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洞府稍作休整,歸無咎并未拖延太久,便要著手解決半始宗這一件事。
這倒不是歸無咎對于“天祭器”重寶急迫垂涎。取得寶物固然是其一,更重要的一件事卻是關于三生陰陽洞天的另外一處碎片,須得得空進入一趟,觀望虛實。
不過今日一行,和黃希音也算大有關聯。于是便把黃希音帶著,也算是見一見將來她執掌門戶之地。
經由合界法陣一行,再由倦游島轉行于神熏島,一切都駕輕就熟。唯有通行于二島之間的赤海異力,須得陣力輔佐。歸無咎自然行之無礙;黃希音不敢獨自行走,被他抱在懷中,緩緩穿渡過來。
進入神熏島地界之后,黃希音依舊沒有下來的意思。歸無咎也不勉強,依舊把她高高抱著,在半始宗地界之內御風而行。
修煉無日月。在大能修士漫長的壽元之中,童稚之年的短短十余載時光,加倍珍稀,總是不錯的。何況經由秘法洗塵之后,黃希音向道之心澄澈無暇,歸無咎也不用擔心把她寵壞了。
除此之外,這也是半始宗未來的掌門“大駕光臨”,給她些小小優待,也不算過分。
歸無咎到來時,高梧上真卻并未趕來相迎。而是匆匆發來一封符書,言道要用上數日時間調御陣力,請歸無咎暫在宗門之內歇上數日。
歸無咎遁光趕至距離熾城峰不遠處。見這一座山峰,中藏“困仙金甕”之妙的原高柳上真洞府,面貌與上次所見,已經大大不同了。
山峰三四十里外,有一道淡薄的氣機化作法陣,將熾城峰圈鎖在內。此法陣并未有什么矚目的妙用,只是氣機示警,提醒門人弟子遠離此地。
山巔處,有四十八道二色幡旗陣列四方,壓住東南西北的陣腳。
同一時間之內,其余三個方向的幡旗都是紋絲不動,唯有一個方向的旗幟來回招展,聚斂金光閃閃,似乎將天上炎日的熱力,不住地吸納其中。
而山腳下同樣立下八方陣牌,每一處牌符俱有八道,總共八八六十四道。用心感應,總能感受到其中一個方向,似乎大地微顫。
歸無咎感氣敏銳,已經察覺到有八道地洞被新開掘出來,深入地底。似乎是在汲取著神熏島地下的地力。
高梧上真早已留言說明,“困仙金甕”之中的十二道蛟龍之力,固然極為了得。但是若要完成整個祭煉過程,還是要引動天地之力以為補充。當天地人三才之力兼備,甕中內外通透,然后才能徹底將爐火威能抬高到極限,為了寶材的預熱初煉做好準備。
歸無咎粗粗觀望一陣,距離正式鍛煉準備就緒,尚有七日時間。
這數日時間,索性留在半始宗游覽山水,放松心情。
一座方圓一二千里的島嶼,若是修道人駕起遁光全力飛遁,那自然算不得什么;但若是如同常人一般,單憑腳力漫游觀覽,那倒是十分耐看了。
歸無咎正踏著一條松石小徑,走在一座低矮的小山上。
那山間小徑,是數十道小道往復糾纏,好似一道寬約里許的平緩正面,被分割成無數支離破碎的道路來,倒也別有幽趣。
此時,兩個相貌清俊、衣著淡衫的年輕修士,正在踏步閑游,不住地低語著什么。和歸無咎迎面而過時,左手邊那人似乎并未在意,言談間就要擦身而過。
但是他的同伴卻突地一怔,連忙將他拉住,小聲低語兩句。他那同伴,聞言似乎也吃了一驚。
他們所行之道路,分明與歸無咎所走小徑并不沖突,一左一右,間隔著二三丈距離。但是二人卻趨到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禮。
原來,其中一人半月之前和歸無咎有過一面之緣。
這兩人都是金丹境界,論修為并不算出色,起碼距離云中派的真傳弟子標準相差甚遠。歸無咎一時興起,隨意與之交談起來。只是兩人似乎都有些唯唯諾諾,除了敬仰之言外,也說不出什么新鮮內容來。
既然拘謹,這言談也甚是無趣。歸無咎隨口勉勵了兩句,這兩人會意,連忙拜別而去。
一連走出十余里外,歸無咎暗運法力,把兩人交談之言放大了數十數百倍,傳在耳前。
卻聽其中一人將歸無咎極力贊譽,最終言道:“神氣風度,宛若仙人。詮道第一,萬古一人,真是名不虛傳。”
另一人也隨聲符合。
黃希音聽到兩人贊美歸無咎,似乎也與有榮焉。小身子拱了一拱,笑瞇瞇的,雙眉彎成兩朵月牙。
另外一人忽然道:“那小女娃不知是這位大人的后人還是子侄旁親。神清氣朗,也是最上乘的璞玉之資。我等是萬萬不能及的。”
黃希音聞言,更是暗暗得意。
不過,他那同伴道:“不是后人,就是徒兒。斷然不是遠親。這小女孩萬般都好,但似乎是驕縱太過了。”
最先說話的這人深以為然,道:“剛才沒敢多看。只覺得那小女娃的目光……說是頤指氣使,也稱不上……就是有幾分怪異。”
原來,剛剛歸無咎與二人交談之時,黃希音雙手叉腰,雙目圓睜,居高臨下,大剌剌的打量著二人,心目中儼然將之當成自己的門人弟子。
這般神態,在二人看來,卻生出誤解。
此時聽二人還要在背后說自己的壞話,黃希音哼了一聲,暗想當自己接掌半始宗掌門之后,一定要好好發落這兩人,使其多吃些苦頭。
忽忽間已經是七日過去。
這一日熾城峰上,天地陣旗的異力頓消。似乎準備工作完全就緒。但是等歸無咎準備前去相迎時,走在半路,卻發現那大陣依照七日前的路數,又重新運使了一遍。
歸無咎心中暗忖,想必是這“初煉”之法,出現了什么異常的變故。不過這也不打緊,不過是在半始宗多逗留七日罷了。
接下來七日時間,歸無咎又陪同黃希音觀覽了半始宗數日之前所立的一處根本重地——真諦山。
此山原是半始宗極盛之時,一位天玄上真的洞府。先前荒廢已久,無人問津。到了最近才突然重要起來:因為這是半始宗宗門大印的封存之地。
此山的洞府門戶,設有一道極嚴的禁制,說是半始宗匯集了舉派手段在此,也不為過。入陣秘訣,唯有高梧上真與歸無咎二人知曉。
當歸無咎覺得時機成熟,方會將之告之黃希音,也是她接掌半始宗掌門之位的時候。
黃希音聞言,卻極為心動,不住地央求癡纏入陣口訣。
但是這等事關原則的大事,歸無咎自然不能輕易妥協。無奈之下,黃希音只得每日跑到近前,眼巴巴的觀望一兩個時辰。
不知不覺又是七日過去。但是,上一回的戲碼再度上演。大陣之力散而復起,重新運轉。
又是七日時間……
直到二十八日之后,高梧上真終于難忍煎熬,發來符書,將歸無咎請到近前。
相會之地是熾城峰的山腹中,上、下兩道法陣的陣眼處,也是困仙金甕的正下方,當初“易形陣”所布置的位置。
此時,高梧上真環身處,三道陣法的陣基呈現三才布置,調理陣力甚是允當。但高梧上真自己,卻難掩疲憊之色。
除了疲憊,更有兩分無奈和尷尬。
高梧把袖一張,面前幾件物品陳列,都是巴掌一般大小,只是形貌都不甚完整的樣子。
一件是一枚木芯似的寶材,只是此時這木芯唯有中心一點是嫩黃色,表面卻干枯異常,布滿與河床干旱相似的裂紋。
另有一件拳頭大小的鐵塊。一頭烏青,一頭銅綠。雖然形貌尚屬完整,但是單憑這異常的色澤,就可以斷定此物性靈已經損失大半。
另外兩件,一件是小小的銀色圓環,另外一件仿佛是半張貝殼。都已經是肉眼可見的徹底朽壞,一件斷成兩截,一件燒穿了三四個指甲大小的圓孔。
高梧嘆道:“這‘困仙金甕’的煉器之用,遠遠超出老朽預料之上。其中火力,較之尋常的地火爐、真火爐、陰陽爐、五氣爐、天地烘爐,威能高出不止一籌。”
“原以為高柳此賊煉制法寶,是為了他自家所用。但是現在看來,恐怕這具秘密安置萬余載的‘困仙金甕’,是為了巫道中的大人物備下的異寶。”
以尋常地火之爐而論,寶材初煉分為“四鍛”。每一次鍛煉歷時二十一天。但這“困仙金甕”的三元火力,卻霸道之極。“四鍛”之法雖然不變,但每次鍛煉只得一日,隔日一煉,七日便可完功。
不但如此,內中所藏的煉化火力也不知強橫了多少。高梧自半始宗庫藏內精心挑選的四件寶材,竟然都不堪鍛煉,功敗垂成。
高梧抱憾道:“實在過意不去。煉化‘清鑒逍遙石’的寶材,還要勞煩道友自尋。若是云中派也無有,江離宗等四派有道尊大能坐鎮,想來求取一件,也不為難。”
歸無咎點頭稱是。這的確不是什么難事。尤其羋道尊剛剛尋自己索要了功法參鑒,此時自己有什么要求,他斷然不會拒絕。
這時,小鐵匠器靈忽地道:“歸無咎。你自己便有一件上好寶材,必然可堪鍛煉。”
歸無咎一怔,旋即把手一張,一枚四四方方的銅牌出現在掌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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