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軒蘇醒的時候,又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蚊帳,房梁,當然還有床架上的雕鏤。
他母親的侍女冷雨柔就陪侍在一側,當李軒睜眼,這位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然后冷雨柔那嬌俏冰冷的臉上就明顯神色一舒。
“公子您醒來了?”她朝著李軒看了一眼,不但眼神與往常完全不同,語聲中也含著幾分敬重:“公子先您躺著休息,我去通知老爺與夫人。”
等到這位離去之后,李軒卻躺不住。他先是自己坐了起來,用手摸索著全身。卻沒發現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也沒有任何傷口,更沒什么痛感。只骨骼里面有些癢癢的,讓李軒無法安坐,恨不得現在就起身走動,跑步,練拳。
“你還是忍一忍,再躺個一兩天吧。”
聽天獒的聲音,忽然就傳入了李軒的腦海里面:“老爺給你的‘龍虎大還丹’雖然神奇。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可你之前畢竟是經絡重傷,骨骼幾乎寸斷的狀態。還是需要一點時間休養,才能完全恢復。至少在接下來的三天之內,絕不能動武。”
李軒眨了眨眼:“獒兄,你這又是靈識通?”
“不然呢?你們家我可進不去。你家老娘恨死我了,之前拿著雞毛撣子把我到處亂趕。”
聽天獒‘嘖’了一聲,似乎有點后怕:“說正事吧,也為之前種種做個了結。老爺讓我代他向你道聲謝,也代全城百姓對你道聲謝。”
“道謝?也就是說,最后那‘泰山府君祭’還是毀了?可我沒做什么,之前在地牢太沒用,直接暈過去了。”
李軒正說到這里,忽然就神色微動,似乎想到了什么。
有一些讓他陌生的記憶,正涌入李軒的心念間。
“回憶起來了是么?你當時雖然陷入了暈迷,可也應該不是完全沒有意識的。”
聽天獒微微笑道:“怎么樣?是不是被震撼到了?我說過的,你的守護靈皇威如獄,氣蓋山河,那是真正的帝王之姿。她的靈智,也在初生之際就與成人等同,只是為避免傷害你,一直壓抑著思維。否則你李軒,怎可能活到現在?”
李軒卻發現本該懸于自己身后的紅衣女鬼,竟已不存在了,四面都看不見。
按說他該為此狂喜的,可此時李軒卻莫名的又有了些許心慌。
“她選擇了自我封印,用的就是原本《正氣歌》。借助我家老爺之力,藏身于你的識海之內。所以現在有幾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要聽嗎?”
“少廢話!快說。”李軒皺了皺眉頭,一時摸不準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一面在想這只女鬼,果然不會這么輕松的解決,一面又感覺心神安定。
這算是什么鬼?自己難道有當受虐狂的潛質?或者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對女鬼產生依賴感了?
“首先說壞消息,經歷過這次的陰界大戰,李軒你的壽命只余下不到二十天啦。”
聽天獒這句話,嚇了李軒一大跳。他撥開自己的衣襟,發現那綠斑確實已蔓延到了大半個胸膛。
可奇怪的是,這次他胸前感受到的陰痹感,反倒不像之前那么嚴重。
“好消息是有《正氣歌》封印,又有我家老爺打入你體內的‘九雷烈符’,這陰煞侵襲的速度會大幅度的降低。現今只需你在雷法上的修行速度足夠快,還是可以把侵入到你體內的煞力驅除出去的。”
李軒聽了之后,頓時滿頭的黑線:“話能不能一次說完?”
聽天獒‘嘿嘿’的笑道:“然后第二個好消息,雖然《正氣歌》被用于封印那位大人,無法正常使用。不過有限度的力量調度還是可以的,所以你現在,甚至可以冒充掌握了浩然正氣的儒門弟子,還是打開第二門境界的儒士。”
李軒揚了揚眉,心想這算是什么好消息?
他并不覺得第二門的修士很強,之前就有好幾個四重樓的武修術修,還有六重樓的惡靈,陸續栽在他的手中。
“關鍵是‘武意’!李軒你未來的武意已經初步成型,日后只需你的心性不變,等到修為到了,真元足了,就可水到渠成。且格局極高,潛力極大。”
聽天獒不厭其煩的解釋道:“只要熟讀典故,就可知道儒門所謂的‘浩然正氣’其實就是武道之‘意’的一種。所以說你的‘浩然正氣’,其實不算是冒充。只是因李軒你的修行之法,真元性質,與儒門弟子有很大不同,所以展現出來的形式不太一樣。”
李軒的眼神頓時一亮,心想若真是如此,那么這好消息,倒也算是名副其實。
武道‘韻’,‘勢’,‘意’,‘魄’,‘魂’,‘神’共六個境界,可許多修行到第三門的修士,都還沒摸到武道之意的門。
可自己的‘武意’,居然就初步成型了?是因大勝關地府地牢中,與城隍元周對抗的那一戰嗎?
“這浩然武意,也可用于壓制陰煞邪祟,以后是好處多多。”聽天獒繼續說道:“第三個好消息,是‘龍虎大還丹’,此丹除了療傷之外,還可強化你的身體,增一蟒一虎之力。除此之外,老爺在為你療傷的時候,還以無上雷法,給你洗練過一身骨骼。日后你會發現自己修煉雷法時,可以收事半功倍之效。”
李軒已經發愣了:“感覺我走這一趟,收獲有點多啊!”
——是多得過分了!之前聽天獒向他承諾的,只是稍稍降低紅衣女鬼陰煞侵襲的速度。
“這是你自己搏來的。”
聽天獒幽幽一嘆,語聲中竟含著幾分佩服:“你可知,我家老爺早就準備好了一具桃木人偶,用于承載你的守護靈?老爺他原本的安排,是用陰陽破界符送你們兩人離開,只讓你的守護靈與《正氣歌》留下抵定一切,然后再將那位大人送回你的身邊。可我們一沒想到,你會選擇留下,二沒想到,你竟能將《正氣歌》催發到那個地步。竟至于掌握文忠烈公的正氣傳承。”
李軒聽到一半就揚了揚眉,心中的那點疑惑頓時迎刃而解。
他就奇怪,如果當時自己與紅衣女鬼安然脫身,那位都城隍老爺該怎么解決元周與‘泰山府君祭’?又該怎么鎮壓那陳漢將士墓?
“所以那卷《正氣歌》,確實是你自己掙來的,使我金陵地府痛失奇寶。如今此物,除了你與那些真正胸懷天下的大儒宗師,旁人都是觸碰不到的。”
聽天獒惋惜不已,也含著感慨之意:“然后是第四個好消息,怎么說呢?托本將軍的福,你李軒已得佳人傾心。日后如果修成正果,可一定要記得我這個功臣。唔你家里人來了,我就不多說了。記得有空給我帶些好酒好菜。”
李軒正奇怪,這家伙說的佳人傾心是什么意思。李承基他們就果然到了,一行人陸續走入到門內。
可能是已經聽說了他做的事,李承基看他的目光額外的柔和,毫不遮掩那贊賞與寵溺之意,還有‘有子如此,夫復何求’的快慰。
不過在他身邊,劉氏的臉卻是黑的如鍋底一樣。那瞪過來的死亡凝視,讓李軒不寒而栗。
李軒心內警鈴大作,求生欲讓他心神驟然緊繃。
他眼珠一轉,然后就爬起身,滿臉正氣的朝李承基一拜:“父親,孩兒今次總算是沒有辜負父親多年教誨,沒給我們誠意李家丟臉。”
李承基頓時手捋著胡須,對自家這幼子已經滿意的不行:“軒兒何止是沒有辜負?今次我誠意李家列代祖先,都因你而有了光彩。我李家的男兒,就該如你這般,義之所至——”
可下一瞬,他的人就僵住了,感覺到身后一雙刀槍般冰冷的視線,幾乎快要將他的腰背捅穿。
當晚劉氏自然是揪著李承基的耳朵訓了足足半個時辰,還把這位誠意伯踢到了書房睡覺。
可李軒也沒逃過,劉氏在解決了李承基之后,就開始把火力轉移。
“還有你!李軒你還真是長進了,會逞英雄了是吧?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是吧?你們父子都是沒良心的——”
李軒早就想好了對策,眼見劉氏一開噴,他就用手撫著額頭,眉頭緊皺,有氣無力:“啊呀,怎么這么暈?天旋地轉了。”
然后他整個人往后一趟,雙眼半閉,面色蒼白,一副快要暈迷失去意識的模樣。
——這就是他的妙計,裝受傷,裝柔弱,裝暈迷來躲過這一劫,劉氏縱有萬般怒火,都沒法發泄到他身上。
劉氏果然慌了神,她急忙起身:“這怎生得了這怎生得了?快去請大夫,快去!”
李軒正在心里暗樂,為自己的演技得意不已,感覺他沒去拍戲真是可惜了的時候,然后就感覺到他哥李炎,走近到他身前。
“娘你別慌,我來給他看看。”
李炎很淡定的給李軒把了一下脈,又翻開他眼皮瞧了一眼,然后就一聲輕笑:“母親,小弟他沒事,你看我的。”
他直接脫了李軒的襪子,然后不知從哪兒拿來了一根羽毛,就在李軒的足底輕輕劃著,動作非常的輕柔,不過很沒規律。
李軒暗暗咒罵這兄長心腸歹毒,他極力強忍,可最終還是‘噗嗤’一聲破了功,哈哈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