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晴,萬里無云。
咸陽宮。
朝會尚未開始,群臣聚集在殿前閑聊,其中不少人對于昨晚的風波也有所耳聞,不時目光瞥向洛言的方位。
此刻。
洛言正一臉嚴肅的和昌平君的站在一起,看著昌平君裝模作樣的試探,心里有些想笑,他就不信昌平君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情,其他人也許不知道,但身為農家幕后的老大,六堂之一的堂主被人逮住了,他豈能不知?
何況此事還涉及到田蜜。
不過洛言并沒有揭穿昌平君,甚至還一臉嚴肅和陰沉的配合道:“老哥還記得你送給我的那個姬妾嗎?此事便是因她而起,這段時間我派人在府邸周圍保護她,發現她經常與一些外人接觸,而這些人身手不俗,昨晚便試探了一二。
萬萬沒想到,他們的武功如此厲害,要不是請來了王上的貼身劍師蓋聶,外加陰陽家的大少司命,差點拿不下他們!”
“怎么會?!”
昌平君聞言一臉驚愕,不敢置信的說道:“那女子莫非有問題?!”
“十有八九,不過嘴巴硬的很,我逼問了一晚都沒有問出什么。”
洛言冷聲的說道,一臉陰郁,心情似乎極差。
“若是那女人有問題,那天香樓豈不是也有問題?!”
昌平君順勢說道,一句話直接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一副此事我毫不知情,完全是被人算計了一波。
這是要將天香樓當棄子了?
那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洛言心中冷笑了一聲,聞言,也是連忙說道:“君上不提醒我差點都忘了,這蜜兒姑娘若是有問題,那天香樓十有八九也會有問題!”
“是我大意了,此事對不住你,若不是因為我,也不會有這些事情。”
昌平君一臉懺愧的看著洛言,致歉道。
“與君上何干,這世上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洛言直接大度的說道。
“此事終究是我疏忽大意了,若是我事先調查一下,也不會有些事情。”
昌平君聞言,連忙說道。
就在洛言和昌平君兩個戲精切磋演技的時候。
不遠處帶著甘羅的呂不韋也是瞇了瞇眼睛,掃了一眼兩人。
對于昨晚的事情,呂不韋豈能不知道。
掌控者羅網這件大殺器,天下能瞞著他的事情很少,尤其是事先知道昌平君和農家關系之后,他豈能不調查一番。
昨晚被洛言抓住的兩個人,陳勝和吳曠。
這兩人在農家的地位可不低,尤其是前者,更是手握名劍巨闕,六堂堂主之一。
“昌平君……”
呂不韋嘴角露出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眼中多了幾分嘲弄之意,尤其是看著昌平君和洛言的互動,就感覺有趣。
也許昌平君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在洛言眼中是個什么角色。
洛言這小子也是圓滑的很。
哪怕心里忌憚的要死,偏偏臉上還一臉親切的和昌平君攀關系。
這場戲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呂不韋倒是很期待昌平君日后得知真相的表情。
很快。
朝會開始了。
眾人站好隊伍,緩緩進入大殿之中。
兩個時辰后。
正午時分。
咸陽城最繁華的街道,此刻聚集了無數看戲的人,將四周的街道堵得水瀉不通,滿臉八卦的看著天香樓。
因為天香樓四周已經被封鎖了。
無數身穿黑甲的秦兵穿梭在四周,將兩邊的街道封鎖了,大量的路人一臉好奇看戲的看著這一幕,要知道天香樓可是咸陽城醉最奢華的風月場所,每天來此消費的達官貴人和富商不知幾何。
堪稱吞金巨獸。
這么多年來,這天香樓可從未遇到過麻煩,一看就是背后勢力不小,結果今日竟然有士兵來查封了,簡直不可思議。
這么有趣的事情,路人豈能錯過。
對于這種往日里只能遠觀,不能進的地方,尋常百姓也是相當好奇的。
“看什么看,都讓開點,太傅下令,年關前夕,要整頓咸陽城的風氣,你們最近都注意點。”
伴隨著秦兵領隊的呵斥聲,四周的普通民眾都是一個個面面相覷,不解其意。
很快,天香樓便是被秦兵查封了,同時,一連竄柔媚動人的姑娘們排著隊走了出來……
不遠處的酒樓上。
司徒萬里和朱家正看著這一切。
司徒萬里更是撥動了算盤,計算著損失,越是計算越是搖頭,這天香樓可是農家在咸陽城最賺錢的據點,結果就這么拋棄了,當真損失慘重,堪稱傷筋動骨。
“別算了,怎么算都是虧,好在這批貨一大早送出去了,算是彌補一些損失。”
朱家捧著下巴,站在桌子上,輕嘆了一口氣。
“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司徒萬里聞言,也是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掃了一眼昨晚就喊著要走人的朱家,詢問道。
“等俠魁的消息,看看陳勝和吳曠兩位老弟還有沒有機會”
朱家輕輕一躍,矮胖的身軀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雙手附在身后,聲音略顯凝重,緩緩的說道。
“怎么,你還想救他們?此事我可不參合。”
司徒萬里聞言,也是微微一愣,隨后直接說道。
這種一看就是作死的買賣,他從來沒興趣。
“只是等個消息”
朱家臉上面具一變,莫名變成紅色,語氣也是變得沉悶了起來:“司徒老弟,你不要忘了,這陳勝可是六堂之一魁隗堂的堂主,他要是出事了,這堂主職位該有誰擔當?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我沒興趣,怎么,朱當家有興趣插一手?”
司徒萬里有些意外的看著朱家,反問道。
“總不能讓田猛等人的手吧,你知道的,我與他們一向不和。”
朱家輕嘆了一口氣,似有些無奈的說道。
司徒萬里點了點頭,不過沒有說話。
其實不單單是朱家,就連他司徒萬里在田猛等人的眼里也不算什么,因為田猛等人一直自詡農家嫡系,排斥外姓人,這個矛盾從很久之前就有了。
好在俠魁比較公道,一直維持著這份平衡。
不過現在陳勝出事了,這份平衡顯然也打破了。
朱家擔憂也很正常。
“煩心事越來越多了,這秦國果然是是非之地!”
朱家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
咸陽宮之中。
洛言也正在和嬴政閑聊農家的事情,同時也將昌平君的底給掀了個底朝天。
“昌平君竟然和農家有關聯?!”
嬴政聞言只是有些意外,看著跪坐在對面的洛言,顯然沒想到洛言會說出這番話。
洛言點了點頭,直接解釋道:“臣事先也不知道,還是昌平君給我送女人的時候發現的,這個叫蜜兒的姑娘是農家六堂之一魁隗堂的人,而昨晚抓到的人便是也是魁隗堂,此事若說和昌平君沒有一丁點的關系,臣是不信的。
不過此事沒必要揭穿,王上還需要用著他。
我與他保持著一份默契即可。”
“……太傅覺得昌平君有問題?”
嬴政并不笨,瞬間便是明白了洛言此話的意思,眉頭微微緊蹙,沉聲的詢問道。
“不知道,不過昌平君終究是楚國嫡系。”
洛言搖了搖頭,實事求是的說道,沒有誹謗什么,他就這么一說,接下來如何想那就是嬴政的事情了。
楚國嫡系?
嬴政眉頭緊鎖了起來,沉聲的問道:“先生是覺得昌平君會背叛秦國?!”
“未發生的事情,臣不會胡亂判斷,昌平君是否忠心得看他未來如何去做,而不是取決于我如何說。”
洛言實事求是的說道。
他倒是沒有說昌平君的壞話,那樣只會降低自己在嬴政心目中的評分。
背后說人壞話,終究不是什么攢人品的事情。
“先生的意思,寡人明白了。”
嬴政聞言,點了點頭,輕聲的說道。
別明白,你要記著,這未來要是還被昌平君坑了,到時候可別怪我這個當老師的沒提醒。
洛言心中嘀咕了一聲。
歷史上,這昌平君可是坑了秦國好幾波,甚至差點將嬴政的一條腿打斷了,這就是誤信二五仔的后果。
輕則斷一條腿,重則送一條命。
這一點,趙國和齊國有發言權。
接著洛言又和嬴政閑聊了一下加冠禮的事情,比起昨晚的農家小插曲,這件事情對于嬴政而言才是至關重要。
其中自然也涉及到韓非
“韓非啊”
洛言一邊向著深宮走去,一邊嘀咕著韓非的名字。
嬴政的意思,若有可能便將韓非徹底留在秦國,可用可不用。
屁股決定腦袋。
洛言覺得嬴政的想法沒錯,韓非之才確實是麻煩。
可洛言和韓非的交情讓此事有點不好處理,他洛言終究是注重兄弟感情的人。
這一點,大家都知道的。
還未走多遠。
一道倩影便是擋在了洛言的身前。
絕美的面容,高貴的氣質令人驚艷。
一襲金紅為主的宮裝長裙,裙擺及地,落落大方,腰束素色緞帶,盈盈一握,襯出婀娜身段。
長發低束,別一根發簪,另綴暗藍色寶石首飾,更顯高貴典雅,氣質雍容。
單單這氣質。
就令人有一種不敢靠近,擔心會褻瀆到她。
而這位絕美雍容的女子卻滿目柔情的盯著洛言,薄唇輕啟,一聲足以令無數男人心碎的叫聲響起:“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