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陰時晴漸向暝,變一庭凄冷。佇聽寒聲,云深無雁影。
更深人去寂靜,但照壁孤燈相映。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
——《關河令·秋陰時晴漸向暝》周邦彥〔宋代〕
話音未落,只見廳堂變成一個巨大的幽深洞窟,遍布青苔的石壁上爬滿了紅紅綠綠的巨型花背長腿蜘蛛。
這些巨型花背蜘蛛大如牛犢,八只銅鈴的眼睛飛快轉動,眼神陰戾兇狠,丑陋的大嘴一開一合,劍拔弩張地盯著眾人。
夜梟磔磔之聲傳來。
數只巨型花背蜘蛛從石壁上一掠而下,撲向眾人。
“啊!”一名衙役被巨型蜘蛛毛絨絨的利爪洞穿胸腹,發出一聲慘叫。另一名衙役被巨型花背蜘蛛一口咬掉半個頭顱,當場斃命。
眾衙役嚇得連連后退。
蘇羽葆用盾牌護身,沖向巨型花背蜘蛛,一劍刺向蜘蛛雙目。巨型蜘蛛六只毛絨絨的長腿將盾牌扳住,不讓蘇羽葆靠近。另外兩只長腿如長矛一般,左戳右刺,攻向蘇羽葆。
蘇羽葆一個旋身,將巨型蜘蛛的兩條長腿砍斷,然后丟下盾牌,團身倒地,一個翻滾,來到巨型蜘蛛腹部。蘇羽葆一劍洞穿蜘蛛腹部,蜘蛛慘叫一聲,掙扎幾下而死。
蘇羽葆如法炮制,正要殺掉第二只巨型蜘蛛時,巨型蜘蛛的腹部在劍鋒刺入時突然炸開,綠色的漿汁噴濺了蘇羽葆一身。
蘇羽葆只覺渾身如被火灼,衣衫被漿汁灼穿,皮膚上泛起了無數個水泡,疼痛難忍。
蘇羽葆慘叫一聲,急速后撤,無力再戰。
方曙流見情勢危急,命衙役們用盾牌結成魚鱗陣,護住眾人。然后在盾牌之間的縫隙點燃火把,用松香煙熏驅趕蜘蛛。
巨型花背蜘蛛果然怕火,見火光四起,一時不敢靠近,只能將眾人團團圍住。
磔磔怪笑之聲再次響起,巨型花背蜘蛛不再進攻,而是圍著眾人上下左右游走,吐絲結網。
蛛絲粗大如索,蛛網粘稠如漿,刀劈不破,槍挑不斷,越來越密,將眾人擠壓在一個狹小的空間。
眾衙役大氣不敢喘,生怕成為蜘蛛的獵物。
數十只巨型花背蜘蛛漸漸圍了上來,虎視眈眈。幾只房梁上倒掛的蜘蛛安耐不住,垂涎欲滴,伸出蛛牙長吻,口水嘀嗒,落在衙役身上,立刻將其肌肉腐蝕,漏出森森白骨。
眼看眾人危在旦夕,方曙流大喝一聲,手搖紫金鈴,口念六甲秘祝:“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
巨型花背蜘蛛聽到咒語,心生恐懼,不敢近前,慢慢后撤。即便夜梟之聲再次響起,也不能將其驅馳。
“看來這一招有用!”眾衙役長舒一口氣。
就在眾人放松警惕之時,只見一只體型碩大,八肢雄壯,一丈多長的巨大紅色蜘蛛,慢慢從洞窟頂部爬下。
更令人恐怖的是,這支蜘蛛竟然長著一張人臉,正是妖女阿綺的面容。
美女容顏,蜘蛛身軀,強烈的反差更讓這支巨大的紅蜘蛛無比驚悚可怕。
莫說眾衙役,就連太守左震也嚇得渾身戰栗,褲襠濕漉。
巨型人面蜘蛛左鉗托著一枚橙子大小的血紅寶珠,右鉗夾著一支降魔杵,高舉過頭。
血珠遇見降魔杵,放射出無比絢爛的紅光,將整個洞窟映射成一片血海。方曙流手中的紫金鈴瞬間碎裂,六甲秘祝再也念不下去。
方曙流大吼一聲,一口鮮血噴出。
巨型人面蜘蛛哈哈大笑,深深一吸氣,圍著眾人的蛛網立刻收緊,粘稠的蛛網將眾人黏住。
數十只巨型花背蜘蛛這才敢上前,扒拉蛛網,將眾人不斷翻轉,瞬間纏繞成一個個人形繭蛹。
人面蜘蛛發出磔磔笑聲,道:“捕神方曙流,今日我就將你的精血骨髓吸食干凈,一滴不剩!”
生死攸關之際,一把玄鐵厚背刀破空而出,如一道金色閃電,將巨型人面蜘蛛左右雙鉗斬落。
“哐當”一聲,血紅寶珠和降魔杵掉在地上。
只聽一聲獅吼,震耳欲聾,驚天動地。烈日穿空,一道霞光射入洞窟。眼前幻象煙消云散,重現廳堂景象,眾人重見天日。
白復破門而入,長身傲立,手握玄鐵刀,遙指妖女。
妖女阿綺雙手腕被斬斷,血流不止,跪倒在地,萎靡不堪。
自從遭人背叛后,白復的道心一直有個缺口,一旦遇見幻術大師,白復很容易淪入幻境。
避塵道人,吳道子都利用這一弱點重創過白復。
這次擒拿妖女,白復不敢大意,先向青鸞公主借用象雄天珠辟邪,然后躲在暗處,不現身形。
一直等到妖女阿綺放松警惕,才發動雷霆攻擊,一招制敵!
將妖女阿綺押入黃州大獄,方曙流和白復擯棄獄卒,開始對其審問。
白復用食指點向血紅寶珠,坎鼎真氣透體而出。
這血紅寶珠是妖女阿綺的血蠱,本就是根據白復體內的坎鼎真氣和鮮血煉制而成,一遇正主,寶珠內的血液立刻翻滾噴涌。
妖女阿綺疼的滿地打滾,死去活來,連連哀聲求饒。
白復問道:“誰指示你刺殺陛下的?”
妖女阿綺道:“是彩衣社的大東主。不過她的指令不是刺殺陛下,而是假裝刺殺陛下。”
白復曾經無意中在水底下偷聽到楊國忠三姨太和永王李璘的對話。知道這位彩衣社的大東主就是楊亦蟬的生母尹鳳藍。
白復頗為震驚,與方曙流對望一眼。
方曙流示意,讓妖女阿綺說下去。
妖女阿綺道:“你在悅來客棧壞了我師父避塵道長的好事,讓他老人家用秦俑練法術的法門功虧一簣。于是,我師父派人暗中跟蹤你,決定將你除掉。
伏擊你那夜,我師父避塵道長被曲江上一個無名的蓑笠翁殺害。為避免暴露被殺,我投奔彩衣社,隱藏在其經營的怡紅院里。
后來,彩衣社的大東主找到我,讓我替永王李璘辦件事。于是,我跟著永王李璘來到天牢,吸取你的內力,廢掉你的武功。
事后,我幫助永王李璘練成了魔功。而我在采集你的真氣和鮮血時,偷偷留下了一部分。安祿山的大軍攻陷長安后,我趁機擺脫了永王李璘,潛伏在云夢修煉,將咤女魔功練至第九重。
光復兩京后,彩衣社的大東主再次找到我,讓我利用吳道子,偽裝成公孫大娘,入宮行刺。
但并不是要真的刺死肅宗,而是要在有人挺身護衛肅宗時,將此人刺傷即可。否則以我的身手,肅宗怎么可能會逃過這一劫?”
“是將護衛肅宗之人刺死還是刺傷?”方曙流留意到了這個細節。一字之差,差別甚大。
“彩衣社的大東主給我的指令是:只要刺傷即可,萬不可刺死。”妖女阿綺答道。
方曙流陷入沉思。
妖女阿綺對白復道:“白少俠,我的咤女魔功只需半年,即可練至前無古人、曠古爍今的第十重境界。
倘若您肯饒過我,我可立下血誓,生生世世為你的奴仆,侍奉于你,永無二心!
那些與您為敵的人,若您不方便出手,我可以替您代勞,暗中襲殺,讓其死無葬身之地。”
說罷,妖女阿綺頭如蒜搗。
見白復毫無憐意,妖女阿綺楚楚可憐跪求道:“若大人不嫌棄賤妾粗鄙,妾也伺候您云雨雙修,幫您早日達到大梵天境界。”
妖女阿綺宛如一只出水的白蓮花,身段婀娜凸透,眼神朦朧迷離,令人浮想聯翩,連方曙流這種老江湖也有些把持不住。
白復看了一眼妖女阿綺,淡然一笑,道:“留下你作甚,繼續害人嗎?”
說罷,用手使勁一捏血紅寶珠,寶珠乍破。
妖女阿綺慘叫一聲,撲倒在地,腦漿迸出,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