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躍似乎正要對歸無咎等人發難,忽而殿中又有一人朗聲出言道:“所謂‘布施’一道的神通,無非是一些神神道道的鬼把戲。”
“龍躍,你敢說所有缺了牌符的同道,靈石用度都被你一人包下了?須知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過不了兩刻鐘,只怕就要傳遍整個青木城。”
“你若是敢于在本殿留上半個時辰,并將同道所需牌符盡數包攬,景某人才真正佩服你。要不然,你也就是一些耍弄文字游戲的把式,登不得大雅之堂。”
出言的這人,身著一身全無雜色的白袍,似乎正與龍躍爭鋒相對。就連長相,也是一個偏向俊美,一個偏向剛肅,氣質截然相反。
歸無咎見奇峰突起,有人接過梁子,自然樂見其成,也就順勢沉默不語。
暗暗窺看這白袍修士的氣息,神意之中隱約可見,背景是一片叮咚鳴泉。至于其本相如何,卻難以索解。
仔細品味,此人似乎和龍躍的氣象,有幾分相似之處。
馬振傳音道:“此人名為景圖,乃是水靈一族的純系血脈嫡傳。”
“水靈一族與山靈一族,從源流上說本是近親。不過事實上兩族卻仇讎已久。凡是山靈一族所欲成之事,水靈一族比要將其壞了。唯有如此,才能道心通常,修行順遂。”
歸無咎聞之一奇。
黑袍妖修龍躍面色變幻,緩緩言道:“最起碼此時此刻,殿中之人,所有的牌符之需,龍某人都包下了。”
正如馬振所料,他身上所攜靈石,的確不能支撐萬人用度。先前之言雖然豪邁,其實也只是一個文字游戲而已。用不了多久,在氣勢最盛之時,他就要急流勇退。
此時,自龍躍手中獲得靈石,隨即兌換了牌符之人,唯恐夜長夢多,都陸陸續續離開殿外。
但正應了景圖所言,隨著第一批獲得牌符之人離開,有人大行布施的消息在青木城中迅速擴散。不多時,便有更多的妖族修士涌進殿中。
有一些行事較為魯莽的,還未踏進門檻,“預祝龍道友田獵會奪魁”的口號就喊出了口。
剛剛進殿的一群人中,有些人恰好聽到龍躍與景圖的對話。心中一驚,生怕龍躍身上所攜靈石已盡,無論先來后到,都是爭先恐后大聲呼喊。
這一陣呼喝,使得原先殿中從容排隊的妖修也不由緊張起來,原本漸漸有幾分沉寂的聲響再度高漲,短促而熱烈。
歸無咎心中暗暗搖頭。
他放眼望去,這些高聲呼喝之人,絕大多數都是修為精湛之輩。
且不論妖族在天賦上占據的實戰優勢,只單就氣息精粗而論,這一群人,至少有半數有著在七十七隱宗內媲美真傳水準。
若是修為相近的人道修士在此,恐怕都要講究自重名聲,絕不肯做如此跌份的事。但是妖族行事,卻更看重現實的利益。能夠白賺一億靈石,違心的恭喜對方奪魁,在其等心中,似乎根本算不了什么。
此時,白袍妖修景圖忽地高聲道:“若有人高呼一聲‘龍躍必敗于景圖之手’,本人同樣包下了他購買牌符的靈石之費。”
只是,景圖雖如是說,殿中諸妖修看了他一眼。除了心中明悟龍躍、景圖便是二人之姓名外,并未多作理會。
縱觀殿中,依舊是“預祝龍道友田獵會奪魁”的聲音不絕于耳,愈加高漲。
殿中的各位妖修也不傻。龍躍履行承諾,那是老實人向平開了先例,事實驗證下來真實可靠。若是景圖只是因為與龍躍有過節,信口開河。他們上當不說,還要得罪了龍躍。
見無人響應,景圖也不著惱,只是悠閑自得的等待。
過了一陣。有一位先前嘗試渾水摸魚的妖修,并未呼喚口號就想白白剽竊龍躍的靈石。被龍躍看破之后,冷笑著瞪了一眼。
此時他自忖龍躍這一條路已經絕了,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大喝一聲:“龍躍必敗于景圖之手!”
景圖聞言,沖著此人贊許一笑,隨即麻利的丟過一個納物戒。
那人接過納物戒,將信將疑的來到空間通道之處,將其擲入。不多時,果然有一枚牌符跳落他的掌心之中。
然而,讓這人意想不到的是,除了參會牌符之外,還有一枚青戒,靜靜的躺在牌符之上,一同躍入此人手心。
這人一愕,抓起此戒一看,正是景圖剛剛贈予他的這一枚。
他此時已經猜到了什么,但是尤自有幾分不敢相信。神意一查,納物戒中,整整齊齊的堆放著兩千萬靈石。
原來,景圖的這一枚納物戒中所藏,不是一億三千萬,而是一億五千萬靈石。除卻購買牌符之數外,還能盈余整整兩千萬。
盡管此人并未明著公布兩千萬靈石的具體數目。但殿中之人并無一個傻子,看到返還的納物戒,自然能夠猜出緣由。
未過多久,嘗試之人漸漸增多,“龍躍必敗于景圖之手!”呼喝聲漸漸高漲。直到兩千萬靈石的消息逐漸散開,這一道聲音,終于徹底壓倒了“預祝龍道友田獵會奪魁”的呼喊。
龍躍面色終于難看起來。剛剛攀升之頂點的氣機,也漸漸滑落。
而景圖,卻掩飾不住自家得意之色。一身氣息飛揚,所積蓄之法力,至少飆升兩成上下。
龍躍思索半晌,還是覺得景圖早有預謀,若是自己加碼,只怕是騎虎難下。對方既然愿意靡費靈石,那就不妨選擇暫避鋒芒。
有龍躍、景圖兩個“大善人”同時出手,未過兩刻鐘,殿中之人便去得七七八八。縱然是聞訊后來者,涌進來一陣人潮之后,也是入不敷出,很快地被消化。
約莫半個時辰后,殿中只余下五百余人。就連與歸無咎同行的十余人,除了元姓修士外,其余之人也都胡亂呼喊一聲口號,得了牌符后,約定再聚地點,先行拜別了。
就在此時,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傳來:“既要相助于人,又何必橫生枝節?拿到想要的東西之后,都走吧。”
同時,包括歸無咎在內,殿中所余五百余人,都覺得面前一黑,似有一陣密集的雨點灑落。
下一刻,諸人定睛一看,每人面前俱都多出一枚牌符。
且無一例外,都是價值較為昂貴的“止符”。
沒有荒誕可笑的宣誓口號,甚是不需要分發靈石自行兌換。直接就把早已備好的牌符分發到所有人的手上。
龍躍、景圖二人,都是一愕。又多了一個來砸場子,大行布施之人?
今日的符節殿,可真是驚喜連連。
歸無咎仰首一看,此人一襲黃袍,氣息雄渾,要勝過先前所見的任意一位妖族元嬰修士,包括孔雀一族的孔德在內。
但是暗運神意觀察此人底細時,卻只能看見團團霧氣,所得訊息比窺看馬振、龍躍、景圖時更少。
轉身瞥了一眼,先前神通廣大、儼然百曉生一般的馬振,此時也是眉頭一皺,似乎摸不準此人的來歷。
然而殿中絕大多數人,得了牌符之后,都是如獲至寶,對于旁人閑事并不關心。至多作揖以示謝意,便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一時間,殿內連同歸無咎、馬振、龍躍、景圖、元姓妖修以及散發牌符的這位在內,總共之余下二十五個人。
那黃袍妖修放眼一望,旋即轉頭面向龍躍、景圖,笑言道:“二位行事雖然不入我眼,但是無意之中卻幫我做了一番篩選。炎某人還要謝過二位。”
歸無咎轉念一想。除了龍躍、景圖二位始作俑者姑且不論。其余至今依舊留在符節殿中的人,之所以不肯離去,無非兩種情況。
一來是自恃身份傲骨,不肯受嗟來之食,情愿等眾人都散去之后,自己花費靈石購買牌符。
其二么,無論是從龍躍、景圖處求得靈石購買,還是黃衣人剛剛所散,十有八九都是“止符”,這也是最近數屆“孟冬田獵”之會勝率較高者。
但是總也有人自恃修為了得,想要走那“爭符”之道。那么黃衣修士所散發的牌符,自然不合用。
這黃袍妖修所言的“篩選”,到底是哪一種呢?
果然,黃袍修士隨即出言道:“在座的諸位,想必都是要一試‘爭符’之道者。”
“在座的諸位,可否愿與炎某定個契約?進入怨靈山后,一對一的交手,炎某盡都接下。只是不許倚多為勝。如果應下,就請立下契書,炎某人各以靈石百億饋贈。如何?”
歸無咎心中一動,這倒是一個自視甚高、且身家極豪之輩。
黃袍妖修說話雖然從容不迫,但是自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叫人不敢輕易拒絕。
二十余人,互相張望一陣。忽有一人上前,岔開話題言道:“我等固然好說。只是孔雀一族中人,恐怕不會講這等規矩。”
黃袍妖修淡然道:“那便是炎某自己的事。”
又有一人道:“出了青木城之后,我等都要掩飾扮作孔雀一族的形容面貌。到時候又如何辨認出炎道友的真實身份呢?”
黃袍妖修哈哈一笑,忽地轉身,扯下身上黃袍。旋即將一襲披風披在背上。大聲道:“以此為信,便是本人。”
那披風之上,自上而下豎直一列,斗大的十個大字:
六翼虎族小妖圣炎青山。
歸無咎身畔,元姓妖修也不由地位置愕然,道:“道友就披著這件披風招搖過市么?若是教孔雀一族‘蟬士’發覺,如何是好?”
黃袍妖修一臉無所謂的態度,道:“只要其‘澹虛光’神通照不出本人異族身份,那就一切好說。”
“炎某只推說巧劍一位異族俊才披著這件披風,甚是瀟灑。心癢之下隨意仿照,彼又能奈我何?”
眾人心道,就算你看見旁人服飾瀟灑想要模仿,難道不會將種族、姓名修改過來,難道連旁人的名字也照抄不成?誰肯信你是孔雀族人?
這炎青山,果真是個膽大妄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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