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楊量三人都有些發愁,魏國對于國外的人如此嚴防死守,那么想要偷偷潛入魏國無異于異想天開,除非能一路上都走荒山野嶺,可是這畢竟不是現代,有汽車火車啥的一天就能到了,在生產力落后的古代,想要從邯鄲到霖水去,起碼也得數十天。
如果一直在野外風餐露宿,那么就必須要攜帶一些野外生存所必須的糧食和物品,但魏國邊境幾乎全線戒嚴,如果讓垣衡攜帶足夠來回的食物和裝備,那一定會被守衛邊境的魏國士兵發現,所以從野外悄悄潛入這個計劃實行不通。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條路,就是盜用一個魏國人的身份,偽造他的通行證,這樣才能保證順利的通過關卡檢查而不被發現。
楊量突然想到,這天下這么大,和他們一樣懷有特殊目的想要進入魏國的人應該數量不少,而魏國如此嚴防死守,魏國總不可能全國上下都是堅定的愛國者,肯定有那么一些人,可以將自己的身份售賣出去,換取財物或者其他的東西。
需求催生交易,交易催生產業的形成,楊量想,沒準魏國人真的有以賣身份為生的呢!
把這個想法和趙異人和垣衡一說,他們也覺得楊量的話十分有道理,既然魏國管制如此嚴格,那么想要進入魏國的人肯定會動別的心思,所以只要費些心思,那就一定能找到想要售賣自己身份的人。
想到這里,大家感覺又有了盼頭,于是趙異人立刻就讓人去請了呂不韋來宮中,打算和他一起商量這件事情。
自從楊量穿越到秦朝以來,除了剛來到這的時候和呂不韋見過一面,后面就沒再見到過。
剛來那會楊量還和他打了個賭,自己的院子還是從他那贏到的。
就算楊量再是個歷史學渣,對于呂不韋與嬴政的老母親趙姬之間的事也聽說過一些,還有野史說嬴政其實是呂不韋的親生兒子。
當然,對于當事人楊量來說,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看看他和趙異人的體型,就知道二人一定是實打實的父子關系。
但是俗話說得好,無風不起浪,這呂不韋與趙異人之間的關系著實是有點微妙。
按照歷史上的記載,一開始呂不韋和趙異人是互相不認識的,呂不韋雖然是個家底豐厚的大商人,但在這時候重農抑商的大環境下,商人在很多事情上面都是沒有話語權的,貴族與平民百姓之間天然就有一道鴻溝,貴族的衣料平民百姓都不能隨意的穿著。
雖然呂不韋很有財力,但是缺少一個貴族的身份,所以他一直在積極尋找一個能讓自己實現階級躍升的人,而他找到的這個人就是趙異人。
其實雖然趙異人現在在趙王宮的生活過得看起來還不錯,最起碼物質條件上非常的豐厚,但他已經完全喪失了作為皇子的尊嚴,連自己原本的名字都不能擁有,只是空有一個貴族的頭銜罷了。
而呂不韋缺的,正是這樣一個貴族的身份,他原本與毛恒才是同鄉好友,二人都是衛國人,衛國疆域狹窄,但十分注重教育,人才輩出,但受限于本國的自身條件,衛國的有識之士都到了別國謀生,等于是各國的人才基地。
所以毛恒才將呂不韋引薦給趙異人之后,呂不韋覺得趙異人將來會是一個有大成就的人,于是一直為趙異人提供物資援助,趙異人也覺得呂不韋是一個可信任的人,二人的關系才越來越好的。
趙異人在趙國做質子,趙王雖然好吃好喝招待他,但對他的生活卻是不聞不問,眼看趙異人到了婚配的年紀了,身邊連個夫人都沒有,呂不韋就從邯鄲尋得了一個女子獻給趙異人,也就是生下嬴政的趙姬。
說到趙姬的身份,歷史上也有很多陰謀論,有人說她原本是呂不韋的姬妾,呂不韋為了討好趙異人,才忍痛割愛,把趙姬獻給了趙異人。
其實事實情況是,趙姬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寄養在舞樂坊中,這時的舞樂坊只是單純的表演節目的性質,還沒有像后世那樣發展什么特殊的擴展業務,所以趙姬等于是預備役愛豆出身。
呂不韋有一回帶著趙異人和毛恒才一起到趙姬所在的舞樂坊中看節目,沒想到一個喝醉了酒的男人要對正在表演的趙姬動手動腳,趙異人看不慣就出手阻攔,二人還起了爭執。
也就是因為趙異人英雄救美的這個舉動,趙姬對他芳心暗許,呂不韋常年混跡于市井之中,所以他的身份很好打聽,費了些功夫趙姬聯系上了呂不韋,跟他表明了自己對趙異人的心意。
這時因為舞樂坊的性質還比較單純,所以趙姬的工作性質在大家的眼里和種地沒什么區別,都是屬于廣大的勞動百姓。
而且這時候的民風還比較開放,女子如果見到了心儀的男子,膽子大一些的當街求愛都是有的。
所以呂不韋聽說有這么一個姑娘心儀于趙異人,剛好趙異人又沒有婚娶,于是就把趙姬介紹給了趙異人,沒想到二人相處下來感覺十分的合適,于是就轟轟烈烈的談起了戀愛,很快趙姬就懷孕生下了嬴政。
孩子都有了,趙姬很想向趙異人要個名分,可趙異人也是有苦難言,他現在是質子的身份在趙國,說白了就是個人質,沒什么地位,又怎么敢輕易給趙姬名分的承諾呢。
趙姬也是個烈性子,她雖然知道趙異人的苦處,但卻氣憤于趙異人無法對她做出承諾的這份懦弱,所以一氣之下決定離開趙異人,回舞樂坊繼續表演去了。
趙異人沒有辦法,只好求呂不韋多加照看,趙姬也算是有生意頭腦,拿著呂不韋借給她的錢將舞樂坊盤了下來,現在在邯鄲城里經營的有聲有色。
她偶爾也會進宮來,不過都是看望嬴政,也不給趙異人好臉色,嬴政穿越來帶到這里已經有一個月了,趙姬也只是在一開始他受傷的時候來看過他,看言語表現也是一個很疼愛孩子的母親,能讓這樣一個母親依然決然離開孩子身邊,可見當時趙異人傷害她有多深。
楊量為什么會對趙異人與趙姬之間的愛情故事知道的這么清楚呢?
當然又是系統告訴他的,還是主動作為故事背景交待的。
聽系統說完這些,楊量才知道原來趙異人和趙姬之間還有過這樣的一段故事。
說起來,趙姬也算是有現代女性的獨立思想了,趙異人雖然對楊量沒的說,實打實的好父親,可是對于趙姬來說,那確實是個徹徹底底的渣男,人家孩子都給你生了,你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連一個承諾都不愿意給,這不是渣男行為是什么?
楊量在心里默默的感嘆著,而呂不韋這時候也已經從宮外趕到了楊量的院子里。
呂不韋雖然沒有怎么在楊量眼前出現過,可是對于楊量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倒是知道的不少,雖然他對于趙異人更多的是利用和投資,但也算是半個朋友,雖然楊量在他的心里就是個熊孩子,但畢竟是朋友的孩子,所以他這個當叔叔的,心里還是比較為楊量擔心的。
進來之后,呂不韋先是在楊量的房間里面轉了一圈,四處看了看,畢竟這院子是他花錢打通關系得到的,心中自然是有些計較。
呂不韋長的就是一副精明的商人模樣,看起來頗有心機,讓人不敢糊弄,那雙閃著精光的小眼睛往你一看,你就感覺自己已經被算計了一遍似的。
看了一圈之后,呂不韋終于坐了下來,自來熟的倒了杯茶,問起了具體的情況是什么樣。
于是趙異人就把剛剛他們商討出的結果告訴了呂不韋,聽完之后,他沉思了一會,開口說道:“公子所言的確在理,不過魏國雖然嚴防外國人士進入,但防的只是平民百姓而已,并不像傳言中那樣嚴格。
呂某曾經跟隨商隊去過魏國一次,雖然經過關卡時核查的的確十分嚴格,可對于外國人士,他們就算核查的再嚴格,也只是檢查攜帶的關文和身份證明而已,并無法像魏國國民那樣,還有花名冊可核對。”
“原來如此!”趙異人聽完恍然大悟道,原來商隊還是可以進出的,不然他還以為魏國連正常的商業貿易也不做了,那可就實在是讓人有點無法理解了。
“那既然商隊可自由進出,那垣某跟著商隊進去就是。”
一旁的垣衡說道。“哈哈哈,這位想必就是垣義士了吧。”
趙異人露出了一個不是太真誠的笑臉,這是他面對沒什么利用價值的人時會露出的專業假笑。
畢竟垣衡在他的眼里,只是一個江湖義士而已,和他完全不是一個圈子的人,如果不是因為趙異人的關系,他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垣義士的話不錯,按理說是可以加入一個商隊,然后跟著商隊一起進入魏國,可是麻煩也就麻煩在這里。
商隊雖然可以以正當的方式進入魏國,但首先是組成商隊就十分麻煩,需要向當地的銀稅局報備,隊伍內攜帶的貨物和一干人等均要報備冊,等到銀稅局通過,下發關文之后,才可以出發。
組織商隊,提交報備,等銀稅局通過,這中間的時間少說也得要大半個月。
假如一切順利,成功組成了商隊,商隊的人員貨物眾多,行進速度十分緩慢,當時我記得是花了大半個月才到了趙魏邊境,又花了近十天才趕到魏國都城,這前前后后的時間加起來就要花費一月余,況且垣兄弟所要去的霖水,比魏國都城還要偏南許多,又是個小城,商隊所為第一就是利益,自然不會去小城交易,都是在都城這樣的地方,而想要通過城防關卡,還必須得跟著商隊一起,所以著跟著商隊一起進入魏國的計劃,看似可行,實際上卻是有諸多限制。”
呂不韋解釋了一大堆,核心意思就是,商隊不好組,就算組成了,去到魏國花費的時間也太長了,而且人家也不會去霖水那樣的無名小城,所以跟著商隊一起混進魏國的計劃基本算是泡湯了。
趙異人和垣衡聽呂不韋這么一分析,剛燃起的希望瞬間就又熄滅了。
見二人都如此消沉,呂不韋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其實已經想好了去魏國的法子,剛剛這么一說只是因為垣衡問了他,他才解釋的詳細了一些,清了清嗓子,呂不韋接著說道:“其實呂某想到了一個法子,不知道公子和垣兄弟可愿聽一聽?”
“呂兄快請說”“其實呂某的法子和先前你們討論的一樣,就是以魏國人的身份進入魏國!”
“這……呂兄,方才我們也討論過,只是要以魏國人的身份進入魏國,是何其難的一件事,還是說呂兄有能取得魏國身份的渠道?”
“哈哈,呂某也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前段時間,魏國與韓國之間因為藥材購買的事情起了沖突,于是就打了起來,這戰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韓國雖然是方寸小國,可國民狡猾,善于用計,魏國吃了不少的虧,如今正打算偷偷撤兵回國。”
“這打仗嘛,不說大小,人員傷亡是少不了的,而魏國這人口統計雖然嚴格,但只是對內部嚴格,而且六年更新一次信息,但戰死的人,信息卻不會這么快的更新同步至花名冊,所以這中間的時間差,我們可以好好把握。
只要找到一個戰死的魏國士兵,偽造一個通行證,就可與花名冊上的身份對上,那出入魏國也就自然易如反掌了。”
聽完呂不韋說的,大家都豁然開朗了,原來是這么個方法,這樣聽起來,可行性的確很高,魏韓之間打仗,是有跡可循的,哪位將士戰死了,只需要花些功夫就可以查到,相比起滿屋目的的求購身份,這個方法的確靠譜許多。
楊量也不禁對呂不韋刮目相看了起來,驚訝于呂不韋消息的靈通和頭腦的靈活度,一般人可沒辦法把韓魏而過打仗和盜用魏國人身份這件事給聯系到一起來。
于是幾人又商議了一番,最終決定先由呂不韋派人去尋找合適的身份,制作好身份證明之后,垣衡即刻就出發去魏國取藥。
商議完具體計劃之后,呂不韋就打算去吩咐打點這些事情了,臨走前他還看了看趙異人,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趙異人還一頭霧水的想是怎么回事,卻只見呂不韋剛走,院外就沖進來一個急吼吼的身影。
“我的政兒呀!你可想死娘親了!快讓娘親看看瘦了沒?”
楊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那道身影摟入了懷抱,一陣脂粉的香氣讓他一時間有些頭暈目眩。
一雙保養得宜的雙手把楊量的小臉摸了個遍,一口一個心肝寶貝的叫著,楊量還沒反應過來叫聲娘親,那雙手就瞬間離開了他的臉,沖著站在一邊的趙異人指去。
“好你個趙異人!”趙異人被趙姬這么一指,氣勢瞬間矮了半截,默默的低下了頭不敢說話。
“當初我離開的時候你答應的什么,答應的好好的,說你會照顧好政兒,不讓他受委屈,可現在呢!
上回我來,政兒受傷昏迷,這回我來,政兒中毒,你說你照顧的什么?”趙姬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邊抹眼淚邊沖趙異人吼,趙異人被她這么一說,直接慫到把肩膀一縮,不吭聲了。
站在一邊的垣衡也沒見過這個陣仗,心中默默的感嘆,原來女子也并非全都是溫柔如水的,還好自己不曾娶妻,不然萬一……真是可怕。
“好了好了,婉兒你不要哭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趙異人伸手摟住哭泣不已的趙姬,低聲溫柔安慰道。
趙姬也伸手摟了回去,邊哭邊說:“我就政兒這一個兒子,他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那我也不想活了!”
“不會的不會的,已經找到解藥了,很快就能取到,婉兒你莫要難過了。”趙異人像哄小孩一樣輕輕的拍著趙姬的肩膀,柔聲說道。這副場景讓站在一邊的垣衡和楊量看得目瞪口呆,心想這就是戀愛中的男女嗎?
上一秒你哭我喊,下一秒又抱在了一起,這不是存心讓我們吃狗糧嗎?
好在這兩個人沒有抱在一起太久,趙姬哭了一會,情緒緩和了一些,拿出手帕來擦了擦眼淚,還用小拳頭錘了錘趙異人的胸口,埋怨道:“都怪你惹哭人家,害人家在兒子面前哭,丟臉!”
“好了好了,都怪我,都是我的錯,不哭了啊,乖。”
試想一下,一個大胖子摟著一個嬌滴滴的美人說出這番話是什么樣的場景,楊量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趙異人雖然是個大塊頭,但溫柔起來倒是真的挺溫柔的,就是不知道為什么看起來這么讓人……想吐呢。
楊量忍住了今天吃的飯菜沒有吐出來,看著眼前只顧卿卿我我的兩人,楊量覺得自己上輩子吃的狗糧加起來都沒有今天多,簡直就是把人往死里喂啊!
“先進房間說吧。”趙異人看了看在一邊看熱鬧的兩個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他轉摟為牽,牽著趙姬的手走到了房間里面。
趙姬不愧是呂不韋帶出來的人,進房間第一件事就是東看看西看看,然后笑瞇瞇的問楊量在這住的習不習慣。
楊量乖乖的回答很習慣,不知道為什么,一見到趙姬他就有一種又親切又有些陌生的感覺,總想做出一副乖巧的樣子,可能是原本嬴政的情緒在影響他吧。
看見兒子如此乖巧,趙姬欣慰的摸了摸楊量的頭,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慈愛的微笑和趙異人簡直一模一樣。經過了剛才的那一番動情哭訴,趙異人和趙姬之間的氣氛多少有點尷尬,為了轉移話題,趙異人把目光投向了在一邊有些手足無措的垣衡。
“剛剛還沒和你介紹,這位是垣衡兄弟,就是他會去給政兒取解藥。”
趙姬一臉感激的看著垣衡,她生下嬴政時十八九歲,如今也不過才二十五六的年紀,容貌又艷麗動人,垣衡被她看得有些臉紅,害羞的低下了頭,不敢再抬頭與她對視。
“多謝垣義士,這份恩情我衛婉兒沒齒難忘,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就是,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
這番話聽著有些熟悉,正是之前趙異人對垣衡說過的話,楊量心想這兩個人真不愧是兩口子,連感謝的話都說的一模一樣。
不過趙姬的名字是衛婉兒,這倒是他沒想到的,不是說趙姬無父無母嗎?
那為什么會姓衛呢?難道她也是衛國人嗎?垣衡的臉紅的更厲害了,作為一個單身狗,他沒怎么和女人打過交道,尤其是像趙姬這樣的漂亮女人,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是低聲說了一句“不必。”
趙姬見垣衡一副臉紅的樣子,作為一個漂亮的女人,她自然是知道這是因為自己魅力太大了的緣故,于是輕笑了一聲,便不再多說什么了。
趙異人有些吃味的拉了拉趙姬的衣袖,趙姬傲嬌的“哼”了一聲,又將自己的衣袖扯了回來,一副不愿意理他的樣子。
趙異人見趙姬把衣袖扯了回去,也不覺得害臊,又厚著臉皮繼續去拉,兩人就這么拉拉扯扯的,看得一旁的楊量和垣衡十分無語。
楊量看著眼前雖然別扭但依然能看出來十分恩愛的兩個人,不禁有些疑惑,系統不是告訴他說趙姬是憤然離開的嗎?
可看他們倆這副膩歪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以前鬧過這么嚴重的矛盾啊!
難道情侶之間都是這樣的嗎!還是說系統給的消息有誤嗎?楊量默默的想著,當然作為一個單身狗,他是不會明白這些的。
趙異人和趙姬又膩歪了好一會,直到楊量都看不下去開始轉移話題,說自己困了,他們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在兒子和外人面前秀了這么久的恩愛,于是便打算離開了。
垣衡不愿意做妨礙他們倆的電燈泡,就說自己要在楊量的院子中待著,等天色暗下來之后再離開,趙異人也沒再說什么,只是囑咐他注意安全,就和趙姬手牽著手一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