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懸劍傳  第四百六十九章 以柔克剛

類別: 武俠 | 傳統武俠 | 蜀山懸劍傳 | 大明終始   作者:大明終始  書名:蜀山懸劍傳  更新時間:2021-08-30
 
滿船明月從此去,本是江湖寂寞人。

——黃庭堅《到官歸志浩然二絕句》

這一點讓白復恍然大悟,運筆的濃淡如同攻守和虛實,即便是防守,即使是虛招,也應是巽坎精純真氣全力一擊,差別是瞬間調動真氣的多寡,而不是

雨洗風吹桃李凈,松聲聒盡鳥驚春。

白復搖搖頭,道:“劍太剛硬了,模擬不出毛筆的特性。吳道子的蘭葉描,充分利用了毛筆的中鋒和側鋒,并在兩者間靈動轉換,所以同一根線條粗細變化,隨意翻卷,如同風動蘭花葉。”

想到這里,白復搖動桌案上的紫金鈴,讓茶侍取來一柄拂塵。白復手持拂塵,真氣吞吐,拂塵儼然變成一支大號狼毫筆。

打坐禪定也好,格斗搏殺也罷,就如同在硯臺上磨墨,心正墨亦正,急緩力勻,濃淡適中。

用力過輕過重,太急太緩,真氣皆必粗而不勻。用力過輕,速度太緩,真氣墨浮;用力過重,速度過急,則真氣墨粗而生沬。

王羲之、張旭、吳道子等大家用筆,書畫中即使是淡筆,也用濃墨書寫,差別是在蘸墨的多寡,而不是墨的濃淡。

坎鼎為水,巽鼎為風。水滴石穿,柔弱勝剛強;風來疏竹,無形入虛空。

這種玄力與白復巽坎真氣不謀而合。白復逐漸領悟出,在速度、力量之外的另一種氣勁——柔。

白復筆尖真氣流動,收放自如。

王羲之、張旭、吳道子等書畫宗師征服天下的“武器”乃是一支小小的狼毫筆,筆尖柔軟圓融,卻能將情緒封存,將天地收斂,將時空凝固,將道法印刻!

唯有在呼吸達到一種節奏時,運筆才會產生一種律動,無一絲一毫的遲疑,如行云流水,收放自如,就好像是把耳中聽到的音調旋律用筆墨凝固在畫卷上一般。

而就在呼吸達到這種節奏時,巽坎兩路真氣從白復丹田溢出,穿過手腕、指尖,在狼毫筆鋒上恣意流動,勾勒出的線條,簡潔極致,卻能將人物的造型、動作、韻律和性格深刻描繪出來。

繪畫和書法不同,不僅強調筆鋒,更強調通過筆觸對水墨的運用。

天下至柔馳騁天下至剛!這是一種無形無相的玄力流動,大方無隅,大器免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當白復用‘柔’時,巽坎兩路真氣,就如同狼毫筆尖上的水墨丹青,隨著筆鋒的粗細轉圜,恣意變化,濃淡相宜。

和真實的硯墨越墨越薄不同,自己的‘硯臺’和‘墨’,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越研磨越濃郁,越醇厚。

這一通功夫展開,白復驚喜地發現,自己更加了解體內的巽坎真氣,也更能自如地調動這兩路真氣:

自己的丹田就如同一塊硯臺,巽坎真氣就如同“松煙墨”和“油煙墨”兩墨。

這種體驗非常美妙,白復仿佛身在畫卷中,在勾描八十七位神仙的面容時,白復仿佛也是其中一員,腳踏祥云,御風飛行,趕赴蟠桃盛會。

白復仿佛能聽見仙樂悠揚、旌幡獵風、環佩叮當,感受到浮云拂面、風卷袖袍。

數日的潛心臨摹,讓白復掌握了吳道子“吳帶當風”的筆觸,使用粗線條時,落筆要沉,速度要緩,力道要重;反之,用筆尖勾掃,速度要快,力度要輕……

白復沉吟片刻,手臂一卷,將拂塵揮舞開來,白復衣袂飄動,仙風徐徐,動作遒勁灑脫。

騰挪閃躲時,拂塵一卷,天絲飛揚,宛若風來。一張拂塵絲網,能同時將五六柄兵刃絞鎖。

一筆掃出,如虬須飛動,勢不可擋。拂塵絲掃過屋內青銅香爐掛,竟將手臂粗細的銅柱掃出絲絲裂縫。拂塵一甩,拍在翹頭桌案上,竟將紫檀木做的桌案砸成齏粉。

拂塵絲雖然柔軟,但力道注入,霸道強悍之力不亞于銅锏鐵鞭,尤其是拂塵尾梢,一掃而出,能發出音爆之聲,可怖至極。

白復想起當年高力士捉拿自己之時,一柄象牙拂塵竟能克制自己的長劍,委實強悍。

關鍵是力量的運用!

據王忠嗣師父說,高力士的先天罡氣,極其霸道,隔空擊出,能將宮中儲水救火用的大銅缸洞穿,滿缸之水從破洞中嘩嘩流出。

劍魔獨孤素和女皇武曌曾道,八鼎真氣乃是盤古開天之力,乃是天地創世的玄力。

白復心道,若這兩位尊者所言不虛,自己的巽坎真氣應比高力士的先天罡氣高出不止數籌。但自己顯然暴殄天物,在力量的應用上,自己僅將巽坎真氣的玄力釋放出二三成。對這種玄力的運用,還需不斷摸索。

白復多年臨摹歐陽珣、王羲之、張旭等人書法,甚至將其轉化為劍招,劍法展開,縹緲逍遙,神鬼莫測。

但白復對書法的體悟,僅停留在劍招層面,白復從未想過還能將筆觸變成這一點讓白復恍然大悟,運筆的濃淡如同攻守和虛實,即便是防守,即使是虛招,也應是巽坎精純真氣全力一擊,差別是瞬間調動真氣的多寡,而不是允許丹田內噴涌出純與雜兩種真氣。

領悟到了這一點,白復落筆爽利,“筆墨一致”。招式與氣勁相互映發,調和一致,鮮活靈秀,虛實變幻,變化多端,

在青鸞公主眼中,白復的拂塵使得出神入化,時而如擎天巨椽,時而如鐵線一縷,變化多端,神鬼莫測。

青鸞公主沒想到白復竟有如此功夫,大為驚訝,道:“怪不得他們都說你是天縱之才,能從畫中悟出絕世武功,讓武道攀升,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白復端起茶盞,一飲而盡,嘆道:“我少年時,在青城學藝。師父除了教我武功,還教我許多跟武功無關的東西。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花了我很多時間和精力。

青城每半年就有一次武學考,每次比劍較量,我都會輸給幾位年齡相仿的師兄弟。

我常跟師父抱怨,只想學武功,不想學其他。只想打敗對手,贏得比賽。每到這個時候,師父就會語重心長勸慰我。

后來年紀漸長,才明白師父的一番苦心。天下諸學,很多都是童子功。若沒有幼時良好的筑基,武功練到一定階段,做不到旁征博引,觸類旁通,就很難再窺天道。

可惜當我明白這個道理時,師父他老人家卻已仙逝。師父在世時常說,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現在想想,人生要是能夠重來,該有多好……”

這幾日臨摹吳道子的畫作,在用線條勾勒人和物的凹凸、動靜、陰陽等面時,光靠手指的技巧,出筆晦澀,常有失誤,勾勒出的人物很難達到形神合一的境界,更別說衣帶翻飛,滿壁風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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