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全國高校辦公室。
坐在正中間的中年人面色冷峻,用力拍了下桌子:“繼續,封鎖全城。那些外國人只要敢沖撞,就地格殺!”
“是!”開南大學的校長鄭重點頭,快步離去。
“最后一次情報雖然沒有傳過來,但天亮前獸潮必到。你們只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完成之前制定的工作。”
“是!”×3
另外三名高校的校長,也點頭離開。
緩緩站起身,中年人環視屋內的眾多校長,語調放低了一線:“沒有意外的話,這應該是我們最后一次開會。”
“……”聞言,眾校長沉默。
“這次獸潮之后,無論京城破沒破……”中年人從兜里掏出一枚印章,放在桌上:“反正我是不存在了。我的職務,暫時就交給京大的校長。各位有意見嗎。”
眾人紛紛轉頭,看向他們之中的長胡子老人。
“你,有意見嗎。”中年人對老人問。
“……沒有。”
“那就這樣吧。負責好各自的事情。”點點頭,中年人將印章推給對方:“時間緊迫,散會。”
“是。”×33
伸手,拿起那枚印章,長胡子校長嗓音沙啞:“您……”
“別說了。走吧。”
“……是。”
待所有人離去。
中年人背著雙手,慢步到落地窗前,思緒萬千……
獸潮。
即異獸匯集的潮群。
數量通常都在百萬以上。
它們絕大多數來自于虛空。實力方面,小到2級,大到8級,只要規模初步成型,就不會受到任何干擾。
燈光、噪音、甚至人肉勾引……都不能晃動獸潮的步伐與方向。
自末世以來。
每年,都會出現十幾、到幾十次的獸潮,其結果,都是城破人亡,沒有任何一次例外。
唯一僵持住的戰績,是在北方的短春市。
那一仗,國家幾乎調動了所能調動的全部力量,進行支援。雖然最終也沒能阻止滅城,但卻給全世界帶來了一絲希望。
證明獸潮,理論上并非是無法抗爭的……
而如今,獸潮將目標瞄準了京城——這一人類最大的聚集地。用實驗驗證理論的機會到了。
為了這一天,高校委員會布置了許多年。
在消耗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潛力、資源、以及聲望后……
天時。
地利。
人和。
具在。
只要能贏下這一場,岌岌可危的人類文明便會被注入了一記強心針!
聯合的形態意識將占據絕對上風。
整個世界的格局也能瞬間改變。
類似京城這樣的重型堡壘,會如雨后春筍般,一座接一座的誕生。整個文明必定進入新的紀元……
但……
如果,失敗了。
一切的希望也就不復存在。
獸潮不可擋,將成為鐵律。
因為社會再也沒有能力打造出另一個京城了。
等待人類的,只剩下滅國亡種一途……
窗前。
中年人癡癡望著窗外霓虹璀璨的京城市,眼神越發迷離。
“死去元知萬事空……”
“死去元知萬事空……”
當陳宇回到宿舍的時候,京城的防空警報已經響過兩輪了。
一輛輛軍車,狂奔在各條街道、小巷,就如當初青城那般,召集武者,疏散未成年。
“全體學生!警告!獸潮來襲!獸潮來襲了……”窗外,學生會的成員聲嘶力竭:“立刻下樓,以班級為單位,集合在校廣場。”
“全體下樓!”一旁,帶著面具的執法者語氣冷冽:“限十分鐘內,否則殺無赦!”
“嘩啦。”
拉開窗簾,陳宇瞥了眼亂作一團的樓下,冷靜換上一套衣服,掀開床柜。
柜子內,是他的所有身家。
一滿罐A級合成液。
半罐A級合成液。
一把警用92式手槍。
一把國寶——馬格南.44善惡有報。
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以及一顆寵物蛋。
拉開背包的拉鏈,把有用的都放進去,陳宇左手捧起巨蜥蛋,右手拎起大背包,沖出房門,順著無人的備用樓梯,直奔頂層。
隨即,使用空間移動技能,閃現上了樓頂。
“啪嗒。”
將寵物蛋和背包放在一處隱蔽的角落,藏好。陳宇環顧四周無人,緩緩帶上執法者面具。
“嗚嗚嗚——”
遠處,第三波防空警報,凄厲的響起。
陳宇勒緊長袍,迎著冰冷的夜風,站在房檐,眺望前方。
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
但天空中仍不寧靜。
數以千計的載彈戰斗機、武裝直升機、轟炸飛艇呼嘯而過,直奔西方。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們再也沒有返航的機會了。
就和他的朋友一樣……
莫名的,一股夾雜著暴戾的邪火涌上心頭。
陳宇眼神陰郁,緩緩掏出了瑪格達.44左輪手槍,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輕輕扣動扳機。
“吱嘎嘎嘎……”
彈簧勒緊的聲響,在這混亂的夜晚,竟然格外清晰……
“砰!”
擊錘落下,敲在勁氣彈的底部,引爆了其中的動能。
膨脹之力推動彈體旋轉,沖出無縫鋼管,射入陳宇的腦海。
受到詛咒:全·身體素質臨時77
氣血2605
臨時代謝功能1222;臨時器官綜合強度834
臨時耐痛性303;休克幾率39……
“呼……”
感受著體內澎湃的能量,陳宇面色潮紅,渾身發顫,呼吸急促。心跳快的仿佛要蹦出胸口。
平靜許久,他收起左輪,活動身子,簡單適應了下暴增的體質,隨后催動勁氣,為自己再疊加一層BUFF。
“武技——信仰之躍!”
機體受到抑制:爆發力降低37
“咔咔咔……”
用力伸展懶腰,骨骼便猶如爆豆子般響成一片。
這種仿佛每一顆細胞,都充斥力量的感覺,令陳宇有了片刻的恍惚。
深吸一口氣。
他回頭,看了眼自己藏起來的財產,再無猶豫,翻身跳下宿舍樓。
“嗖——”
下落中,他不去做任何卸力和規避動作,就那樣直挺挺的從幾十米高空,墜落在地!
“轟!”
受到傷害:氣血671
伴隨一聲巨響,煙塵四起。
以陳宇為圓心,周圍十米內的磚石寸寸開裂,驚得遠處學生們目瞪口呆。
學生會成員們紛紛轉頭,看了看地面的大坑,又看了看陳宇佩戴的面具,都不敢有什么反應。
只有那名執法者,對陳宇簡單招了下手。
陳宇也回應的擺了擺手,便扶正面具,雙膝微微彎曲,整個人化作彈簧。
在蓄力了幾秒后,瞬間彈射而出!
“咚!”
雙腳發力之猛,竟然將地面蹬出一團火光。
而在這種恐怖的推動力下,陳宇身形快若子彈,連殘影都沒有留下,就消失在眾人面前……
“……1級勁氣,就有這種速度。”
執法者眼神游弋。
他確信,在這種速度下,普通4級武者都不會有反應時間的……
“砰……”
“砰砰砰!”
一路上。
爆響接連不斷。
陳宇肆意揮霍著無限的體能和勁氣,用來提升他的最大速度。
直到面前的風阻,漸漸有了液態的感覺,他才理智的放慢了一絲腳步。
但即便如此,也沒有任何人能看清他的影子。
只會感覺有一陣妖風從身旁吹過……
很快。
憑借極致速度,他抵達了清大學校的教授別墅區。
沒錯,他是來找甄聰鳴教授的。
畢竟獸潮來襲,再不過來取“功法”,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吱吱——”
停下身形,隨便找了處隱蔽的角落。
陳宇摘下面具,揉了揉升高的發際線,三步并作兩步跑,來到了甄教授的房門前,抬手,敲門。
“咚咚咚。”
“甄教授,您在家嗎?”
“教授?”
“咚咚……”
屋內,無人回應。
站在門口,陳宇遲疑片刻,再次敲了一陣后,輕輕拽開門把手。
“吱嘎……”
門,開了,
“教授?我是陳宇,您在不?”
探頭進門內,陳宇嚷嚷了一嗓子,只能聽到自己隱約的回音。
“被調到城墻去了?”
皺著眉,他進入別墅,登上樓梯,在空蕩蕩的二樓客廳,發現了木桌上的一個大本子。
本子封面,貼著一張小紙條。
邁步上前,陳宇定睛看去。
(如果我沒有回來,京城卻保住了。那就請把這本書送給我的知己,京城大學1年級2班——陳宇。)
捏起紙條,靜靜看了會上面的文字,陳宇深深嘆息。
“知己。”
“別死了……”
小心翼翼的收起紙條。
他翻開本子,從頭到尾,仔細閱讀。
果然,上面記錄著擴散氣海的方法。
換在他身上,就是凝聚氣海了……
探頭探腦的環視四周一圈,陳宇找了處還算干凈的地板,盤膝坐下,按照書本上的步驟,調動勁氣,擴散氣海。
一分鐘。
三分鐘。
五分鐘……
他的身形,逐漸逸散出白色的光。
氣海潰散中:勁氣密度32
勁氣密度34
“有效!”陳宇猛抬頭。
按耐亢奮的情緒,他熟能生巧,慢慢加快“散氣”的速度。耳邊回蕩的電子合成音驟然提速。
氣海潰散中:勁氣密度45
勁氣密度48
勁氣密度53
“嗚嗚嗚——”
當城市的上空,第四次響起防空警報之時,陳宇緩緩睜開雙眼。
體內的勁氣旋,從彌漫的霧狀,成功變為了一滴晶瑩的液體……
空置出來的空間,也能夠容納更多的勁氣了。
“終于,2級了……”
站起身,拍了拍臀部的灰塵,他收起書本,最后瞥了幾眼屋內的陳列,跳窗離去。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終于深刻體會了這句話的意境。
當災難來臨,一切的生活、日常、知識、夢想、人際關系……都將不復存在。
同時間。
京城大學,主廣場。
數以千計的學生全副武裝。
他們以班級為單位,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或沉默、或私語、或恐懼、或忐忑。
而張燕燕,卻在感嘆。
“人生的喜怒悲歡,變化實在太快了。”
十小時前,陳宇拿到淘汰賽冠軍。人們還在吃著陰謀論的瓜,無法想象一個一年級的學生是如何取勝的。
十小時后,獸潮調轉事件真相就曝光了。
八荒易崇高的地位一落千丈,網絡上、現實中,任何一個角落,都充斥著鋪天蓋地的抨擊與謾罵。
然而,還沒等人們發泄“干凈”,獸潮又來了……
突兀的、荒謬的、毫無任何征兆的來了。
于是,這個偌大京城內,不少上一秒還在攻擊八荒易的人,下一秒就開始緊張的討論,能否讓八荒易把這次獸潮轉移到其他城市……
至于京城外的人們怎么想,他們并不關心。
反正信號消失,他們聽不見、看不見,可以任意延伸自己的底線……
“就這種世界,毀滅了也沒什么不好的。”
張燕燕冷笑,拆下手臂上的繃帶,不知為何,心底竟然隱約有種“復仇”的快感。
“燕燕,你說……”
一旁,唉聲嘆氣的徐若開口,問道:“我們會死嗎?”
“你豈不是還認為咱們有機會活?”張燕燕反問。
“這是獸潮謝謝。我們實力太差,在這個關鍵時刻只會是炮灰。就算京城保下了,咱們也沒有活命。”
“……只不過,感覺就這么死了,還有好多事情沒來得及做。”
“生命就是這樣。”張燕燕攤手:“死了,就一切為零了。而且,你不覺得咱們已經賺到了嗎?”
“賺…賺到了什么?”徐若茫然。
“命啊。”張燕燕笑了:“你的命,我的命,當初不都是陳宇在望都城地底救出來的嗎。多活了一個月,已經是賺到了。”
提到“陳宇”這個名字,徐若下意識看向遠處的角落。
那里,1年2班的位置上,只有八荒姚孤零零一個人。
“也不知道,宇哥去哪了。現在還沒有集合。”徐若低頭:“八荒姚看起來好可憐。”
“他們班……情況很復雜吧。”
張燕燕也看向八荒姚:“段野是鶴城人,而鶴城就是八荒易直接毀滅的。段野還和他的妹妹八荒姚關系很好。這……狗血的關系。我想想就頭皮發麻。”
“嗯,那個段野也沒來。”話音微頓,徐若語氣幽幽:“一會就要上城墻了。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看宇哥一眼……”
聞言,張燕燕一臉奇怪的上下打量:“有什么可看的。死前敘舊嗎。”
“……就是想看。”
“emmmmm……你……不會喜歡陳宇吧?”
“嗯。”
死到臨頭,徐若也不想隱瞞什么,大大方方的承認:“我是喜歡宇哥。特別喜歡。”
“因為他救了你?”
“不止是這一點。無論從里到外,他都是個很優秀的男生。就算沒有救我的那件事,我也會喜歡上他。”
張燕燕沉默。
半晌,她道:“那我有件事情,不知應不應該告訴你。”
“什么事?說吧。”徐若輕挽發絲:“我們還能有多少分鐘活頭呢。”
“其實……”
回憶著曾經在車廂里,陳宇和段野的“運動”,張燕燕欲言又止:“其實……嗯……陳宇是……”
“你有話就直說啊,吞吞吐吐的。”
“……陳宇是…是gay。”
徐若:“???”
“對,就是gay。”
“我…我可沒有胡說哦。”張燕燕急了,比比劃劃:“他就和那個段野,都…都做那種事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徐若臉色復雜:“你可別聽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耳聽為虛。”
“我不是耳聽,我是親眼所見。”
“我們都是西省人,還都是狀元,做過同一輛車的。他們剛認識,然后喝了點酒,趁著所有人睡著,就開始不正經了。”
張燕燕:“需要我給你描述細節嗎?就是段野趴……”
“……不用了。”徐若面若死灰。
她很了解張燕燕的性格,知道對方不會撒謊。
兩人之間,氣氛沉悶。
張燕燕逐漸有些后悔。
都是群馬上要死的人了,留點念想不好了……
她為什么要說出來啊……
默然良久,張燕燕輕輕拍了拍徐若的肩膀:“妹妹,看開點吧。聽說過那句話嗎?”
“那些出色的男人,他們多金、帥氣、優秀、有品位、有格調、懂浪漫。但往往這種優雅的男人……都彼此相愛著。”
仰頭。
望著夜空中慢慢散去的烏云,徐若面無表情:“這個世界……”
“快點毀滅吧。”
“挺好。”
張燕燕:“……”
從清華教授區,趕到京大廣場。
陳宇只用了兩分鐘。
站在一棵樹頂,凌厲的目光掃視半圈,他很快便在黑壓壓的人群里,發現了八荒姚那渺小瘦弱的身影。
“撲通。”
一個屈膝,跳到少女身后。
陳宇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小姚,晚上好。”
八荒姚身子劇烈一顫,慢慢回頭。
只見她原本精致的小臉上,已滿是淚水。
“小姚……”
“宇哥。”少女哽咽,泛紅的眼睛里,只剩無助:“我該怎么辦……”
陳宇心臟隱隱被揪痛了一下。
沉默半晌,他張開雙臂,將少女緊緊抱在懷中:“……小姚。”
“宇哥……”少女再也憋不住崩潰的情緒,嚎啕大哭:“怎么辦……怎么辦啊……”
“別說了。”陳宇心疼的閉上雙眼,將自己的下巴放在少女頭頂:“生下來,孩子跟我姓。”
“……啊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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