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微弱的陽光在天際掙扎,黑暗漸漸籠罩大地,東邊的彎月已經隱隱浮現。
此刻,一處幽靜的密林之中,一縷云煙裊裊升起。
“噼啪”
一堆柴火正在劇烈燃燒,不時發出幾道破碎聲。
火堆旁,
一名樣貌可愛、眼睛明亮的少年正蹲在地上,臉上沾染了些許灰塵,看上去似乎在這段日子里吃了不少苦,只是那對眸子卻依舊靈動,并未被些許苦難擊敗。
少年手中握著一柄長劍,其上插著兩只剝干凈的野雞,
正對著火焰來回翻轉,同時小聲嘀咕著:
“大叔啊,
有著我照顧你,你可不會吃苦,今晚吃烤雞,絕對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
隨著火焰的灼燒,兩只烤雞漸漸散發出誘人的香味,令得少年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恨不得將這兩只烤雞吃下肚子,不過很快他便是猛地搖了搖頭,目光看向了一旁昏睡的男子,
“這是給大叔吃的……”
天明咬著下唇,不斷的重復這一句話,仿若在給自己找一個理由。
“味道不錯”
突然,
一道輕笑聲在天明耳邊響起,
那冷不丁的聲音令得天明整個人都是一驚,
渾身繃緊,下一刻,
想也不想便是揮舞著帶著兩只烤雞的淵虹對著身后的人影狠狠的砸去,
那架勢倒是有幾分意思。
可惜天明終究是個孩子,
他的揮劍對于來人更是毫無威脅。
“刷”
來人伸出兩根手指便是輕易的夾住了砍來的淵虹,微微用力,便是將天明手中的淵虹奪走了,隨后順勢坐在了天明的身旁,伴隨著火光的照耀,露出了一張氣度不凡的俊朗面容。
“用淵虹烤雞,你小子很懂劍。”
洛言很欣賞的看著天明,嘴角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打趣道。
來人自然是洛言,待得蜀山事了之后,他便是乘坐公輸家的飛行機關獸從蜀地趕到了鏡湖這邊,本打算直接前往鏡湖,卻不曾想到半路上得到了蓋聶和天明的消息,兩人正被逆流沙追殺著。
蓋聶當日拼掉了秦軍的三百鐵甲精銳,自身也是受了重傷,后被逆流沙的蒼狼王追殺。
蒼狼王也是一個老陰逼,仗著操控狼群的能耐,根本不與蓋聶打正面,全程都是吊著,就像一個耐性的狼王,帶領著狼群,
等待著獵物精疲力盡的那一刻。
很顯然,蒼狼王成功了,蓋聶快要被拖死了。
蓋聶再強,終究只有一個人,如今更是帶著天明這個小包袱,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是你?!”
天明自然認出了洛言,對于眼前這位秦國的大人物,他只見了一眼便是死死記住了,因為對方的身份實在讓人不敢忽略,此刻他的雙目睜的老大,有些震驚、疑惑、警惕,他不明白對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記性不錯”
洛言輕笑了一聲,對著一旁的揮了揮手。
“刷”
墨鴉閃身出現在了洛言身旁,將一個小包裹遞給了洛言。
小包裹內自然是各種調味料,野外必備。
洛言一邊給烤雞撒調味料,一邊說道:“你們跑的倒是挺快,前后不過一個月,便已經橫跨了大半個中原。”
“你也是來抓我和大叔的?!”
天明握緊了拳頭,緊張的握緊了拳頭,有些害怕,可想到大叔對自己的教導,他咬緊了牙關,死死的盯著洛言。
每個人都會恐懼,可恐懼不意味著自己要后退,尤其是身后有著自己需要保護的人。
大叔是第一個對他這么好的人,他不可能不管大叔。
“大叔?這稱呼倒是挺適合他,不用這么緊張,你和你的大叔還不值得我親自出手,我只是一個過路的,順路來看看老朋友,只是沒想到他在躺尸。”
洛言笑了笑,輕聲的說道,同時目光掃了一眼身后的密林。
“讓他們滾遠點。”
洛言淡漠的說了一句。
墨鴉微微頷首,身形一閃,便是宛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原地,不一會兒,遠處的密林之中便是傳來了騷動,似乎有人在動手。
天明并不笨,他感覺到洛言沒有敵意,至少目前沒有敵意,這讓他忍不住詢問道:“你不是秦國的人嗎?為何與大叔是朋友?”
他記得,洛言是被秦國軍隊護衛的大人物,就連出行都有一幫人護著,其中還有很多漂亮的大姐姐。
“你大叔曾經也是秦國人。”
洛言輕聲的說道,對于天明這個豬腳,他并沒有多少惡感,一個孩子而已,毫無威脅性,何況,在他眼中,蓋聶和天明如今都是誘餌,一個引起諸子百家沸騰的誘餌。
“大叔也是秦國人?!”
天明微微一愣,震驚的看著洛言,這個消息,他是一丁點都不知道。
“味道不錯”
洛言將調味好的烤雞取下,啃了一個雞腿,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后將烤雞遞給了天明,笑道:“吃吧,你大叔暫時吃不了,不用擔心他會餓死,內功修為到了你大叔這個境界,就算一兩年不吃飯也餓不死。”
打通奇經八脈便足以在一定程度上做到辟谷,何況蓋聶這種早已經踏入宗師境的高手,無需調戲,身體便能自主的吞吐四周的天地靈氣,沉睡狀態足以勉強保持基本的身體機能。
當然,前提是身體不能受到影響。
一兩年不吃飯……天明震驚的看著洛言,有些麻木的接過淵虹,對于洛言的話有些難以置信。
人怎么能不吃飯,何況是一兩年。
這還是人嗎?
不過很快,天明就想到了這一路上的事情,大叔似乎真的沒吃多少東西,往日里都是他吃,大叔偶爾吃點,他一直以為大叔舍不得吃,省給他吃,沒想到,大叔壓根不需要吃飯,這讓天明有些麻了。
墨鴉很快回歸了,恭敬的對著洛言匯報:“王爺,人已經趕跑了,是逆流沙的蒼狼王以及隱蝠。”
“衛莊的辦事效率還是不行。”
洛言搖了搖頭,評價道。
墨鴉忍不住看了一眼說話不腰疼的洛言,小聲的提醒道:“王爺,白鳳和黑麒麟正被影密衛以及東廠的人追捕,他們尚未與衛莊匯合。”
不是誰都和洛言一樣,去哪都有奢華馬車以及機關飛行器伺候,衛莊等人失去了白鳳的巨鳥代步,只能靠雙腳走路,哪里追得上蓋聶等人,何況兩者本就相隔了一段距離。
“是這樣嗎?”
洛言微微一愣,他倒是沒有想過這一茬,讓衛莊對付蓋聶,不過是想借機將鬼谷一鍋端了。
衛莊注定不可能成為秦國的下屬,而他本人也是極度的不安分。
反正要對付,衛莊自然也一同帶上。
公是公,私是私,洛言不至于因為衛莊是他小舅子就罔顧王法。
最關鍵,衛莊不太會做人,近些年有些過于猖狂,視秦國律法如無物,留他不得。
墨鴉不說話了,余光掃了一眼有些懵逼的天明小朋友,心中同情了這小朋友幾秒鐘,畢竟他們一路被追殺,此事本就是洛言主導的。
換句話說,天明和蓋聶混的這么慘,洛言得負大半的責任。
偏偏洛言此刻還能坐在這里,一臉和善的說自己與蓋聶是朋友,當世能做到這一步的人不多。
就在這時。
天明突然冷不丁的問出了一個問題:“那個,你既然是大叔的朋友,那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洛言一愣,回神看向了天明,輕聲的說道。
“秦國為什么要追殺我們?”
天明有些不解,他不明白,稀里糊涂的就被帝國追殺了,一路上與蓋聶風餐露宿。
洛言沉吟了片刻,緩緩的說道:“因為你的大叔背叛了帝國。”
蓋聶做出這樣的選擇有些離譜,可正因為如此,他才是劍圣蓋聶,他的劍心不允許他做出那種陽奉陰違的事情。
他只是一個純粹的劍客。
鬼谷傳人都只能算是兼職。
“大叔為什么要背叛帝國?”
天明眨了眨大眼睛,好奇的詢問道。
“因為他腦子不好使。”
洛言平靜的陳述道。
天明睜大了眼睛,有些憤懣的看著洛言,想要反駁,可又怕洛言對付他與大叔,輕咬著嘴唇,猶豫了片刻,才緩緩的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大叔是我的父親嗎?”
洛言和墨鴉齊齊一愣,看著眼前這個面帶希冀的小朋友,一時間有些沉默。
天明的身份,注定了他的結局,怪只能怪他的父親是荊軻,母親是麗妃,這樣的血脈注定了他的未來。
說到底,還是投錯了胎,作為荊軻的孩子,天明焉能有什么好下場。
但凡天明不是荊軻的孩子,亦或者荊軻沒有干出刺秦的事情,天明都可以憑借著麗妃的身份,在秦國好好生活下去,榮華富貴一生不成問題。
奈何,世上沒有如果。
洛言莫名想到了原著里,月神給天明算的命,蓋聶最終會死在天明的手中。
宿命論?
是也不是,若是天明真的知道蓋聶殺了他的親生父親,他會如何想。
原著的秦時注定是一場悲劇,不是一個人的悲劇,是所有人的悲劇,歷史注定了一切。
好在有我……洛言心中感慨了一聲,看著天明,輕聲的說道:“他不是你的父親,不過他認識你的父親,他照顧你也是因為你父親的囑托,至于更多的事情,你得去問你的大叔,我不好告訴你。”
畢竟真相太過殘忍。
“那我父親和母親究竟是什么人?他們在哪,大叔你是不是也認識他們!”
天明忍不住上前一步,眼睛滿是希冀,小表情有些可憐,追問道。
“這些問題你只能去問你大叔,我知道的也不多。”
洛言輕聲的說道。
說完,他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物,看著天明,繼續說道:“追殺你們的人還在繼續,你現在不該追尋真相,你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在追殺中活下來,我終究是帝國的人,不適合與你們長期待在一起。”
伸手揉了揉天明的腦袋,隨后洛言帶著墨鴉緩緩離去,這里距離鏡湖已經不遠了。
至于蓋聶,他死不了。
宗師境的人要是這么容易死,那也不是宗師境的人了。
天明張了張嘴吧,想要開口詢問什么,可洛言和墨鴉的身影卻是消失的極快,宛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火堆依舊燃燒著,散發著光與熱。
天明呆呆的站在火堆旁,神情有些沮喪和孤獨。
“秦國的人為什么阻止我們?”
遠處的密林之中,倒懸在樹干上的隱蝠睜開了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嗜血的意味充斥著眼睛,令他恐怖的面容越發猙獰,像極了西方的吸血鬼,只是更加陰森恐怖,聲音陰測測的說道。
“嗷嗚”
狼嚎之聲響起,樹下,蒼狼王輕撫一頭狼王的腦袋,冷聲的說道:“你問我,我怎么知道,罷了,此事暫且盯著便是,衛莊大人本就沒想讓我們動手,蓋聶是他的目標。”
“劍圣蓋聶啊!真想嘗嘗他的鮮血是什么滋味”
隱蝠整個人都有些癲狂,語氣有些癡迷的說道,那種對于血液的癡迷。
蒼狼王不屑的掃了一眼隱蝠,他們追殺蓋聶已經近一個月了,隱蝠倒是試探過兩次,可每一次都在十米開外的位置跑了,被蓋聶的劍意嚇個半死,尤其是蓋聶鎖定他的時候,恨不得老媽多給他生兩個翅膀。
“劍圣蓋聶,不愧是衛莊大人的同門師兄。”
蒼狼王低聲輕語。
“衛莊大人什么時候抵達?”
隱蝠開口詢問道。
蒼狼王遲疑了一下,皺眉說道:“應該快了,白鳳那邊已經有消息傳遞過來了,有白鳳凰在,千里之遙也不過一日。”
“但愿如此。”
隱蝠冷哼一聲,身形一閃便是消失了,他得去覓食了。
真的好餓。
可惜了蓋聶以及那個小娃娃,看起來就很棒。
黑夜的鏡湖漆黑一片,唯有蛙鳴聲不絕于耳,月色下,湖面有著淡淡漣漪起伏。
一葉扁舟在鏡湖上緩緩前行,洛言看著眼前這熟悉的景色,低聲輕語:“月黑風高,看上去怪嚇人的,這樣的夜,一個人怎么能睡得著”
滑動船槳的墨鴉忍不住看了一眼洛言,他有時候真想提醒洛言注意一下身份。
奈何洛言都是沒人的時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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