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撲珠簾過粉墻,輕于柳絮重于霜。
已隨江令夸瓊樹,又入盧家妒玉堂。
侵夜可能爭桂魄,忍寒應欲試梅妝。
關河凍合東西路,腸斷斑騅送陸郎。
對雪李商隱
蜀山論劍已經進行了三天,由于本屆比賽引起了當今圣上的關注,再加上賽事獎勵格外豐厚,巴蜀武林的年輕子弟們拼盡全力,比賽一場比一場激烈,涌現出一批才華橫溢的弟子。
諸多武林前輩公認,這是近二十年來最精彩的一屆蜀山論劍。老輩的長老都感嘆,巴蜀武林的頂尖高手要么數十年不出,要么就一茬全部出現。這恐怕就是大時代來臨的標志:風起云涌,將星薈萃,英雄人物紛紛走上歷史舞臺。
這一天,丁咚見白復沒有賽事,不讓他休息,硬拉著他去觀摩比賽。剛走進演武坪,就聽陣陣叫好聲,白復和丁咚擠進人群,只見一位紅襖女子與持雙戟的男子斗成一團。
這紅襖女子長得極美,肌膚賽雪,一雙杏花眼惹人遐思。正所謂,紅玉半開菩薩面,丹砂濃點柳枝唇。
丁咚道:“持雙戟男子的是漢中典家的子弟。典家家學源遠流長,家族弟子人人習武,從軍者甚多,反倒是蜀山論劍很少能見他家子弟參與。這次他們聽說前三十名可入京,拔擢為武翰林,于是典家報名者甚多。這典猛是這一代的佼佼者,家傳武功爐火純青。”
說起姑娘,丁咚一臉熱切,道:“這姑娘是渝州鐘氏嫡長女。鐘家是渝州巨富,不是武林世家。鐘姑娘習武頗有些傳奇。她七歲在家門口玩耍時,遇到一個老尼。老尼見她慧根天成,于是在她家住下來,傳其絕世武功。她現在使的就是武林失傳的“白蟒鞭法”。
白復好奇問道:“人家未出閣的姑娘,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丁咚頗有些尷尬,道:“她家和我家有很多生意往來。前兩年我爹曾上門提過親,但對方以姑娘年紀尚小為由,給回絕了。早知道她出落的這般美貌,我爹當時就應該再堅持堅持。”
白復不禁莞爾。
鐘姑娘軟鞭長近三丈,鞭上用銀絲嵌鱗,施展開來,銀光閃閃,勢若游龍。加上騰挪縱躍之勢,威力遠及數丈。
鐘姑娘舞動軟鞭,鞭尾夾著風,劈向典猛的左頸。速度奇快,嚇得典猛一激靈,趕忙縮頭躲過。鐘姑娘不等鞭頭轉回,手腕一抖,鞭梢如同靈蛇,直接竄向典猛的面門。
典猛雙戟一合,一個弓箭步,右手戟外劈,左手戟直刺。右手戟先劈,劈中帶挑,用柔勁蕩開軟鞭。左手戟后發先至,勢若奔雷,中路奪人。正是典家血戰戟法中的“蕩寇七式”。這一招剛柔兼具,攻守兼備,贏得滿堂喝彩。
鐘姑娘后撤兩步,避開畫戟。手一揮,軟鞭倒卷上來,正纏住典猛右腿。手一拽,將典猛生拉出一字馬劈叉。
典猛忍住胯下疼痛,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再戰。此時,典猛動了火氣,將雙戟舞的虎虎生風。仗著牛高馬大,生突鐘姑娘。
鐘姑娘手一抖,舞出七朵鞭花,鞭花如滿天飛雪,盤旋而下。典猛知道厲害,雙戟護住全身,腳下倒踩七星,躲過這一波攻擊。長鞭落下時,砸的地面石屑紛飛,留下一道道鞭痕。圍觀弟子駭然,沒想到這美艷的姑娘內功精湛,出鞭竟如此勢大力沉。
鐘姑娘見白蟒鞭法沒有效果,向外一縱,跳出圈外,拉開和典猛的距離。右手翻腕旋轉,將長鞭繞成一個一個或大或小的圈子,大圈子中藏著小圈子,小圈子套著大圈子。這十數個圈子,忽隱忽現,就像水流湍急處的漩渦,一個一個潛伏在波紋之中。正所謂靜水流深,鐘姑娘鞭法展開,鞭花雖迅捷靈動,但卻無絲毫破空之聲。但見她運勁成圈,吞吐有序,登時將典猛裹在其間,明眼人都知道,此刻比剛才更加兇險。
果不其然,典猛出戟的速度越來越忙,雙戟象粘在濃稠的漿糊之中,揮不動,化不開,更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讓自己的內勁被吸入圓圈之中。
典猛大駭,此刻就算想棄戟認輸,也做不到。這圓圈暗流涌動,讓典猛內勁外泄不盡不休。典猛此刻方才后悔,剛才上場時,不該見人家姑娘漂亮就出言調戲,導致她痛下殺手,不肯放過自己。
白復見之,暗暗稱奇。這十數個漩渦大小不一,若隱若現,漩渦底下處處殺機。白復雍鼎武功源自于水,更能體會靜水流深的威力。水本無形,因勢而成,順勢而下。典猛越用力,這漩渦吞噬的力量越大,越可怕。
鐘姑娘這套鞭法蘊含天地變化之哲理,無極而太極。這典猛恐怕撐不住了。
果不其然,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典猛只覺一股大力從畫戟上傳來。再不松手,整條手臂就要被絞斷。無奈放手,眼睜睜看著愛戟被卷上半空,再跌落地面,戟尖生生扎在地上。
鐘姑娘一言不發,右手將鞭子伸出去,搭住典猛落在地上的畫戟,卷了起來,遞送到典猛面前。這一下長鞭如大象長鼻,靈活至極。惹的圍觀弟子又是一陣喝彩。
典猛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尷尬無比。他長嘆一聲,兵刃也不要了,撥開圍觀弟子,遠遠逃遁開去。
貌美姑娘贏了七尺壯漢,這一場精彩刺激,圍觀弟子激動地把手都拍紅了。
就在鐘姑娘施禮答謝觀眾之時,丁咚趁機走到鐘姑娘近前,輕咳一聲,自我介紹道:“鐘姑娘,我、我、我是成都丁家的丁咚,前兩年去過你家的,你可還記得?”
鐘姑娘美目瞄了丁咚一眼,笑而不語,轉身離去。
丁咚則久久留在原地,閉上眼,甜蜜回味這意味深長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