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筑飲美酒,劍歌易水湄。
經過燕太子,結托并州兒。
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
因擊魯勾踐,爭博勿相欺。
——《少年行》李白
一個時辰后,眾人商議完畢,難掩興奮之情。
單云橫一拳砸在石桌上,大吼一聲:“這一仗要打個痛快,讓史思明這幫逆賊見識見識我們河朔英雄的厲害!”
眾義軍首領領命離去,急速奔回各自營寨。
單云橫把信鴿全部撒出去,命令虎兕寨麾下各分寨迅速歸建,有重要行動。
虎兕寨原有一千余人,除總寨留有二百余人外,其余數個分寨近千人,星羅棋布分布在清河郡方圓數百里內。
當年,單云橫散盡家財,在虎兕寨招兵買馬,很快聲名遠播,各路好漢云集于此。尤其是得到了顏真卿、顏杲卿兄弟的鼎力支持后,虎兕寨很快就成為河北義軍的一面大旗。
正當虎兕寨虎嘯山林,如日中天之際,李萼道:“虎兕寨在范陽軍的臥榻之側,應該吸取隋末瓦崗寨的教訓,不能成為眾矢之的。”
于是李萼強烈建議單云橫將虎兕寨分兵出去:挑選了一批能獨當一面的壯士,授予分寨寨主之銜,讓其到自己家鄉發展隊伍;
每個分寨寨主標配一套寨主行頭:一張寨主冊封書、一枚虎兕分寨銅印、一副明光鎧、一匹戰馬、一柄長槊、一把唐橫刀,一套軍用弩箭。再配上十幾號弟兄,就可下山。
有了這枚虎兕分寨銅印,分寨寨主就可以自行招募鄉勇,把自己的親戚朋友拉入義軍。
分寨選地勢險要之處,占山為王,虎踞山林。
分寨自己養活自己,吃穿用度、武器輜重等,要么自己漁獵耕作,要么從偽燕官兵手里搶奪。你有本事,吃香的喝辣的,沒本事就在炕上憋著。
分寨下還有支寨,支寨鄉勇平日隱匿在村落中,跟鄉親們一般模樣,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農忙時耕作,農閑時練兵。
一遇到風吹草動,便相互串聯,互相報信。
遇到潰敗下來的亂軍或流寇,支寨鄉勇便組織在一起,武裝保衛村落。打聽到叛軍主力要血洗村落,便帶著整村村民通過地道,藏入山林,躲入分寨。
由于分寨和支寨內的義軍大多是鄉里鄉親,所以不但軍紀嚴明,溝通順暢,而且作戰兇猛,奮不顧身。倘若有人陷入重圍,其余鄉勇拼死來救,絕不輕易犧牲任何一個。
虎兕寨現在具體有多少人馬,單云橫自己也不大清楚,算個大數,怎么也應該有兩三千號人吧。
兩天以后,虎兕寨集結完畢。連單云橫自己都大吃一驚,笑的合不攏嘴。
不到兩年,不算支寨上的鄉勇,虎兕寨已發展到七八千人了。一個分寨差不多五六百號弟兄。
單云橫走到一大群分寨寨主面前,拍拍這個肩膀,掐掐那個臉頰,嘴里喋喋不休,嚷嚷道:“臭小子,前兩天還在炕上撒尿呢,今天手下的人馬快趕上本老爺了。”
虎兕各分寨這兩年大仗沒打過,小仗幾乎天天有,今天山道上,伏擊個燕軍輜重隊;明晚潛入州縣,刺殺個偽燕官吏,攪得河北道叛軍風聲鶴唳。
這些大小戰役,不但培養出了一批年輕力壯,頗有能耐的綠林好漢,還繳獲了大批武器輜重,長槊短矛,弓弩橫刀、鎧甲盾牌,甚至還有大型攻城床弩,小型投石器等攻守城池的軍械。
李萼在戰前動員時道:“咱們這一打,整個河北道全要亂套,并州、定州、博州、魏州的叛軍都會增援,咱們虎兕寨先得頂得住,各州義軍才能大顯身手!”
誠如白復和李萼所料,北庫之戰一打響,整個河北道就亂套了。
虎兕寨圍攻清河北庫,清河郡的各路人馬紛紛響應,爭先恐后加入戰局。
北庫叛軍遭到攻擊,一見義軍如此眾多,趕忙求援。清河郡一帶其他軍營的叛軍率先趕來增援。
清河郡除虎兕寨之外,也有其他幾路義軍,還有一些武裝割據的地主豪強,這些隊伍實力也不俗。
再加上人數龐大的各村鄉勇,湊起來足有數萬人之眾。
雖然義軍和武裝割據的地主豪強之間根本沒有協同作戰的機制,義軍之間鴿信傳遞能力較弱,各村鄉勇甚至不知道虎兕寨要攻打北庫。
但只要叛軍從自己眼前的軍營里出來,就不能讓他們肆無忌憚地奔馳在河北道廣袤的平原上。
尤其是小股叛軍前來增援,更不能錯失痛斬他們的機會。
于是,河北道嘯聚山林的各路義軍、憑借堅固城堡割據一方的地方豪強、大小村落的鄉勇、全都卷了進去,河北道真亂套了。
清陽守軍派出數百名鐵騎前往北庫增援,剛走了十幾里就停下了。千夫長下馬一看,不知戰馬何時被下了瀉藥,一個個跑肚拉稀,腿腳打軟,再無力奔馳。
武城的叛軍接到增援命令,剛出軍營,鐵騎就被絆馬索攔下,折損不少。好不容易將絆馬索全部拆除,沒等戰馬跑起來,又被突如其來的弩箭箭雨撂倒一半。叛軍急了,兵分兩翼包抄,沖到弩箭伏擊點,卻又撲了空。伏兵早從地道跑了,沒見到一個人。
叛軍只好繼續前行,邊走邊打,一路被各類伏兵騷擾不斷,走出不到二十里,已經傷亡過半,無奈之下,只能放棄救援,躲入就近的叛軍軍營。
駐臨清的叛軍派出主力全速增援。
增援部隊走在半道中了埋伏,遭到裝備精良的地方豪強猛烈地攻擊。
安祿山叛亂之后,地方豪強在地勢險要之處構筑城堡,并雇傭了大批武藝高強的江湖游俠作為私人部曲,保護家族。
這些私人部曲清一色唐軍正規軍裝備,從床弩、滾木礌石到投石器,精良的守城軍械應有盡有。城堡的防御體系頗為完善,不亞于一座小型城池。就連叛軍一般也不輕易招惹他們,擔心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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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私人部曲小股作戰時,戰力極強。他們依據險要地形和精良武器,打退了叛軍的多次沖鋒。
臨清叛軍交手后,傷亡慘重,不得不繞開地主豪強的地盤,改道馳援。
避開地方豪強后,叛軍加速行軍,走了不到十里,又接連遇上鄉勇的騷擾。
鄉勇們的武器五花八門,獵叉、梭鏢,削尖的竹子……更可怕的是鄉勇能用一種類似投石器的大彈弓,將泥巴糊住的馬蜂窩投擲過來。
馬蜂窩落在地上突然碎開,炸了鍋的馬蜂群象黑云一般飛出,撲向叛軍的人和馬。叛軍不是被大面積蜇傷,就是被驚嚇的馬匹甩下馬來,亂軍中踩踏而死。
叛軍傷亡越來越多,領軍的將領只好下令留下一支馬隊,將受傷的士卒送回軍營。
誰想到返回途中又遭到一伙山賊的襲擊,整支馬隊全部送了命。
山賊雖然也占山為王,可軍紀大不如義軍,兇殘無比。他們搶了馬匹,還扒光了受傷士卒的衣服,然后將其點了天燈,一個一個倒吊在大榕樹上,恐怖至極。
如同遷徙路上,沿途猛禽、野獸對遷徙雁群的獵殺,河北道掀起了一場場饕餮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