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良家子,出師亦多門。
將驕益愁思,身貴不足論。
躍馬二十年,恐辜明主恩。
坐見幽州騎,長驅河洛昏。
中夜間道歸,故里但空村。
惡名幸脫免,窮老無兒孫。
——《后出塞》杜甫
此戰唐軍大勝,傷亡甚微。五百勇士奇襲,殺退敵軍數萬,令軍心大震!
唐軍將士歡天喜地,只可惜昨夜一場大火,將偽燕軍營中的不少軍需物資焚燒。
唐軍將士趕快打掃戰場,從灰燼中扒出尚未燒毀的武器輜重,糧食草料,全部運回雍丘。
更令唐軍將領興奮的是,此戰繳獲偽燕軍馬五十多匹,皆是膘肥體壯的突厥良馬。
有了這五十多匹駿馬,唐軍的防御方法更加多樣,不僅能蝸守雍丘,還能長途奔襲,截殺偽燕糧草補給隊伍。
見到這五十多匹駿馬,白復再生一計。
白復找到南霽云,將自己的想法告知。南霽云此時須發皆紅,血染戰袍,但聽到白復的主意,豪氣頓生,和白復擊章相和。
南霽云大笑道:“兄弟,你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白復和南霽云找到正在打掃戰場的張巡,白復道:“大人,根據俘虜人數推斷,有數千兵馬昨夜趁亂逃竄。
根據草地留下的人馬足跡,這批兵馬都逃向同一個方向——東邊三十里處的燕軍輜重補給營地。
我猜令狐潮定會在此地收攏殘軍,集結大軍后繼續圍城。
我軍剛剛大勝,令狐潮必料不到我軍會發動第二波攻擊。
三十里外的燕軍輜重補給營地沒有防御工事,若能趕在黎明之前,我軍騎兵掠至,敵人無險可守,再加之驚魂未定,定會繼續潰敗。
輜重補給營地有不少糧草,足夠支撐我軍日用開支一段時間。”
張巡聽罷,眉頭一皺道:“此計雖好,但對將士的體能要求過大。昨夜眾將激戰一晚,大家身體疲憊不堪,到了臨界邊緣。”
南霽云大笑道:“大人,昨夜殺得還不過癮,我南八愿陪吾弟走一遭!”
張巡沉思片刻,道:“好!南八,你挑五十名精銳,騎上這五十匹突厥良馬,奔襲過去。
能戰則戰,若戰機不妥,隨時回撤。切不可貪功冒進,白白犧牲。”
白復和南霽云領命而去。
南霽云從軍中挑出五十名驍勇將士,將馬分給他們,換上偽燕軍服,帶足干糧箭矢,向三十里外的敵營奔去。
五十名將士一邊奔馳,一邊就著清水將干糧吞咽下去。
一路上皆是潰散敗走的燕軍步卒,偶爾有幾撥燕軍斥候,看見這五十名將士也以為是潰敗的燕軍,沒有過多在意。
離燕軍輜重補給營地還有數里時,南霽云讓五十名將士下馬休息。南霽云問道:“復兄弟,這一仗怎么打?”
白復道:“敵軍雖敗,畢竟還有數千人。我們這區區數十人只能智取,不可力敵。
兵法云:以正合,以奇勝,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南霽云急道:“復兄弟,別賣關子。我南八是個粗人,你就直說怎么打。我按你的意思辦。”
白復笑道:“南哥,你帶二十名箭法高強的兄弟,如此這般……”
令狐潮昨夜大敗,如驚弓之鳥奔逃至此。一夜未睡,心力憔悴,腦袋剛沾上枕頭便沉沉睡去。
夢境中,只見安祿山聽聞自己大敗,勃然大怒,喝令刀斧手將自己推出轅門,斬首示眾。
令狐潮一驚,從夢中醒來,一頭虛汗。
忽聽軍營外喧鬧大亂,令狐潮心頭一顫,不知又有什么禍患降臨。
小校跌跌撞撞沖進帳篷,驚慌失措,道:“回稟將軍,不好了,唐軍騎兵殺過來了!”
令狐潮大驚,趕忙披甲戴盔,出營接仗。
此時,正是黎明時分,也是破曉前天色最黑暗的時刻。
只聽鐵蹄疾馳,分不清究竟有多少唐軍兵馬殺來。
正如白復此前所料,燕軍輜重營地沒有防御工事,軍陣未成。唐軍騎兵策馬就可躍入戰壕,殺入營地。
白復率先沖鋒,沖在最前頭,在燕軍弩箭手的射程外就開始放箭。
雕弓‘睚眥’連珠勁射,箭無虛發。
燕軍弩箭手瞬間倒下一片,其余士兵魂飛魄散。眼看唐軍鐵騎沖到眼前,弩箭手趕快撤退,退到長矛兵的身后。
數十名長矛兵在校尉的帶領下迅速結陣,準備迎戰唐軍鐵騎沖陣。
白復彎弓搭箭,左手托泰山,右手抱嬰孩,弓開如滿月,箭似流星。狼牙箭呼嘯而去,只聽噔的一聲,箭矢洞穿指揮校尉護盾,一箭爆頭。指揮校尉翻身跌下馬來。
白復身后三十驍騎也紛紛放箭,射向長矛兵。
白復連發數箭,將坎巽真氣注入箭矢,狼牙鐵箭勢大力沉,螺旋勁氣將長矛兵護盾炸得粉碎,將前排長矛兵一一射殺。
白復箭法不僅精準,這種爆頭的殺戮之法實在過于恐怖,具有無可比擬的震懾效果。
沒有校尉指揮的長矛兵群龍無首,潰敗奔逃。
前方再無阻擋!
白復帶領三十驍騎,躍馬沖入戰壕,左挑右殺,勢不可擋。
白復率先開路,掌中五鉤神飛槍粘著死,碰著亡,沒有一合之將。
十數名士兵手持兵刃沖向白復,將白復團團圍住,試圖憑借人數之力,殺傷白復。
白復面無懼色,一個怪蟒翻身,腰軀扭轉,仰天盤旋,槍尖一掃,槍芒鋒銳深寒,頓時將四圍兵將的喉嚨劃開,鮮血噴濺,腥膻撲面。
白復一提馬韁,駿馬從匍匐倒地的兵將身上躍過,殺入敵陣。白復左沖右突,挺槍直刺。槍似梨花,翩然紛飛,見血封喉。
偽燕官軍雖多,但在白復眼中,不堪一擊。白復虎入羊群,收割性命,如探囊取物。大軍之中,七進七出,予取予奪。
令狐潮子侄令狐裘見白復在陣中肆無忌憚殺戮,勃然大怒。他拍馬趕來,喝道:“好你個王八犢子!你家令狐爺爺在此,吃我一刀!”。
令狐裘綽號‘火狐’,師父是隋朝泗水關總兵左天成的后人。令狐裘力大無窮,刀法嫻熟,堪稱令狐潮手下第一大將。
前兩日他負責押運糧草,沒趕上昨夜襲營之戰。他向伯父抱怨,若有他在,昨日定將唐軍剿滅在營寨之中。
令狐裘見到白復,先是一愣,隨后爆發出一陣狂笑,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青城小子。
你師妹當年在虎賁軍時,我還摸過她的小手呢?!這娘們兒,夠勁兒!哈哈哈”
原來令狐裘曾經是虎賁軍的教官,訓練過楊亦蟬等武舉。
當年,楊亦蟬為了買一把好鞠杖,曾經向他借過御前侍衛令牌,被他趁機揩過油。
令狐裘知道白復、楊亦蟬和永王三人的恩怨,借此挑釁白復動怒。想趁白復分神之際,伺機偷襲。
令狐裘見白復臉色微變,心中暗笑,使出拿手功夫——連環三刀,劈卷斬。第一刀勢大力沉,力拔千鈞;第二刀轉圜靈動,游刃有余;第三刀,渾雄厚重,余韻繞梁。
三刀之內,取敵首級,斬將奪旗!
只可惜他這種外門功夫,表面雖然霸道,但在內家高手面前,還是差了火候。
白復槍桿一卸,將令狐裘第一刀刀勁化去;五鉤神飛一轉,槍鉤將第二刀鎖死;槍尖一吐,坎鼎罡氣涌出,將長刀蕩開,破去第三刀。
白復槍身一抖,梅花七蕊乍現,剎那雪亂。
令狐裘只覺眼前一花,分不清哪個是真正的槍頭。手忙腳亂之中,只覺小腹劇痛,一低頭,自己小腹已經中槍。五臟六腑被五鉤神飛槍的五個槍鉤扯出,肥腸油脂流淌在馬鞍橋上,觸目驚心。
今日白復,睚眥必報!
白復恨此人出言不遜,下手狠辣,毫不容情。
誰人見過這等槍法,偽燕官兵如一群綿羊,驚恐癱軟,四散奔逃,唯恐避不開這黑暗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