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山密林之中。
逍遙子帶著季布穿梭在其中,直到感知不到身后的追兵,才在一處隱秘的草叢之中停了下來。
“羅網的殺手追的很緊,如今農家已經成了帝國的勢力范圍,不可久留。”
逍遙子松開了季布,調整了一下內息,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才開口說道,他此刻狀態也不是太好,為了救出季布,他先是與曉夢硬碰了一招,隨后又從洛言手中搶人,被洛言拍了一巴掌。
雖然有雪霽格擋,可那一掌的威力還是震的逍遙子氣血沸騰,手臂發麻。
主要是洛言的力道太強了,和一頭牛一樣,猛地來一下,根本吃不消。
“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季布拱手作揖,誠懇的說道。
他很清楚,此番若是沒有逍遙子的搭救,他此刻已經步了龍且等人的后塵,誰能想到,偌大一個農家竟然成了帝國的陷阱,他們這些人參與其中和自投羅網沒區別。
眼下除了他,全軍覆沒,就連英布與龍且也葬送在了這里。
想到這里,季布心中無比的苦澀,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回去匯報這件事情。
逍遙子將季布攙扶起來,輕嘆了一聲,緩緩的說道:“這一次你們是遭到了帝國的算計,農家六堂之中皆有帝國的暗子,田猛之死或許也與帝國有關系,這是一個針對農家和六國勢力的陷阱。”
“可惜,我們知道的太遲了。”
季布苦笑了一聲,低聲的說道,眼睜睜的看著英布等人死亡,他心里又豈能不悲痛,哪怕見慣了生死,可涉及身邊人,誰又能無動于衷。
曾經的國家已經沒了,如今就連好友也一個個離去。
“此事盡快通知他們,早做打算。”
逍遙子繼續說道。
季布點了點頭,隨后看著逍遙子,有些不解的詢問道:“道長不與我一起走嗎?”
“之前為了救你,將道家掌門的信物丟給了那位櫟陽王,老夫得想辦法將其取回,順便也看看農家接下來發展的態勢。”
逍遙子面色凝重的看向了遠方,片刻之久,轉頭看向了季布,“你一路小心,這四周已經被帝國的大軍封鎖了。”
“此番給道長添麻煩了。”
季布再次拱手行禮,飽含歉意的說道。
“無妨,一柄佩劍罷了,何況曉夢師妹在那位櫟陽王身邊,不算遺失。”
逍遙子搖了搖頭,輕聲的說道。
“你一路小心,老夫先走一步。”
話音落下,逍遙子的身形便是消失在了原地。
季布對著逍遙子離開的方位深深一禮,隨后便是向著遠處而去。
神農堂。
隨著朱家以及堂內精英弟子被滅,如今的神農堂已經成了一個空殼,待洛言帶人到來的時候,田仲已經將此處占領了,至于那些守衛農家弟子也是盡數料理干凈了。
“屬下見過王爺。”
看到洛言到來,田仲連忙上前迎接,恭敬的對著洛言拱手行禮。
其身后的司徒萬里等人也是打量著洛言,不過沒敢多看,生怕引得洛言不滿,對于這些帝國權貴,恭敬就完事了。
田蜜倒是不怕,甚至想撲倒洛言身上邀功,可她又不是瞎子,豈能看不到洛言身邊跟隨的女子,大司命她倒是認識,可另一個女子,她就不認識了,對方無論是氣質、相貌、身材皆是絕佳。
單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對方與洛言的關系不簡單。
這個時候若是湊上去,無疑會給自己找麻煩。
最關鍵。
洛言沒有招呼她,甚至都沒有多看她幾眼,這無疑說明了問題,眼前這個臭男人又不知道從哪里勾搭了一個小娘子,她娘親說的一點也沒錯,這世上的男子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好在田蜜早就知道了洛言的本色,心里倒是沒什么怨氣,乖乖的站在一旁,充當背景板。
這么乖?
洛言自然也察覺到了田蜜的異樣,對方竟然沒給自己拋媚眼,這完全不符合對方的性格,不過看了一眼曉夢,他心中也是默默的給田蜜點了一個贊,若是他府上女子皆如田蜜這般懂事……算了,那樣好像也沒什么意思。
男人都是賤骨頭。
想要這個,又想要哪個。
收斂了心思。
洛言看著還低著頭的田仲,輕笑道:“起來吧,這一次干得不錯,待農家事了,隨我會咸陽城。”
這廝隨口給出了一個承諾,眼下農家還用得著田仲,至于事后,洛言倒是不打算留著田仲這個二五仔,這種毫無氣節的人,用起來雖然順手,可讓他待在自己身邊,卻是有些雞肋。
田仲的價值已經被榨干了,剩余的作用甚至不如司徒萬里。
司徒萬里怎么說還懂點商業知識,還可以用用。
田仲卻是文不成武不就,除了會耍弄心機、當二五仔,似乎沒啥優點,甚至連洛言曾經的那位大哥郭開都不如。
洛言這邊又不是垃圾桶,總不能什么樂色都要吧。
至于如何讓田仲死,這不還有一個吳曠嗎?
反正此事與他洛某人毫無關系,完全是農家內部的爭斗。
安排的明明白白。
“多謝王爺!”
田仲聞言,眼中瞬間閃過一抹狂喜,再次拱手行李,要不是洛言不需要,他能跪下來給洛言磕幾個頭,可惜,洛言不需要義子,不然,他也是可以的,雖然年紀大了點。
“墨鴉,派人去通知王離,可以領軍進來了,田仲,你去配合上將軍王翦掌控整個農家。”
洛言看著田仲,淡淡的說道。
如今農家六堂的高層已經被一鍋端了,除了投降的幾人,其余的皆已經死了,整個農家已然成了一片散沙,至于剩下的這些農家弟子大部分沒什么武力,只能算是普通人。
對于這些人,洛言打算將他們安排到東郡各地村落。
都是人口啊!
這年頭,人口便是最大的財富。
“諾!”
田仲拱手應道,絲毫沒有察覺到洛言對自己的殺心,甚至覺得自己受到了器重。
待農家事情安排妥當,天色已經漸晚。
神農堂一處景色優美的湖畔小筑。
洛言正拎著一根魚竿坐在湖邊,單手撐著下巴,靜靜的看著水面的波瀾,耐心十足。
曉夢則是跪坐在洛言身旁,姿態優雅,腰桿筆直,雙膝上擺放著兩柄長劍,雙手壓在其上,似乎在感悟著什么,又過了片刻,她緩緩睜開了眸子,看向了洛言,開口詢問:“已經一個時辰了。”
“看來今晚是吃不到魚了”
洛言提了提魚竿,有些可惜的說道。
曉夢美眸微動,抬手對著湖中輕輕一撥,頓時一股無形的內力籠罩了一片湖面。
“嘩”
水面蕩漾,湖水竟然直接分裂開一條缺口,其內有著幾條魚兒被這股內力拖著飛躍而出,伴隨著曉夢揮手,這幾條魚直接落在了洛言身旁,同時曉夢那雙清亮的眸子看向了洛言,似乎在說:有魚吃了。
你這樣會顯得你男人我很傻……洛言心中吐槽,沉吟了片刻,看著身旁的曉夢,詢問道:“你喜歡紅燒還是清蒸?”
“修道之人并無口腹之欲。”
曉夢輕聲的回應了一句,那份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很重。
“那我們直接睡覺?”
洛言皺了皺眉頭,順著曉夢的意思,給出了建議。
洛言的耍流氓讓曉夢猝不及防,頓時沉默了下來,過了片刻,抿了抿嘴唇:“煮湯吧。”
“聽你的。”
說完,洛言扔下魚竿,便是拉著曉夢緩緩起身,同時看向了一旁的大司命:“農家那邊的事情處理的如何了?”
“一切順利。”
大司命高冷的回應道,目光“平靜”的看著這對牽手的狗男女。
“六賢冢那邊呢?”
“上將軍王離親自調遣軍隊前往,那一帶已經被封鎖了。”
大司命冷冷淡淡的說道。
最近一段時間的工作態度有點高冷啊……洛言倒也不惱,他很滿意大司命的高冷范,身邊的女秘書就該這樣,比較有感覺,尤其是配上大司命這一襲修身的黑紅色旗袍式長裙,很有韻味。
可惜曉夢在身邊,洛言還需要顧忌形象,有些施展不開。
如今不同于往日。
該注意還是需要注意的,形象很重要。
“曉夢,你喜歡看煙花嗎?”
洛言冷不丁的看向了曉夢,開口詢問道。
曉夢眨了眨眸子,不懂洛言的意思。
“今晚帶你去看煙花。”
洛言微微一笑,輕聲的說道,他打算今晚炸了六賢冢,里面農家的六大長老再厲害又能如何,身處洞穴之中,面對足以爆破整座山的火藥,他不信這六個老家伙還能沖殺出來。
所以,今晚的煙花注定很大
同一時間。
距離大澤山近百里之外的一處城鎮之中,季布將全軍覆沒的消息送到了醉夢樓。
聽聞這個消息,項梁和范增皆是感覺眼前有些發黑,他們視為唯一希望的農家,竟然是帝國刻意留下來的一處陷阱,坐等他們走進去,而他們也確實踏入了其中,其結果也是慘痛的。
除了被逍遙子所救的季布,其余人盡數死在了大澤山之中。
“沒想到算來算去,咱們都不過是對方手中的棋子,甚至帝國的那一位從未將我們視為對手。”
項梁苦澀的一笑,一瞬間精氣神似乎萎靡了不少,低聲輕嘆。
“確定了嗎?”
花影抿了抿嘴唇,美目盯著自己的弟弟季布,雙拳緊握,沉聲的詢問道,她怎么也沒想到,整個農家竟然會在一天之內走向滅亡,那可是號稱有十萬弟子的農家,怎么會如此輕易的被帝國滅亡。
季布點了點頭,那有些慘白的面容無比的頹然:“根據逍遙子道長后來所言,基本可以確定,田猛之死本就是帝國的一場陰謀,田虎如今也死了,田仲成了最大的贏家,農家之前便有謠言,田猛等人投靠了帝國,按照現在的情況,田仲不出意外是帝國安插在農家的一顆棋子。
田猛之死引發了農家內部的爭斗。
田虎為了給田猛報仇,成了田仲的一枚棋子。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帝國成了最后的勝利者,我們都被帝國算計了。”
少羽坐在一側,一言不發,緊握雙拳,眼中有著悲痛之色,龍且是他兒時的玩伴,是戰場上的同伴,那些楚國的士卒更是堅信楚國可以復國,日如一日的等待,吃盡了苦頭,可現在,他們都沒了,就這么死了,死的毫無意義。
這一刻的少羽有些迷茫了,他不知道這條路該不該堅持下去,已經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了。
從楚國逃亡到鏡湖一帶,之后墨家,儒家,農家……這一路走來,少羽見到了太多的死亡,他的責任難道是帶領他們走向死亡嗎?
“看來農家是徹底完了,帝國早就盯上他們了!”
范增沉聲的說道,臉色有些難看。
因為農家是他們最大的翻盤希望,可現在,這個希望也是沒了,沒了農家,他們這些人又能做些什么,如今在秦國的統治下,各地漸漸穩定,六國的民眾皆開始接受帝國的統治,默認了帝國的律法。
如此再持續五到十年,一切都將畫上休止符。
楚國也將變成史書上的文字。
兩個冰冷且毫無感情的文字,甚至就連書寫的字跡也不再是楚國的文字,而是帝國的小篆。
“也許不單單是盯上他們,也盯上了我們。”
季布緩緩的說道。
今日見到了洛言,他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一切都太過巧合了,似乎他們走的每一步路都踩在對方設置好的陷阱上,就這么一步步的走上了絕路。
“帝國現在的目標是諸子百家,墨家、儒家、農家,接下來應該是道家,就是不知道陰陽家會不會也成為帝國的目標。”
范增輕撫白須,目光閃爍,沉聲的說道。
“陰陽家?帝國會對他們動手?”
項梁沉默了片刻,有些遲疑的說道,要知道陰陽家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經加入了帝國,這時候若是對陰陽家開刀,這無疑很不合理。
“就看帝國那位始皇帝陛下的心有多大了。”
范增緩緩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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