妄之輩,多半也不是什么可靠之人。這和江湖上一個道理,牛皮吹的震天響,真要是拼命的時候,跑起來比誰都快。他爹要是能人,他還能是個穿綠袍的小官?”朱富畢竟讀過幾天書,對節操看的也很重。認定了章授是小人行徑,有點瞧不起對方。要不是在皇城內,吐口水怕被到處巡邏的禁軍責罰,他非對章授的背影啐一口。
李逵怔怔地盯著朱富,良久才開口道:“他爹完全有狂妄的資本。”七·八·中·文ω·ω·ω.柒捌zω.còм
“啊!難不成他爹是四品大員?”
“比四品官大?”
朱富驚駭道:“不會是二品大員吧?”
“別猜了,是宰相。京城人都知道,宰相章惇號大滌翁。他是宰相家的三公子,沒看本官都叫他三叔嗎?”李逵將身份銘牌交德勝門的禁軍查驗之后,就出宮門上了馬。
而朱富怔怔地望著章授消失的方向,心中懊悔不已:“之前宰相公子招攬我……我這是吃豬油蒙了心了,會去拒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