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夢之隊發揮國足精神,再奪世界杯冠軍
英格蘭國家隊門將確認進軍華甲聯賽
第103屆華夏高中足球全國大賽將在魔都十萬人體育場開幕
昨日,京城14歲以下聯賽中意外發生斗毆,其中五人受傷,足協表示:絕不姑息
……
看著手里這份資訊過時的體育日報,關琛擰著眉頭感慨:
“真是活在夢里了我。”
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關琛還不愿相信穿越這件事,心里時時刻刻抱有一絲僥幸,認為自己置身于一個耗資巨大的惡作劇,要么就是自己腦子出了什么問題,眼前的一切都是臆想。
直到他不止一次地看到有關華夏足球的資訊,他才終于確認穿越這件事實。
因為這若是作為惡作劇的一部分,那這個破綻未免過于明顯;自己的腦子就算再發神經,也不敢幻想得這么荒誕。
往來人群的服飾、路邊華夏特色明顯的建筑、街上講著一口流利中文的外國人……無不證明著,這的確是一個區別于原先地球的世界。
關琛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三天了,也觀察了三天。越看越感慨,關于這個世界和上輩子所生活的世界,哪怕是三年,都不一定能對比完兩者的差異。
但三年五年什么的,目前關琛還關心不到。眼下最主要的問題,是解決吃飯問題。
天下無難事,就怕肚子餓。
關琛隔著口袋摸了摸里面的幾個硬幣,再看看身后的便利店。他悄悄嘆了一口氣,咒罵道:“真他媽窮鬼一個!”
他罵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這幅身體的上一個使用者。
前身非但沒有留下多少錢,弄得他只能自己出來搞錢。如果是搞錢也就算了,關琛上輩子最擅長跟人“交朋友”,也最擅長跟朋友“借錢”,然而前身沒留下手機,沒留下任何人際關系,只留給他的這幅一窮二白的軀殼——說它是殼都是抬舉了,因為這身體孱弱不堪,完全起不到殼的保護作用——關琛拖著這么一副跑不快、捱不了打的身體,一身搞錢的本事被封印得七七八八。
沒法為非作歹的他,嘗試過智取。比如碰瓷,結果人家看到他一身枯槁,搖搖晃晃地走來,提前一步上來關懷,問他要不要緊,要不要去醫院;他還想過拿別人外賣來吃,結果送外賣的外國小伙過于敬業,不把飯送到買家手里就不肯走,根本沒有什么催單壓力。
關琛不得已,現在只能化身推銷員,變賣家當。
“還有半個小時。”便利店的店員出來喊了一聲。
不知什么時候,關琛的身邊已經站了好幾個人。他們面容平和地望著便利店,也不進去,就在那等著。他們有的是居民大媽,有的是拾荒者。聽到店員的提醒,他們一個個開始自覺排隊。
關琛意識到,馬上就晚上十一點了。便利店在十一點之后,會把一些過了最佳食用期的東西打折銷售——這是關琛昨天看到很多人在便利店門口排隊,湊熱鬧過來打聽到的情報。
“咕。”關琛感覺到肚子癟了一下,里面開始灼燒般饑餓。今天只吃了兩個包子的他感到,不能再坐著了,得趕緊把家當賣了換錢,然后過來排隊。晚了就買不到好東西了。
關琛站起來把舊報紙疊好,隨手丟進了身旁的大黑塑料袋里。塑料袋里,除了幾份撿到的報紙和雜志,就是幾本書。
這些書就是前身遺留給他最值錢的“家當”。
鑒于這幅身體過于孱弱,所以一些“推銷”的手段就不太好實施。正常的推銷手段,關琛也不懂,所以業績十分不容樂觀,今天一天都沒賣出去過一本。也不知道是他賣的書有問題,還是這里的人有問題。
拎著塑料袋,只在便利店方圓兩百米范圍內活動的關琛,走著走著,終于發現了目標。
他連忙小跑過去,往對方面前一站,掏出一本書,就說:
“這本皮影戲遇見動畫出版有五年了,但是你看看這外觀,八點五成新,原價一百十七塊錢,放二手書店,七八十也有人買……哎,別急著走。你以為我是來賣書的嗎?錯了,我今天是來交朋友的。”
關琛搖了搖頭,指指遠處的便利店,說:“請我吃盒便當,這本書就送你了。就當交個朋友。”
站在關琛對面的“朋友”,不過七八歲大,稚嫩的雙眼滿是茫然。仿佛活在社會主義,身為社會主義接班人,但在長達七八年的人生里,從來沒聽過這么“社會”的話,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我媽媽在前面等我……”小男孩伺機逃跑。
但剛邁出腳,肩上就被一只枯瘦的大手死死按住。
“不喜歡動畫片?沒關系。”關琛收回手,從地上的黑色塑料袋里又拿出兩本書,“那這本怎么樣?詩意的身體,裴三峻人體結構繪畫教學。”
這兩本書的封面,分別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恣意舒展著自己的身體,衣服布料很少。看起來不像是正經書。
小孩盯著封面,懵懂間感覺有扇新世界的大門露出了一縷縫隙。
關琛繼續推銷:“別看封面這樣,但其實里面的內容很藝術,你要是想好好了解人體的話……”
小孩怪叫一聲,轉身拔腿就跑。
“想跑?”關琛眼睛一瞪,早有警覺。仿佛千百次面對過這類情況,他一大步跨上去,瞅準時機,伸出手想要將獵物攔下。
然而小孩靈活得厲害,眼看下一秒就要被抓住了,小孩突然來了個變向假動作,從關琛的手邊溜走。
若是關琛原來的身手,眼下這情況根本不是問題。
但問題就是,現在這副身體不是關琛的。
“我草……”關琛摔倒前,最想罵的不是小孩,不是地面,不是自己,依然是自己這副身體的前一任使用者。
當關琛坐起來的時候,小孩已經跑得影子都看不見了。
“死宅男,不給我留點錢也就算了,還給我這么副垃圾身體,現在連個小孩都搞不定!”關琛捶了捶不爭氣的雙腿,最后疼得自己齜牙咧嘴。
關琛緩了緩,開始像獅子一樣總結經驗。在野外生存,每分熱量都很寶貴,受傷更是得不償失的。所以,他認為,下次找推銷書籍的話,有必要找些腿腳不利索的老奶奶老爺爺。
關琛起身,拿上裝著書的塑料袋,走了幾步,發現腳踝隱隱有些痛,應該是剛才不小心扭到了。
關琛感受了一下,傷勢雖然不重,但這不妨礙他再一次咒罵前身這個廢物,給他留下了這么個垃圾身體。
巡邏的警車慢慢從面前駛過,坐在路旁臺階休息的關琛,心里猛得一跳,但很快又放松下來。
我是良民。
這輩子突然被丟在了一個陌生的國度,但不全是壞事。雖然前身給了他這個垃圾身體,但身份至少是清白的。上輩子他做盡壞事,睡覺都不安穩,每次看到紅藍燈光就開始心驚戒備。現在看著警車從面前緩緩駛過,關琛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看著眼前普通的盲道完好的路面,普通的帶有漢服特色的行人,普通的認不出車標的車子,普通的或繁體或簡體招牌的店面,普通的造型獨特美觀的公交車站牌……關琛有一種正在度假的閑適感。
要是能吃點熱飯,這個度假就算完美了。
“看來晚飯還是包子了。”關琛沒有手機,看不到時間。但通過便利店門口蠢蠢欲動的隊伍,能猜到時間已經接近十一點。
他揉揉肚子,就準備去排隊了。
就在這時,身后突然響起:
“就是他!”
關琛本能地感應到,這個“他”就是指自己。所以關琛幾乎沒有猶豫的,扛起塑料袋頭也不回地就往前跑。
對于就是他這三個字,關琛一點也不陌生。在他上輩子三十年的人生閱歷里,只要出現了這三個字,通常都要伴隨著一場混戰。
關琛一邊懊惱良民夢的破滅,一邊跑。然而,他剛才受了傷的腳踝顯然不允許他做這么劇烈的運動。
關琛在心里大聲發誓,解決溫飽問題之后,一定要先把這垃圾身體也鍛煉起來。
眼看著跑是跑不掉了,關琛干脆停下來,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以逸待勞、坐以待斃……
后面的人跑了上來,兩大一小,共三人。小的那個伸出手指,指認關琛:“剛剛就是他要搶我的錢。”
媽的,原來是剛才跑走的小學生,拉了兩個大人作為后援回來了。
關琛心里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廢物前身留下的仇家就行。
“是誤會。”關琛仰頭對兩個面色不善的成年人笑了笑:“我是良民,怎么可能打小鬼錢包的主意。”
對方沒有說話,他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畜生。
同時關琛注意到,對面兩個大人里的其中一個,正扛著攝像機在拍他。
怎么,還要抓我犯罪證據不成。關琛心里嗤笑一聲,手上動作卻緩慢地伸向了塑料袋,說:“我現在要拿點東西。不是什么危險的東西,大家不要緊張。”
關琛從袋子里緩緩地拿出一本書,把書的封面展示給對方:“我是想著,國產動畫的未來就寄托在這些少年的肩上了,所以覺得這本皮影戲遇見動畫很適合這小鬼,就推薦給他——可不是強買強賣啊。”
不扛攝像機的那個人搖搖頭,語氣凝重道:“不是什么強買強賣的問題。小朋友說你剛才想賣給他兩本封面赤.裸的書。你這是向未成年兜售淫x書籍,是犯法。”
“向未成年兜售淫……我真是瘋了。”關琛嘖了一聲,“就算是我,也是有底線的。”多余的話也懶得解釋,他只想把兩本書拿給對方好好看看。
“你想干什么!”
“別動!我已經報警了!”
兩個成年人以為關琛要魚死網破,立馬帶著小孩后退數米遠,同時大聲喝止。
這個世界的人,好像比較愛管閑事。關琛攏了攏礙事的長發,對藏在兩個大人身后的小孩說:“你們這邊的小孩,真是活在了一個好的時代。我小時候可是被我爸用棒子打到暈過去,都沒有一個人來幫我的啊。”
兩個大人聽完之后有些沉默,隨即退得更遠了。他們大概是以為遇到了那種心理扭曲、報復社會、只敢向社會弱者施暴的垃圾。
“嘀嗚嘀嗚——”這時候,在附近巡邏的警車急速出現。
關琛特意看了看警車的車牌,發現竟然不是剛才路過的那輛。這說明,街區警力十分充足,而且還不偷懶。
知人論世,這個世界對壞人太不友好了。
關琛在心里嘖了一聲。雖然他不打算犯罪,但看到這種,本能感覺到麻煩。屬于職業病。
看著紅藍燈漸漸逼近,關琛穩住心神,拿出那本詩意的身體和裴三峻人體結構繪畫教學,對眼前兩大一小的人說:
“你們仔細看看,這兩本書哪里不正經了。我不過是希望小孩子培養點藝術氣質,所以推銷兩本書給他。你們別走,剛才胡亂誣陷我,不賠償我精神損失費的話,我就跟你們打官司!”關琛仗著這輩子身家清白,把上輩子別人警告他的話,大聲背出來。爽得不行。
“啊……”對方仔細看了看書,跟小孩確認。
另一個扛著攝像機的,都快把鏡頭伸進了塑料袋里了,想確認關琛是否偷梁換柱,隱藏罪證。
結果證明了關琛的清白的。兩人這才清楚鬧了烏龍。
當警察嚴肅地走下車之后,兩個大人上前解釋誤會。警察問過小孩之后,發現沒什么問題,索性就載著小孩送他回家了。
現場只留下關琛和兩個大人。
“一場誤會,我知道你們倆也是好心。”關琛寬慰二位。
扛攝像機的那個比較年輕,略帶窘迫地放下了攝像機。另一個歲數在三十往上,姓周,沉穩得像三十出頭但有一個上小學的兒子和一個即將出生的女兒所以不得不拼命掙錢的社畜,他老練地抖出煙,笑著跟關琛道歉,闡明前因后果,說剛才遇到小孩急急忙忙地逃跑,以為遇到了什么事。他們上前詢問,一了解,立刻帶著攝像機趕過來,要曝光法外狂徒。
關琛接過煙,點了點攝像機,欽佩問說:“你們是什么法制節目的?”
“不是。”三十歲周姓導演搖了搖頭,說,“我們是做娛樂綜藝節目的。”
“哦,不是法制節目啊。”關琛了然地點了點頭,笑了起來。
年輕的攝像師還給自家節目打廣告:“魔都頻道,星期五,凌晨十二點半播出。”
“行吧,時間也不早了。”關琛住的地方,電視都沒有一臺,自然一點也不關心什么節目不節目的。
“是不早了,今天真是對不住了。”周導向年輕的攝像師招了招手,似乎打算走了。
“這就走了?”
周導點點頭:“還有點進度要趕。”
“別啊,”關琛笑著把玩香煙,涼風吹來,一頭散亂的長發像獅鬃一般散開,“被你們這樣一耽誤,我今天的晚飯都買不到了。你們拍拍屁股這就想走?”
十一點已經過去,便利店迎來了短暫的高峰期,擺放著打折食品的貨架肉眼可見地被人搬空。
周導悶頭抽著煙。眼前的關琛身軀孱弱,看似弱不禁風,但身高一米八身強體壯的他,望著關琛的黝黑的雙眼,竟感覺到了危險。
就在周導尋思著是不是要再次把巡警叫回來的時候,關琛突然氣勢一收,摸摸下巴,改口道:“我知道你們工作單位,你們不肯賠償,我就去你們單位上鬧。”
他覺得自己要當好人的話,恐怕得以智取勝,不留案底才行。
周導瞪了一眼隨隨便便透了底的年輕攝影,轉頭對關琛說:“不好意思,耽誤了你的晚飯。要不這樣,你想吃什么,我現在點家外賣……”
“不用這么麻煩,”關琛擺了擺手,彎腰從塑料袋里拎出三本書,“都是九成新,原價一百二三十,二手的八九十都有人買……我就吃點虧,當交個朋友,一本七十塊錢。”
“……”周導嘆了一口氣,從三本當中選了一本詩意的身體,打算電子轉賬。但關琛沒有手機,周導只能支付現金。現金沒有七十,只有一張一百的。
“我出來混,講究一個誠信,說殺……說是七十就是七十,我們現在去便利店,把錢找開。”關琛看著百元鈔票上陌生的圖案,有點擔心是假鈔。
到了便利店,飯團、便當什么的已經賣得差不多了。關琛興致勃勃在買了些零食和烤腸。一百元破開后,他還了三十塊錢給周導。
從進到便利店之后就一直翻著詩意的身體的周導,突然問:“你以前是演員?”
關琛一愣,下意識問道:“你怎么知道。”
周導把詩意的身體轉過來,說:“上面有你寫的表演心得。”
關琛看著書里,宋體印刷正文的邊上,滿是筆記。有的是一團團字跡潦草的心得,關琛不知道寫著什么;有的是語氣凌厲的批注,用黑線圈出其中的某段話,打了個觸目驚心的大叉號。
“今晚可以去你家嗎?”
“什么?”關琛抬起頭,不知道什么時候攝像機已經被年輕的攝像師打開了。此時鏡頭正直直地對著他。
“我們的節目叫今晚可以去你家嗎?,我們想去你家看看。”周導拿出幾張百元大鈔,補充道:“另外我還可以再多買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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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關琛的琛,(chen)讀第一聲。
本文出現的今晚可以去你家嗎?節目,原型取自現實里一檔叫作可以跟著去你家嗎?的綜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