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發現問題的瞬間。
白亦非就知道是誰做的手腳了,除了韓國那位大將軍姬無夜,還有誰能在他眼皮底下搞這些,竟然將他需要的火油全部調換了,連留下的人也做了手腳,竟然陽奉陰違,不聽調令。
“姬無夜……”
白亦非聲音冷徹的吐出了三個字,旋即深吸了一口氣,也不再想姬無夜為何這般做,因為毫無意義。
此刻他所需要考慮的是活著突圍出去。
只要能活著返回王都新鄭,自然可以找姬無夜要個交代。
“侯爺,現在怎么辦?”
一旁的偏將此刻也是面色大變,看著白亦非,詢問道,他此刻無疑是慌了神,發現隊友背叛,還是在這種生死關頭,這種感覺簡直操蛋。
白亦非沉吟了片刻,直接吩咐道:“姬無夜的人不可靠,留下五千人拖住秦軍,其余人隨我突圍。”
“諾!”
偏將直接拱手應道,旋即便是下去安排了。
白亦非看向了北邊的位置,雖然不知道那邊是誰安排的,但現在無疑是沒時間計較這些了,一旦秦軍撲上來,再想突圍就難了。
其實現在也遲了。
白亦非掃了一眼遠去的偏將,對方跟隨自己已經十數年了,不過這個念頭在腦海之中一閃而逝,旋即眼中浮現出一抹冷意,帶著剩余的冰傀向著城外而去,以他的實力只要不被秦軍包圍,想要沖出去還是不成問題的。
韓軍徹底潰敗,戰爭呈現一面倒的局勢。
沒了主心骨加上內部出現戰友反水,這場戰役已然不用打下去了,除了前兩日支撐的還有模有樣,現在的韓軍精銳和尋常的雜牌軍毫無區別,不成章法的被秦軍亂殺,一路橫推。
城外,一名士卒也是向王翦匯報城內的情況。
待得知這一切,王翦也是眼中流露出一抹意外,和白亦非交手也有幾天了,對方領兵的才能還是有的,至少在攻防戰上,還是有些能力的。
結果突然就變成了這幅樣子?
王翦不由得掃了一眼洛言,從城內最后發生的情況看來,白亦非應該準備了后手,但顯然最后這后手出現了問題。
這個問題顯然和洛言有些關系。
“韓國這一道防線破了,接下來除了王城便再無阻礙,最多三日秦軍便能兵臨城下,不過要攻破韓國的王城需要一段時間,若是能直接勸降最好,也能少些損失。”
王翦看向了洛言,緩緩的說道。
“動口的事情交給我即可。”
洛言對著王翦笑道,領兵作戰他不行,但耍嘴皮子,他可是行家。
“不過上將軍也需要擋住趙國的壓力。”
“老夫已經派蒙恬和王離前去阻攔,今日應該會有結果。”
王翦聞言卻是很淡然的說道,顯然并不將趙軍放在眼中,尤其是這一次趙軍的統帥還不行的情況下。
領兵作戰不是看人數的,能否如臂使指也得看統帥的能力。
當世能統領數十萬兵馬還游刃有余的人極少,凡是能做到這一點的都可稱得上當時名將。
趙國這一次統帥統領十五萬人,看似氣勢洶洶,實則很廢,若是趙軍直接攻過來,王翦有可能會忌憚一二,直接退讓,但對方走走停停,甚至故作拖延,這無疑讓王翦看出了對方的目的和水平。
派蒙恬和王離前去試試水足夠了。
近兩萬精騎趁著夜色奔襲之下足以讓趙國吃個大虧。
那可是十五萬人。
洛言心中嘀咕了一聲,好在對王翦這個名字有信心,沒有發表什么疑惑的話語,點了點頭便是說道:“既然韓國邊防已經攻破,還望上將軍少些殺戮,這些以后可都是秦國的子民。”
戰國人口本就少,能少殺一些還是好的。
至于事后如何處理,洗腦……不對,應該是教育,他洛校長還是很懂的。
未來的帝國建設很需要勞動力的。
人口便等于勞動力。
至于仇恨,有著007的福報,他們必然不會心生怨恨,為帝國的建設添磚添瓦。
“櫟陽侯放心,老夫心里有數。”
王翦點了點頭,直接應下,如今的秦國不是白起那個年代,幾萬俘虜還是養得起的,只要他們肯干活。
至于不肯干活的……那自然不給飯吃。
秦國又不是慈善機構。
洛言聞言便是不再多說,戰場上的事情他不會多嘴,這是給王翦的尊重,也是人情世故,你對一個老將軍指手畫腳,人家心里會舒服嗎?
何況,相比起這些事情,洛言心里還惦記著白亦非呢。
接下來他想和白亦非玩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
就是不知道白亦非能不能頂得住第一波的追殺,希望趙高和六劍奴下手輕一點,給自己再見他一面的機會,自己心口這只三絕蠱母蠱還得多謝他呢。
不當面感謝一番怎么能行。
“也不知道侯爺能不能撐得住,真令人擔憂。”
洛言心中輕嘆一聲,凡爾賽的味道十足。
“噗嗤”
伴隨著數道寒芒,被洛言心心念念的白亦非差點被人肢解了,可哪怕白亦非反應極快,依舊中招了,一道剛猛無比的劍刃砍碎了他倉促凝聚的冰晶荊棘,把他半截胳膊連同劍一起切了,暗紅色的鮮血狂涌。
“轟”
四周數百冰傀內息狂涌,寒霧升騰,冰封一切,無數冰晶倒刺拔地而起,瞬間將白亦非護衛在其中,同時也將來敵逼退。
“刷”
六道身影動作敏捷的讓開了冰刺,呈現倒三角,站在不遠處。
六人氣息相容,與白亦非冰傀有些相似,明明是六個人,劍意卻是相輔相成,呈現一種獨特的劍勢,對準了白亦非。
“呼”
寒霧升騰,白亦非強忍住劇痛,臉上再無一絲曾經的淡然和瀟灑,略顯幾分猙獰,眼神冷厲的掃了一眼自己掉落的半截胳膊,呼吸也是急促了幾分,同時調動體內的三絕蠱母蠱釋放血氣,止住大量損耗的氣血,運轉內息封住胳膊的穴位,阻止鮮血繼續流淌,一層黑紅色的冰晶凝固在了斷了胳膊上,將傷口冰封。
忘了交代了,被砍掉的是右臂,不是齊根砍斷,而是半截。
“六劍奴!”
白亦非將自己斷裂的胳膊撿起,用內息將其冰封,隨后看向了前方堵住去路的六劍奴,冷冷的說道。
顯然對于曾經的羅網六劍奴,白亦非并不陌生。
哪怕沒有接觸過,也從蓑衣客那邊了解過。
“啪啪”
伴隨著鼓掌聲,舉止優雅,氣度邪異的趙高冒著步伐走了出來,待得白亦非看了過來,雙臂才緩緩垂下,交錯在身后,同樣慘白不似活人的面容泛著一抹陰森森的微笑,聲音陰柔:“這世上能躲過六劍奴絕殺的人極少,如今又多了一個,你很不錯。”
白亦非握緊了自己斷掉的半截右臂,看著走出來的趙高,心頭莫名一緊,旋即控制著四周冰傀將自己徹底保護起來。
身為脆皮法師,白亦非不認為此刻的狀態能與眼前這些狠人硬碰硬。
守城的時候,他就被炮轟了,受了不輕的傷,此刻胳膊被切了,狀態自然更差。
“看來傳言不假,你修煉的功法與數十年前的那位女侯爺如出一轍,連這等見血封喉的劇毒也對你無效。”
趙高又探出一只手,掌心有著一個紫黑色的精巧藥瓶,對著白亦非緩緩的說道。
神情略帶幾分興趣。
白亦非聞言,頓時瞳孔一縮,連忙感受了一下體內,頓時感覺到一縷縷不對勁的細流順著血液流轉,隨后緩緩被三絕蠱母蠱吞噬,換做以往,他不會這般晚發現,但此刻狀態差到了極致,一時間差點沒察覺。
這也就是身具三絕蠱母蠱的白亦非,換做其余人,哪怕是宗師級高手也得中招。
旋即掃了一眼六劍奴手中的名劍。
“越王八劍!”
白亦非一字一句的說道。
六名當世頂級的劍客,而且都手握名劍,竟然還用這般下三濫的腌臜手段來刺殺他,可見對方的必殺之心。
同時。
這越王八劍也讓白亦非想到了一個女人。
一個跟在洛言身邊且擁有越王八劍之一驚鯢劍的女人。
“是洛言讓你們來殺我的?”
白亦非看向了趙高,這一會兒驚怒的情緒已經壓了下去,語氣極為冷漠平淡的說道,話語說的極為篤定。
畢竟秦國和他有仇的唯有洛言。
如今對方已經混到了秦國櫟陽侯的身份,想要找機會殺他自然也很正常。
“將死之人又何必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死。”
趙高緩緩握掌,將小藥瓶收入掌中,那雙死魚眼毫無情緒波瀾,默然的注視著白亦非的垂死掙扎,淡淡的說道。
“想殺我,那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實力。”
白亦非冷笑了一聲,控制著四周數百冰傀結陣,將自己保護在其中,此刻有冰傀加持的他完全不虛趙高和六劍奴,他有這份底氣。
“你覺得你能逃得掉?”
趙高不急著出手,聞言只是低聲輕笑了一聲。
那略顯陰柔的語氣猶如死神的低語。
“你不妨試試,看看自己能不能活下去,我的時間有很多,耐心也很足,希望你能讓我多點意外。”
說完,趙高帶著六劍奴向著暗處走去,顯然不打算和白亦非硬碰硬。
因為沒必要。
已經重傷的白亦非拖不起,而趙高有的是時間。
后方還有大量秦軍趕來,孤立無援的白亦非如何能逃得掉這張洛言編織的天羅地網,如今的他已經沒了生路,就連返回王都新鄭也做不到,因為姬無夜也不會允許他活著回來。
從姬無夜決定合作的那一刻起,白亦非便已經是個死人。
不死也得死。
韓國和秦國都不允許他活著。
那他活著就是個錯誤。
只有死了的血衣侯才是為國盡忠的血衣侯!
這些,此刻的白亦非自然也清楚,一時間眼神有些閃爍,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干裂的嘴唇抿了抿,神情倒是沒有多少畏懼,似他這般人物倒不至于因為處境而絕望。
他此刻在猶豫要不要將趙高和六劍奴留下,有著數百冰傀加持,哪怕重傷,他也不是沒有一拼之力。
但最終。
白亦非忍住了,他不想賭。
沉吟了片刻,白亦非便是帶著數百冰傀向著雪衣堡而去。
在外受欺負的孩子,第一個想到的總會是自己的母親。
韓國邊關的位置。
近萬韓軍已經被俘虜,其中還有近兩千人在反抗突圍,為首的將領倒是令洛言極為意外,因為對方赫然是洛言和蓋聶的老熟人。
鬼谷傳人衛莊。
只是這位鬼谷派的傳人這兩年在韓國混的似乎不怎么樣,無論是官職還是其他,都不行。
如今更是被姬無夜和白亦非當做棋子拋棄了。
隨著韓軍這近三萬人成了棄子,沒韓國邊防陪葬。
當洛言靠著蓋聶特殊的“心靈感應”找到衛莊的時候,這個曾經喜歡站在窗前,背對蒼生的裝逼少年正遭受著現實的無情暴打,被十倍于他的秦軍追殺著,當真好不凄涼。
此刻的衛莊就像一只落水狗,極為狼狽的且戰且退,根本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停留,生怕被秦軍包圍了。
一旦被包圍了,那便是死路一條。
不得不說。
衛莊的戰斗力還是很猛的,手握妖劍鯊齒,帶著手下且戰且退,竟然一時間也殺出了些許生路。
“你的老對手,去打個招呼?”
洛言看著身旁的蓋聶,輕笑道。
蓋聶并未猶豫,點了點頭,便是閃身向著衛莊沖去,他不會允許衛莊死在其他人的手中。
小莊是他的人。
洛言看著眼前這一幕,猶豫了一下,并未去打擾兩人的“敘舊”。
相比起意外出現的衛莊,洛言現在更關心白亦非那邊的消息,不知道趙高那邊有沒有得手,不過就算沒有得手,白亦非也跑不掉。
韓國就這么大,白亦非能跑到哪里去?
“雪衣堡。”
洛言抿了抿嘴唇,眼中閃過一抹玩味,腦海之中莫名浮現出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那女人的嘴唇很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