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呼吸之后,李軒就狼狽無比的被薛云柔與羅煙趕了出去。
薛云柔還恨恨不已的將獨孤碧落手里拿著的鞭子往外一甩,飛砸在了李軒的頭頂上。
巴蛇女王常瑩瑩的臉上,不禁現出了一抹強烈的失望之意。
然后她就冷冷的看著薛云柔與羅煙:“你們這些可惡的女人,自己抓不出男人的心,就要攔別人一起生孩子嗎?我與軒郎情比金堅,至死不渝,你們阻止不了我們在一起!”
她想李軒對她的欲望既然是超綱的,那么他們之間的阻力,就只可能是這幾個善妒的人類女子了。
怪不得從他們入京之后,李軒就再沒搭理過她,想必都是李軒身邊的這幾個女人作祟。
在場的三個女孩聽了這句,神色都各不相同。獨孤碧落的臉色怪異,她努力強忍著才沒笑出聲,薛云柔與羅煙則是臉色青黑,周身煞氣縈繞。
薛云柔足足做了三個深呼吸,才壓住了胸中的怒氣,她冷著臉問:“你知道玄黑鹿王在哪里?把他的藏身之處說出來,我可以放你走。”
“玄黑鹿王?那是誰?哦你們說的是陸沉?”
巴蛇女王眨了眨眼,才明白她們說的玄黑鹿王是誰。
她當即一聲嗤笑,直接偏開頭看向別處:“你們把我常瑩瑩當成什么了?我們妖族可不像你們人類那樣喜歡背信棄義,這次陸沉雖然沒能讓我得償所愿,可他辦事還算賣力,我不會出賣他的。。
除非是軒郎與我生個孩子,否則我絕不會開口,你們能讓我說半個字算我輸!”
羅煙已經忍不下去了,她揉著額角:“鞭子在哪?這條蛇是真有點欠抽。”
“鞭子在我這里。”李軒把頭探了進來:“我說過的,就該先抽她一頓鞭子的——”
他話沒說完就抱頭鼠竄,后面正有一大堆東西被飛砸了出來。
直到李軒跑出了院子,后面才消停了下來。
“這些女子,真不可理喻。”
李軒不由無語的回望,他只是想要盡快拷問出那頭玄黑鹿王的下落而已。
薛云柔與羅煙是把他當成見龍愛龍,見蛇愛蛇,見鬼愛鬼,生冷不忌的淫棍種馬了嗎?真是豈有此理!
李軒氣呼呼的走了出去,然后就望見了江夫人派過來的侍女。
這是江云旗派過來通傳,讓他去趟隔壁的江南醫館,去看薛云柔兄長情況的。
這樁病例非常棘手,即便江云旗也束手無策,只能以針灸與藥石之力,釣住他外甥的生機不絕。
可要想真正解決薛云柔兄長的沉疴,唯有將他神魄中的‘虛無刀意’強行拔除。
這世上能做到這一點的,可能就只有掌握著‘虛無刀意’,又身擁‘琉璃浩氣’的李軒一人。
薛云柔的兄長名叫薛白,李軒曾聽薛云柔說起過,說幾年前的時候,她的兄長活力十足,朝氣蓬勃,是一位器宇軒昂,自信陽光的少年。
且這位年紀輕輕,就獲得了二甲前八的進士功名,被認為是儒門不世出的天才。
如果不是李遮天,此時薛白可能已升任翰林侍讀學士,甚至有了第四門的儒道修為。
可李軒見到的薛白,卻已是骨瘦如柴,容顏枯槁,面無血色。只有通過那與薛云柔有七分相似的五官,可以看出幾分薛白被重傷前的豐神俊秀,俊逸出塵。
薛白躺在榻上不能起身,甚至連呼吸都很困難。
不過在見到李軒之后,他還是強行坐起身,端端正正的朝著李軒一禮:“學生薛白見過護法大人。”
“薛兄勿需如此。”李軒急忙走過去將薛白扶住:“薛兄喚我謙之就可,我們兄弟沒必要這么客氣?”
薛白不由失笑,他是知道薛云柔與李軒之間的曖昧關系的。
最初他聽說的時候很惱火,恨不得拔劍而起去尋李軒算賬,現在么——還是很惱火。
不過薛云柔已經入繼天師府,他的這點惱恨之情也就淡了。
薛云柔一輩子都無法嫁人,既然她喜歡李軒,那不妨順了她的心意。
“我這一禮,拜的是我理學的當代大儒,拜得是護法大人你的學問。”
薛白搖著頭,語含贊佩道:“我拜讀過謙之你的《原道》,《祭韓昌黎》與《格物》三文。尤其《格物》,我深愛之。當初如能拜讀此文,我當初何至于被李遮天傷到這個地步?”
李軒就心想薛云柔對薛白的評價還真半點不錯,這就是個學癡,書蟲。
人都躺在床上,快半死不活了,還不忘讀書。
此人如果不死,神魄也能完全恢復,日后在儒道上的修為不會低。
他沒有再接話,而是抓起了薛白的手仔細探看了起來。
旁邊坐著的薛夫人,頓時就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開始凝神注意,觀察李軒的臉色。
這時薛白卻一邊咳嗽著,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起來:“我這傷勢,我自己最清楚不過,那虛無刀意已與我的神魄難分彼此,想要痊愈何其難矣?謙之你其實無需費心。
說實話,薛某早已看得開了。大丈夫死則死矣,何足懼哉這么活下去也沒意思。只是不忍母親傷心,不愿親人難過,所以——”
“你給我閉嘴!小軒在給你看病呢,不準說話!”
薛夫人冷冷的瞪了薛白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詢問李軒:“軒兒你可有把握?”
坐在另一側的江云旗與江夫人,也都向李軒側目以視。
李軒睜開后,就不禁贊嘆道:“薛兄的浩氣修養驚人,他的情況比我想象得要好。如有玄鹿精血,薛兄定能恢復如初。說不定——”
他稍稍遲疑,然后看向了江云旗:“請伯父助我一臂之力,在他身上用一次《神罡三十六針》。”
這神罡三十六針,是江氏秘傳的針法,專用于梳理元氣,穩固神魄。
“可以!”江云旗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微一拂袖,就有一枚枚的金針從袖中穿梭出來。
薛白沒能做出任何反應,就被那些金針釘入身體內。
天位高手的施針就是這么牛逼,幾乎是彈指之間,就完成了施針的過程。
李軒則抓住了薛白的手腕,一身浩氣輝煌,充塞屋宇。
薛白被金針刺激,開始變得精神抖摟起來。
他原本還想要說什么,卻聽李軒凝聲道:“請薛兄誦《祭韓昌黎》!”
薛白無奈,只能一句句將《祭韓昌黎》這篇文章誦讀出來。
“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是皆有以參天地之化,關盛衰之運——”
“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是氣也,寓于尋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間。卒然遇之,則王公失其貴,晉、楚失其富,良、平失其智,賁、育失其勇,儀、秦失其辯——”
漸漸的,薛白卻神色微動,眼中現出了幾分悸動之意。
他發現李軒正在引導著他的浩氣,在強行融匯——不!是在吞噬,吞噬李遮天留下的虛無刀意!
關鍵是,李軒竟然成功了。
薛白感覺到自己神魄內的一縷虛無刀意,已經逐漸淪入他的意志掌控當中。
江云旗的眼中,也現出了一抹亮澤:“你這是想要讓他融匯李遮天的刀意?”
李軒當即笑道:“李遮天此人雖然不怎么樣,可他的虛無神刀,立意還是極佳的,尤其適合我們儒家。
薛兄的元神與這虛無刀意常年糾纏對抗,幾乎已是共生的關系,他對虛無神刀的了解,在這世間可能僅遜于李遮天本人。
我想與其將之驅除。倒不如將之吞了,此舉不但可使薛兄復原如初,甚至能彌補他這幾年在修行上的空白。”
他想如果情況允許,李遮天留在武曲破軍的那一縷刀意,也可以讓薛白試一試的。
“此為良策!”江云旗凝神細思的同時,也在仔細感應著薛白體內的變化:“可行性是有的,不過僅是《神罡三十六針》的效果還不夠,必須將他的元神意志,還有信心激發到全盛狀態——”
他正這么說著,就見薛白整個人又萎了下來,臉上泛起的幾分血色,又消退了下去。
這是他的《神罡三十六針》的效果,已經在消退。
李軒微微頷首,收起了他的琉璃浩氣:“不但需要更高明的針法,更好的丹藥,玄黑鹿王的精血,也不可或缺。”
他隨后看著薛夫人:“伯母放心,只需玄黑鹿王的精血到手,薛兄的刀意之傷,當可迎刃而解。”
薛夫人當即紅著眼眶,朝著李軒深深一拜:“我這孩兒的性命,全拜托小軒了。”
薛夫人激動到難以自禁,語中竟然含著顫音。
對于她這個長子,薛夫人早就不報希望了,只求能看著薛白,安然度過他的余生。
可昨日薛云柔傳給她的符書,讓薛夫人如置身夢中,懷疑自己是在夢中。
直到此刻,她的心情才定下來幾分。
“伯母無需如此!”李軒連忙避開,苦笑著道:“薛兄的事就是我的事,小侄一定全力以赴。”
他哪怕只是為云柔,這樁事他都必須做得漂漂亮亮。何況除了薛白之外,虞紅裳與景泰帝父女也對那頭玄黑鹿王期待備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