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白光漸漸消散。
陸行舟和陳易生雙雙從北方祭殿中走出,不過陸行舟前腳剛走出來,后腳就聽到了遠方天空一聲劍嘯。
隨之而來的還有某人張狂的笑聲:
“殺!”
一字出口,天地俱是殺機,乾坤盡滿寒氣,接著就見遠方天空猛地爆出了一道黑白閃,而后便有一道劍光自空中垂落,劍鋒所過之處靈氣遁逃,萬象開裂,最后狠狠地劈斬在了中央皇宮之中。
而幾乎同時,
“破!”
幾乎同時,從皇宮之中也有一道劍光飛掠而起,如果說天上那道劍光是純粹的殺伐利器,殺氣盈野。那地上這道劍光,其本質卻也專注于一個“破”字,任你有千般變化萬種手段,我自一劍破之!
“鏘鏘!”
只見兩道劍光在半空中激烈碰撞。
金鐵交鳴聲不絕于耳,
最后雙雙迸散,看似是勢均力敵,但以陸行舟的眼光自然能看出,實際上是天上那道劍光略遜一籌。因為其目標本是整座皇宮,但這一劍下去,皇宮本身卻是絲毫無損,顯然是被人擋了下來。
換而言之,地上那人還留有余地。
念及此處,陸行舟不禁莞爾一笑,地上與之對抗的人他不知道,但天上那道萬物皆可殺的劍意他還能不認識么。
“蕭禹余你行不行啊?怎么我剛來就看到你被人壓著打啊?”
陸行舟神意傳音剛至,原本天上那道煌煌烈烈的劍光登時卡住了,片刻后,卻是更加劇烈地爆發了起來:
“陸行舟!?”
“草!”
他急了。
劍光煊赫,殺生劍在其中顯化,原本那盈滿乾坤的殺機卻反而褪去了,春回大地,四周氣溫重新恢復了正常,但與之相反的,殺生劍劍鋒所指之處,一層層冰霜卻是在宮墻磚瓦之上蔓延開來。
陸行舟見狀也是神色一肅。
很顯然,蕭禹余現在是真正拿出了全力,殺機收束在劍鋒上,看似聲勢不如先前,實則還要更勝以往。而能讓他這般動真格的對手,莫非又是一位開道人杰?念及此處,陸行舟不禁放眼望去,
卻見中央皇宮之外,一道身影盤坐在丹墀前方。
其人一身布衣,頭頂可見一枚丹丸在靈氣之中沉浮,且丸上生有九竅,好似真人一般呼吸著四周的靈氣,但隨著蕭禹余的劍光顯化,那丹丸也登時震動了起來,騰空間便帶起了一道奪目劍光。
緊接著
就見那劍光在空中微微晃動,而后竟是陡然分裂開來,每晃動一次,便分裂一層,一生二,二化四,四成八,八衍十六,總計十六道劍光,且劍光的威力沒有絲毫衰減,先后朝著殺生劍劈落!
“嘖。”陸行舟見狀咂了咂嘴,沒有袖手旁觀,而是伸手一招,將乾坤玉如意擲了出去,只見那玉如意上,三瓣翹首轉動,天空中便有日月星三景同現的異象隱隱生出,對著那十六道劍光刷落。
而幾乎同時:
“無上覺魔!”
伴隨著一聲魔號,皇宮的另一個方向便沖出了一只玄氣繚繞的大手,其掌心中可見一枚字符流淌著爍爍金光,神圣而妖異,只見其五指繃得筆直,如刀似劍一般直接探進了那十六道劍光之中。
轟隆隆!
十六道劍嘯聲此起彼伏,將天地靈潮切割得七零八落,而站在陸行舟身后的陳易生,此時更是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恨不得轉頭就跑,直覺告訴他,光是這一陣交鋒的余波,他可能都承受不住!
另一邊,陸行舟見狀也是眉頭一挑,神意登時朝著那玄氣大手的方向揮灑而去,很快便看到了兩道人影。
“慧果.....尋真!?”
臥槽你們咋混到一起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陸行舟的視線,慧果也是順勢看了過來:“果然是陸國師,你也是通過祭殿過來的吧?”
“慧果大師有禮了。”
陸行舟真身一動,便直接來到了慧果所在的皇宮東北角,同時慧果身旁的裴尋真也露出了驚喜之色:
“師祖!”
“咳咳。”未等裴尋真說完,慧果就突然咳嗽一聲,而后將手搭在了裴尋真的肩膀上,同時輕笑道:“要敘舊的話之后還有時間,陸國師,當務之急還是該想辦法解決守在皇宮門口的那個人。”
陸行舟見狀雙眼登時一瞇。
“......大師說得對。”
“對啥對!”
話音未落,空中一道劍光垂落,而后當空一轉,蕭禹余的身影便從中走出,只是神色間顯得很是不耐煩:“皇宮門口那家伙的修為絕對不是人仙,否則我沒理由打不過,你們拿什么去解決他?”
聽著蕭禹余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陸行舟不禁在心中叫了一聲好。
而慧果也是心中暗生疑惑。
此前國子監祭禮的時候,蕭禹余和陸行舟結伴而來,他本以為雙方是達成了某種互幫互助的跳躍,或者干脆就是一伙的,所以對陸行舟也重新生出了些許疑慮,但現在看來,莫非自己猜錯了?
“.....雖然我們三人不行,但如果再多上幾人就不一定了,既然陸國師能通過祭殿來到這里,那想來太裕王,天圣帝,還有金蟬三人也會過來,而皇宮門口那人再強,難道還能以一敵六不成?”
“大師你要和太裕王他們合作?”
“當然。”
慧果點了點頭:“那人既然鎮守皇宮,說明其中定然有對其重要之物,且剛剛這位道友說得不錯,皇宮那人的修為絕對不止人仙。而對他都重要的事物,對你我而言,說不定就是莫大的機緣。”
慧果話說得一板一眼,看上去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但實際上,
全都是忽悠人的。
他之所以執著于進入皇宮,原因其實只有一個,他在那里面感覺到了非常輕微的魔氣,所以他認為,皇宮里面極有可能存在當年被正皇天拉著一起同歸于盡的欲界天六宗之一,蘊魔宗的傳承。
“所以眼下當務之急,便是等天圣帝等人過來了。”
“雖然鎮守皇宮的那人不會主動離開或者出手,但我們想要進去,也只能合眾人之力才有可能做到了。”
陸行舟眉頭一皺,發現事情有點不對頭,合眾人之力?那要是大家都聚齊了,然后一起來對付我怎么辦?
他可沒有忘記裴尋真說過的話。
自己最后就是被這幫屌人圍攻致死的!
你小子有問題!
陸行舟一邊在心里暗罵,一邊說道:“話雖如此,但天知道太裕王他們什么時候過來?要不這樣,大師和....和蕭道友一同出手,暫時纏住皇宮那位鎮守者,然后我再試試能不能趁機繞過他進去,
這樣如何?”
陸行舟話音未落,慧果便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以為這么蠢的辦法我會想不到么?早在我剛來那會兒,看到蕭禹余和對方糾纏的時候就試著這么做了。
壓根沒用!
對方的劍光可以隨意分裂且威力不減,這種聲東擊西的辦法根本就不可能奏效,否則我早就成功了!
話雖如此,但慧果覺得讓陸行舟碰個壁也不錯,所以還是點了點頭,道:“既然你堅持,那就試試吧。”
“不過貧僧雖然可以,就不知這位道友.....?”
言罷慧果便看向了蕭禹余,而后者則是冷笑一聲:“有人要找死我當然不會攔著。”
聽聽這滿口嘲諷的語氣。
看看這一副我和你不熟的態度,以后誰再說蕭禹余是莽夫,自己第一個就和他急,這分明是大智若愚嘛!
陸行舟一邊在心中點贊,一邊故作漫不經心地說道:“待會兒激戰起來,我和慧果大師未免分身乏術,這樣吧,尋真,還有陳易生,你們兩人去春秋殿那邊躲一躲,順帶翻看一下里面的列傳。”
“這皇宮鎮守者既然有如此修為,春秋殿的列傳里說不定也有他的記載。”
“慧果大師您覺得呢?”
“應該沒問題吧?”
陸行舟話一說完,雙眼便死死地落在了慧果的身上,而慧果見狀也是挑了挑眉,良久后才開口道:“.....當然可以。”
“那就這么定了。”陸行舟言罷又看向了蕭禹余:“.....那蕭道友,拜托您了。”
“哼。”
兩人自然是心照不宣。
“轟隆隆!”
安排好一切之后,蕭禹余和慧果便再次先后出手,幾乎同時,皇宮丹墀前的那布衣人影也再度縱起了一道劍光迎上,而陸行舟則是抓準了機會,直接從丹墀最邊緣的位置朝著金鑾殿飛奔而去。
他當然是有備而來的。
事實上,
自進入了這個第二時間點開始,一件陸行舟此前并沒有當回事的東西,就始終處于躁動不安的狀態了。
這也是他提出了這個提案的原因。
反正試試不要錢。
眼見陸行舟的身形朝著金鑾殿方向飛掠,丹墀上的布衣人影也應聲而動,抬首間便朝著他看了過來。但就在這時,陸行舟伸手在腰間錦囊上一抹,卻是從中取出了一本正不斷散著金光的書冊。
隨后就見書冊掀開,其中書頁嘩啦啦翻動。
這是他從浮云山鎮山石下挖出來的那本日記。
曹貂臨死前將其留給了陸行舟,如果朝廷沒有和陸行舟決裂的話,這本應該是天圣帝的,如今卻是落在了陸行舟的手里。
蘭因絮果。
必有來因。
翻動的書頁中,一絲微弱的精神波動擴散而出,落在丹墀前那布衣人影的眼中,就像是某種憑證一般。
電光石火,白駒過隙,只是一個眨眼,陸行舟身形一閃而逝。
布衣人影沒有阻攔。
陸行舟沖進了金鑾殿。
慧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