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土著文明中的真傳弟子能夠達到何等水準,歸無咎心中自有標尺。
如紅云小會上林雙雙、杜念莎、符凝錦這樣,為三十六萬年之約應運而生的天才人物,歸無咎并未指望能夠在此見到。
以圣教如今的規模和氣運,或有可能出得一兩個接近此境界的人物;但其余數百隱宗,恐怕還積累不出如此“大勢”。
當年歸無咎在越衡山門時,如成不銘、喬修廣、容常治大約可以算是越衡宗代不乏人的頂尖弟子,歷經數十萬年,這一層次的人才始終不曾斷層。
這一等級的弟子,已然邁過世俗中“龍虎抱丹術”的門檻,雖然距離“七步八品”之分和一、二品金丹尚有距離,但也僅僅是稍遜一籌而已。
雖不能至,或可心向往之。
其成丹之品,縱然高不過三品,料想也低不過四品。
但方才近距離一窺高鬘徒兒,此人排名高達真傳第二,但其修為別說和成不銘、喬修廣等人相比,就算與荒海兩家一等宗門的嫡傳弟子如奚輕衡、向之融、程文志,賞秋會上相逢的言玄石、原集峰、風君笑相比,都大大不如。
歸無咎敢下斷言,此人之功行,放在九宗之地,也就是個金丹三重結嬰,止步于元嬰二重境的底子。
縱然土著文明中成道條件稍稍寬限一二,此人將來能有相當于元嬰四重境的化神修為,也已經算是僥天之幸了。
歸無咎試探著問道:“想必高師兄、吾師兄年輕時,修為是要遠遠勝過這一輩真傳子弟的。”
高鬘一愕,和吾鞠對視一眼,旋即面色有些尷尬。歸無咎弦外之音,他豈能聽不出來。
高鬘之徒穆荏,在真傳弟子中排名從未跌出過前三,這是高鬘頗為自傲之事。歸無咎之言,等若拂了他的面子。
至于徒弟不及自己,在高鬘心中那是理所當然之事。畢竟離合境修士,也算是千年一出的人物,哪里是數十年一次的大比中就能隨隨便便冒出來的。
在高鬘看來,其弟子穆荏將來有望成就化神,這已然是非常了得的成就了。
孟慛此時卻主動出言道:“慚愧。這數百年來雖然門中制度屢屢興作,排名前百甚至前十的弟子,修為眼見得以提升。但是支撐門派中興的扛鼎人物,確然還未冒一個半個來。”
高鬘、吾鞠聞言,都正色道:“孟師弟的功勞我等都看在眼里。只是如歸師弟這般最頂尖的絕世人物,向來源自天授,非制度興作所能左右。”
這二人也是誠心之言。
似那數百年前,歷屆大比也就是一個場面熱鬧,各陣、各山、各門評判之人隨意性極大,胡亂選出幾個人來,和上屆真傳斗上一場。而真傳之試中,同樣無有末二名懲戒、淘汰的制度。
真傳弟子之中,醉于浮華,耽于逸樂者,不在少數。
據幾位離合上修暗中評估,數千年前排名百位上下的復選弟子,不過與今日將將跨過前三百門檻之人相當。
孟慛主持弟子遴選培養之責,的確是功績極大。
吾鞠眼光閃動,對著歸無咎笑道:“不過金丹后期排名第一的辛孟瀧,雖然稱不上千年一出的人才,但在往前七屆、歷數二百余年的真傳弟子中,倒也算獨樹一幟了。”
辛孟瀧。歸無咎暗暗將此人名號記下。
就在四人不緊不慢的議論過程中,金丹一、二重境的比斗已經結束。
金丹二重境的名次變化極少,似乎只是第十、第十一兩名弟子調換座次。排名第十二的那人,這一回依舊墊底,當場被罷黜了真傳弟子之位。
而金丹一重境卻名次變化極大。
首先,排名第一、第二之人,顛倒了位次。
而上一屆排名最末的兩位,果然功行大進,竟雙雙占據了第三、第四的位置。
而那和歸無咎有過一面之緣的金緣權,看著面相柔弱,卻也是個有狠勁的。據旁人點評,此人功行較之上屆時進展不大,但御使神通的戰法變化卻圓融老辣了許多。
金緣權奮力搏殺,竟一舉戰勝了原先的七、八、十位,不但沒有跌落末名,排名反而上升了一位。
不過對于這些,歸無咎興趣不大。只這金丹后期十二真傳的比試,看一看那辛孟瀧的底細,就再無讓歸無咎掛念的了。
此間,四峰結界之內,兩名青衣弟子相互一禮,隨后同時取出法寶,斗在一處。
這是排名最末的兩名真傳弟子,水準更只有余玄宗、星月門中的二流,歸無咎懶得多看一眼。
半個時辰過去。
此刻六到十二名之間的戰斗已然分出勝負。排名縱有一二微小變動,卻也無足大觀。稍可說者,是這數名弟子相斗,所用法寶都是固定的五六種,倒也得了個公平。
這同樣是孟慛在制度之上的改革。
若允許動用寶物,有些弟子背景深厚,有師門重寶賜下,便占了大大的便宜。但若不允許動用寶物,公平是公平了,但卻有違斗戰之常。莫非在外遇到了生死之斗,也不允許動用寶物么?
孟慛擇其兩全,分賜各真傳弟子門中常用的幾項寶物,大比之中只許以此決勝。若動用了私藏法寶,不但此戰判負,更直接勒令本屆法會排名墊底。
此刻,卻見一名身材瘦削的青衣修士遁至四峰禁陣邊緣,對著安坐龍舟飛廬之上的一人道:“莊師兄,請賜教。”
那三重飛廬異常精美,廬中更有美貌侍女十余人,持羅扇錦帕在一旁服飾。
可是那飛廬主人的相貌卻不敢恭維。
此人顴骨高聳,下巴突出,眼圈環繞兩道火紋,額頭腫起一個大包,顯得雙眼和嘴巴陷在其中,極不協調。
卻聽此人哈哈大笑道:“錢含之。你也配與本人交手?若是實在欠揍,去找辛孟瀧去,本人卻無空與你作耍子。”
那名為錢含之的青衣修士臉色微變,但還是耐心道:“規矩制度如此,還望莊師兄不吝賜教。”
錢含之上一屆真傳排名第十,方才六至十二名的比試,他戰績不佳,并未取得突破。接下來和前五名的弟子戰斗,他不敢奢言求勝,但至少也要求一個平手,方能保證不落在最后兩名。
而十二真傳中排名第五的莊忠恕,正是他極力爭取逼平的目標。
莊忠恕為人可一點也不知“忠恕”,素來狂妄得緊,一副目中無人的做派,門中人人敬而遠之。
他錢含之履行公事便可,沒必要與其作意氣之爭。
錢含之心中暗道,你若繼續拒戰,便唯有請主持長老前來裁定。
這時,莊忠恕突然宛如發狂一般,將身上棗色漁網袍撕開,露出精壯健實的肌肉,仰天怒喝道:“什么真傳弟子,都只是一群螻蟻罷了,哪里知曉丹法之妙?”
他這句話不止錢含之,竟是將其余十一位真傳弟子一齊罵了進去。
這座飛廬之旁的許多樓閣中,人人臉色一變。
不遠處的一座鯉魚舟中,高座之上,就連城府甚深的穆荏,臉容也是沉了下來。
這莊忠恕說到底在十二真傳中也就是排名第五,哪里有資格出此大言?穆荏打定主意,稍后與之交手,一定要給他一個教訓。
錢含之頗感無奈,嘆了口氣,轉身便要往執事長老的方向遁去。
這時精赤上半身的莊忠恕,卻主動躍出飛廬,大聲道:“本是想讓你全須全尾地挑戰旁人,興許還能僥幸逼平一場。既然你不識相,本人也唯有出手教訓。自你錢含之以下,到那個名不副實的第一真傳辛孟瀧,誰是我莊某人一合之敵?”
錢含之暗暗搖頭,興許是莊忠恕練功過勤,心性偏狹,未能排除心魔干擾,以至于漸漸走上旁門。但這對于自己來說,未必不是一場機會。
想到此處,錢含之心中精神一振。
莊忠恕把他小心思看在眼里,面露譏諷之色。大喝道:“小心了!”
并未取出任何法寶,卻見莊忠恕把手一抬,倏忽間便已凝聚丹力。五指箕張,迎面便是一掌。
極隨意的一掌。
錢含之見莊忠恕如此輕視自己,心中恚怒。正待搶先取出法寶“均平如意梭”反守為攻,打一個出其不意。
可是下一刻,錢含之臉色驀然蒼白,盡是不敢置信。
丹氣滾滾,流變無窮。
莊忠恕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擊,卻有至雄渾和至精微兩種意蘊相反相成,催化出包含成敗興衰的五行輪轉過程,教自己避無可避,戰無可戰,逃無可逃!
錢含之恍惚間覺得自己就是一只小雞,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緊緊捏住,似乎輕易就可把自己捏死。
這一手,就連負責護法的元嬰真人,大意之下也未及援護。
一擊之下,錢含之鮮血狂噴,倒飛而出。
莊忠恕臉上并無喜色,轉頭對著一只芭蕉葉所托的七星飛閣,怒喝道:“辛孟瀧,乖乖滾出來!待本人賜你一掌,今日這雜耍大會也好早日結束!”
莊忠恕雖然出言不恭,但牌樓之上,高鬘等三人臉色驚愕之余,卻似乎多出幾分欣喜。
孟慛低聲道:“沖盈之境!這是沖盈之境的獨有秘技‘還丹式’!”
高鬘也是一副老懷大慰之態,喟然道:“我云中派五百年不出沖盈之境,終于自今日畫上句號。”
看了歸無咎一眼,連忙又道:“歸師弟自然是不在此列的,想必早已臻此境界。”
歸無咎小有所得,微笑不語。
今日親眼驗證,本土道冊中所謂“充盈之境”,果然就是觸摸到法力至強橫、變化至精微、心性至堅凝三者的邊界,一舉成就金丹四重。
方才莊忠恕這一擊“還丹式”,分明就是粗糙一些的“四生滅”。
當然,不能說莊忠恕等同于九宗文明下金丹四重境中的最弱者。畢竟在土著文明的粗糙道法之下,要觸摸金丹境前三重的壁壘,明顯要困難一些,也需要更高的才情天賦作支撐。
這書前面大改過,老讀者都知道。但這段時間外面還是經常接觸到一些評價,說開局幾章不出現主角,如何如何……emm,我只能說,兄弟,你暴露了!
雖然本書成績極爛,但是我不想再抱怨什么。想必讀者也不想聽我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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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作者不肯認真校對,更不是故意坑盜版讀者。天地良心,成文之后,我都是習慣word檢查兩遍,助手檢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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