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壚作高山,元氣鼓其橐。
俄然神功就,峻拔在寥廓。
靈跡露指爪,殺氣見棱角。
凡木不敢生,神仙聿來托。
天資帝王宅,以我為關鑰。
能令下國人,一見換神骨。
高山固無限,如此方為岳。
丈夫無特達,雖貴猶碌碌。
——《華山歌》劉禹錫
到達蒼龍嶺時,已經爬了一個多時辰。山路崎嶇陡峭,白酈二人輕功了得,也走得有些疲憊。
馬幫眾人更是如此,施鉤搭梯才到達此處。眾人癱在地上,大口喘氣。其中幾人,文人打扮,不會武功,最后幾段路,完全是被人背上來的。
馬幫眾人對為首的文士道:“不危先生,您學富五車,給我們講講華山的典故,讓我們這幫老粗,也長長見識。”
那位高先生見眾人喝彩,也來了興致。稍事休息后,清了清嗓子,搖頭晃腦吊起書本:《書經·禹貢篇》記載,這華山為軒轅黃帝會群仙之所。此后,華山聲名日隆。《舜典》也寫道,‘舜帝八月西巡狩,至于西岳。’
由于華山太險,我朝以前很少有人登臨。歷代君王祭西岳,都是在山下西岳廟中舉行大典。七八中文天才一住ωωω.78zщ.cδмм.7:8zщ.cōм
到了秦昭王時代,秦昭王命工匠施鉤搭梯攀上華山。從此,華山才被人登頂。
秦始皇首祭華山,漢唐以來,封號遞增,愈演愈烈,漢武帝敕修西岳廟前身集靈宮;漢成帝巡幸河東,涉西岳而歸。
魏晉南北朝時,還沒有通向華山峰頂的道路。直到我朝,隨著道教興盛,道士們開始居山建觀,逐漸在北坡沿溪谷而上開鑿了一條險道。
武德二年,高祖大獵于華山;是年,高祖送太宗皇帝東征祭山;上元元年,高宗皇帝較獵于華山下曲武原;天寶九年,朝中群臣請奏封禪西岳,圣上命人開鑿華山路,設立壇場。咱們今天走的就是這條路。”
眾人聽得高興,一壯漢問道:“不危先生,我聽說皇帝老兒封華山神少昊為金天王,可有此事?”
高先生笑道:“不錯,這正是咱們來此的目的。圣上之所以封華山神少昊為金天王,是因為華山乃是當今圣上的本命山!
說起來,這里還有一段典故:
玄宗在封禪西岳時,親自撰寫《華岳碑》:‘予小子之生也。歲景戌,月仲秋,川少皞之盛德,協太華之本命,故寤寐靈岳,肸響神交。’
李林甫由此知道華山是玄宗的本命山。
天寶元年入相的左相李適之,也就是貞觀朝廢太子李承乾的孫子。其人性情疏闊率直,但缺乏城府。李適之辦事干練,精通政務,得到圣上賞識,自然也就被李林甫猜忌。李林甫就決定找機會引導李適之犯錯,設計陷害他。
天寶五年,朝堂上討論國家開支預算議題。李適之憂心忡忡,覺得圣上耗費過大,恐怕國庫左藏難以支撐。下朝路上,李林甫裝作閑談,悄聲告訴他:“我聽說華山富含金礦,如果開采出來,國庫左藏充裕,國家十年開支都不在話下。國庫就不缺錢花了,但是皇上似乎還不知這事!”
李適之暗喜,覺得此事于公于私都大有好處。利欲熏心,竟沒留個心眼:“如此美事,為何李林甫不單獨報告圣上,反要告訴自己?”
幾天后,李適之按捺不住,借著向玄宗奏事,趁機報告此事。為了向圣上邀功,他隱瞞了消息來源。
玄宗聽說有大金礦,也甚是興奮,連忙召見李林甫,詢問此事。李林甫并不驚愕,徐徐道來:“臣早知道華山蘊藏金礦,但華山是陛下的本命山,龍脈所在,王氣聚焦,不宜開采,所以臣一直不敢提起。”
玄宗一聽,覺得還是李林甫想得周到,對李適之的考慮不周,大為不滿。很不高興地跟他說:“今后奏事,應當先和李相商議,不能再如此草率。”從此對李適之的印象一落千丈。李適之被李林甫耍了一場,可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眾人聽得有趣,哈哈大笑。
那壯漢接著問道:“不危先生,既然華山是皇帝老兒的本命山,那我們來這兒的目的可于此有關?”
高先生笑容一斂,正色道:“不錯,咱們來此的目的,就是要掘了他李隆基的龍脈!
徐太傅接到朝廷旨意,任命其為攝理汴州開封州長,擔任河南北溝溝渠堤堰決九河使。
不出李林甫所料,楊國忠取代王鉷之后,立刻就把槍口掉過來對準了他。
楊國忠利用王鉷的案子大做文章,指控李林甫和王鉷兄弟暗中勾結,并且和突厥叛將阿布思也有瓜葛。阿布思是突厥降將,曾一度歸順大唐,后來因與安祿山有隙而再度叛回漠北。
為了徹底扳倒李林甫,楊國忠還慫恿陳希烈和哥舒翰一起出面指證。對于楊國忠等人的指控,玄宗當然是不會輕易采信的。可盡管如此,從這個時候開始,玄宗還是逐漸疏遠李林甫了,轉而把全部的信任和恩寵都給了楊國忠。
至此,楊國忠入相已成定局,而李林甫也成了他必欲拔除的眼中釘。“國忠貴震天下,始以林甫為仇敵矣……”
在這場激烈的政治角斗中,楊國忠很可能會笑到最后。
面對如此惡劣的形勢,李林甫不可避免地產生了臨深履薄之感。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懼。
這個位極人臣、勢傾朝野、主宰帝國政局長達十多年的一代權相,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種強烈的恐懼……
但是到了天寶末年,隨著楊國忠在帝國政壇上的強勢崛起,李林甫獨攬朝綱的時代就一去不復返了……
天寶十一年公元752年冬天,楊國忠日益得寵,其拜相之勢已經非常明顯。
正當李林甫在苦思應對之策時,劍南道忽然傳來戰報,稱南詔軍隊多次入寇,蜀地軍民一致要求遙領劍南節度使的楊國忠回去鎮守。李林甫大喜過望,立刻奏請玄宗,命楊國忠出征。
楊國忠雖然當過兵,可從沒打過仗,假如真的讓他去邊境指揮作戰,就算不把命搭進去,百分百也是個輸。一門心思要當宰相的楊國忠當然不想去接這個燙手山芋,于是哭哭啼啼地跟玄宗說,李林甫建議讓他出征,擺明了就是要陷害他。同時,楊貴妃也一再幫楊國忠求情。玄宗趕緊安慰他說:“你先去走一趟,把軍事防御部署一下,我掐著日子等你回來,你一回來我就任命你為宰相!”
有了天子的承諾,楊國忠總算吃了顆定心丸,于是不情不愿地出發了。得知楊國忠入相已成定局,李林甫大為憂懼,可是又計無所出,惶悚之下頓時一病不起。
這個在帝國的權力巔峰呼風喚雨很多年的政治強人,如今終于無可挽回地倒了下去。
楊國忠到了劍南,沒待幾天,玄宗就迫不及待地把他召了回來。
一回朝,楊國忠就聽說李林甫病得爬不起來了。他心中竊喜,可同時卻又滿腹狐疑。
這老小子詭計多端,會不會是裝病,想詐我?
楊國忠帶著十二分的謹慎和疑惑去探望李林甫,在他的病榻前用極為僵硬的動作行了一個跪拜禮。李林甫睜開一雙渾濁無光的老眼,盯著楊國忠看了很久,最后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林甫死矣,公必為相,以后事累公!”我就要死了,您必定會當上宰相,以后的事情就麻煩您了!
楊國忠被李林甫盯得渾身發毛,可他始終不敢確定這老家伙真的快死了。“不
敢當不敢當……”楊國忠連連擺手,滿頭大汗,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尷尬。
很顯然,直到此刻,楊國忠仍然懷疑李林甫是在詐他、誑他、試探他。可他實際上是錯怪李林甫了。
有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李林甫確實是真心實意要和楊國忠和解了。因為他現在最關心的事情已經不是誰當宰相,而是不管誰當宰相,他都希望這個人能夠幫他保住身后的哀榮,及其子孫的功名利祿和榮華富貴。如今,楊國忠入相既然已是鐵板釘釘的事了,李林甫還有什么理由
加以阻撓呢?
他當然希望跟楊國忠和解。
可問題在于——楊國忠愿意跟他和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