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第二天一早,紀清和胡東升還得回丹陽醫院接早班,所以基本找到了傳染源后,祁鏡就把他們兩人強制排除在了鑒別小組之外。之后也考慮到了蔡萍的年紀,最后剩下的就只有祁鏡、高健和林奕辰三人。
林奕辰剛開始還不堪大用,不過學習能力方面卻是達到了祁鏡的預期。
短短幾個小時的敲打,對于鉤體病,她的實力決不下于資深傳染科醫生。當然有個前提,那就是知識范圍不能超過祁鏡所講的內容。
累是一定的,尤其在三點之后,少了胡東升和紀清后,鑒別診斷的速度直線下降。
不過既然全區都在排查,那第二天自然就會有結果,濱江區上百萬人不可能只有在醫院的這些病人。到時候大三甲就是他們就診的首選,如果不放他們倆去休息,根本頂不住白天的狂轟濫炸。
就這樣,靠著高健和她的幫忙,祁鏡快速結束掉了兩院急診病人。又拿著疾控中心的要求,找劉坤要了權限,進一步排查了一院住院部的相關病人。
只要有相符癥狀,并且在兩個星期內入院,就必須得讓他們看上一眼才行。
疑似病例主要集中在了消化科、肝膽外和神經內外科。
其實外科還好,有不少已經靠影像學明確了病因,稍作排查即可。真正費神的還是內科,下消化和神經內科里還真被他們逮到兩個病人,都有血象輕微升高,一個黃疸一個腦梗。
因為暫時沒法真正確診,就先抽了血留樣,然后用青霉素診斷性治療。
早上八點,三人總算趕在全院交接班前結束了所有鑒別診斷工作。
結果并不算好,作為離鶴山公園最近的大三甲,這兒受影響最為嚴重,總人數已經到了9人。不過好在除了急診搶救icu里的兩位外,其他人情況都不算太重,基本可控。
青霉素也是實力不俗,從開發至今一直有它發力的領域,只是滴注了一次就止住了病情發展。接下去的預后情況,就要看何天勤的支持治療以及病人原有的身體素質了。
至于自家的丹陽醫院倒不像一院,蔡萍手里的傳染科里還有些能人,就算沒法像祁鏡那樣一眼看出問題,但按圖索驥還是會的。
大三甲解決了,但相對來說,麻煩的還是那些小醫院。
鶴山公園并不是什么超大型的城市地標性觀光景點,真正來這兒的也就是濱江區以及周邊的一些市民罷了。
不過這兒卻是丹陽唯一一個擁有野生動物的市中心公園。
如果想要在市中心看到動物,那就只能去鶴山公園,雖然這兒動物數量少了些,占地面積也小不少,但別無選擇。
為此,疾控中心不得不從凌晨兩點開始,連續三次擴開警告范圍。到早上8點,涉及的三乙、二甲、二乙、社區一甲的醫院數量達到了驚人的13家。
同時為了能確保鑒別診斷的統一性,上午9點,疾控臨時在丹醫大召開了緊急會議。
“召開會議?”
疾控中心辦公室主任王漢手里捏著座機聽筒,手心浸了汗不知該怎么描述心里的想法。考慮再三,他不得不開口商討性地回了一句:“這會議要干嘛?”
電話那頭有些奇怪他的反應:“當然是確保這些醫院都能篩查出病人了。”
“三甲自己都忙不過來了,還送?”電話里的音調直接調升了三倍,“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們打過去的電話,把多少人趕去了那些三甲醫院?知道丹陽醫院現在內急多少人嗎?早上6點到現在的普通內急掛號數已經破百了!”
王漢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指針剛過8:15。
兩個小時的時間就有100多位內急病人,平均1分鐘就要接診一位病人,想想就有點夸張。他知道對方擔心醫療資源吃緊,可是找疾控也沒用啊。
疾控強在檢測水平上,就算把全市疑似病人全查一遍血清學檢測,他們咬咬牙也就應下來了。可現在要的是在臨床水平上鑒別鉤體病,這可是疾控的軟肋。
“那個,,我們這兒也很無奈啊,臨床水平我們這兒真不行。”
王漢為難地說道:“丹陽二十來年沒遇到鉤體病,懂這個的不是退休就是那啥了,你讓我們怎么開這個會啊。”
“沒人懂?那半夜發出去的那些個鑒別要點哪兒來的?”電話那頭顯然是收到了不少消息,“別說那些醫院了,就連我家小區的居委、我辦公的地方都收到了你們的電話,難道這是大風刮來的嗎?”
“這”
王漢馬上想到了蔡萍,同時又聯想到了她昨夜提起的那個年輕人:“,你弄錯了,這些指導方針和一些條條框框的東西都是丹陽醫院一個急診醫生給的。”
“哦?是哪位主任?王廷?還是蔡萍?”
“蔡主任也懂些,不過她要回自己醫院工作,王主任不太清楚,不過丹陽醫院現在不是人滿為患嘛,估計抽不出空吧。”王漢想來想去只能拿那個年輕人來填坑,“這人叫祁鏡,是個才剛畢業的年輕人。”
“年輕人年輕人就年輕人,只要能盡快辦好這件事兒就行。”
“行行,我知道了。”
這時的祁鏡已經早早回了家。
從昨天下午三點忙到現在,即使沒到極限也快差不多了,更多的還是靠體內應激分泌的激素強撐著。他現在準備洗個澡,好好休息一天,然后等晚上的120夜班。
先回了陸子姍幾條消息,確定了女司機家屬已經接受了尸檢,同時李文毅的幾個警察就位,他總算放下了心。
尸檢是什么時候?
應該就這兩天吧
抽空我也得去看看
你怎么對這個那么感興趣?
臨床上有些事兒無法彌補,最后只能靠尸檢來填補遺憾。而且最近我也在看法醫,挺有意思的
行吧,我拿到確切時間了告訴你。對了,仁和醫務處的主任說謝謝你,想找你吃頓飯,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有空
陸子姍坐在仁和醫院的醫務處,看著毫無反應的手機屏幕有點奇怪。祁鏡見到自己的短信基本有信就回,她忍不住又去了一條:嗯?人呢?怎么不回消息?
連著兩條沒回,陸子姍嘆了口氣,只能放好手機準備和喬莉繼續討論女司機出現新的證據。其實這事兒找祁鏡是最好的,可是他實在太累了,陸子姍實在不忍心現在再把他叫過來。
好好休息吧
“嘀嘀嘀”
額,不好意思,剛才有人給我打了個電話
哦?誰啊?
祁鏡笑了兩聲,回道:呵呵,一個朋友,男的
事情就發生在五分鐘前,祁鏡吃著早飯看著短信,準備一會兒就進衛生間洗個澡然后睡覺,沒想到才和陸子姍沒聊幾句,電話響了。
還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喂,哪位?”
“是齊先生嗎?”
祁鏡還以為是推銷,聽了一句就沒多想直接掛掉了電話。誰知對方不甘心,才剛掛,電話鈴竟然又響了起來。
推銷不會連著打一個人的電話,時間成本可沒這么揮霍的。
“喂,你誰啊?”
“我是你吳哥啊。”電話那頭笑著說了個祁鏡有些懵圈的稱呼。
忙了一晚,他腦子有點亂也是有點迷糊,愣是怎么想也想不出來這個吳哥是誰:“吳哥?誰啊?”
“哎,就是那天晚上,你妹不是中毒進醫院了嗎?”電話那頭笑得更燦爛了,說道,“那時候你挺低落的,我不是在門口聽你訴苦嘛。”
“哦哦,是你啊”
祁鏡這才想起來對方說的是吳擒虎,不過吳擒虎這倒霉蛋還在一院留觀走廊上躺著,燒到40至今沒退。當然,這人不說實話,他也“沒法治療”,所以就一直拖著,等著一院自己處理。
40度高燒的聲音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吳哥,怎么了?”祁鏡也跟著笑了笑,問道。
“這不擔心你妹子嘛,想打來問問情況。”
“謝吳哥關心了,還是老樣子。”
“這醫院不作為啊,可一定要找他們討個說法才行。”
“這,這不合適吧,還在治療呢。”
祁鏡基本猜到了這人的身份,估計是因為仁和那兒被自己堵死,他為了找填補就不得不搶了吳擒虎的單子。
這本來就是他留下準備好好玩玩的一條線,實在不想現在就斷掉。現在自己累得不行,祁鏡就想先好好休息休息。就算要鬧事也得等他明天夜班做完,睡上一覺,等下午再鬧。
不過對方似乎壓根就不想放棄:“別啊,齊先生,這事關你妹子的性命,一定要反抗才行。”
這人和吳擒虎是完全兩種人,性急得不行,根本不給祁鏡反應時間。他一時半會兒實在找不到借口,便推說道:“我昨天陪夜,現在太累了,我看還是過兩天再說吧。”
“沒事兒沒事兒,你睡你盡管睡,人不去也沒事。”
說到底這種事兒沒家屬在反而更自在,可操作性也強。秦達現在想要的也只是一個和授權差不多的東西,只要得到了家屬的認可就“師出有名”:“齊老弟,你大可把事兒交給我,我來幫你做。”
“可是可是這樣的話醫院不會懷恨在心嗎?”
“不會不會,醫院知道自己出了錯肯定會對你更好的。”秦達笑著說道,“既然齊先生答應了,那這事兒就交給我吧,保證讓你滿意。”
說完,電話直接掛斷。
全程下來,對方也沒提錢的事兒,恐怕是真急了。
祁鏡本來想留著吳擒虎,用袁天馳好好耍耍他們,然后李文毅收尾。不過現在看來沒必要了,干凈利落地解決掉這些麻煩似乎也挺不錯的。
確定了對方要鬧事,他轉手就給李文毅發了消息。
李哥,你和那些人在一起?
嗯,剛才電話我聽到了,他們是鐵了心要找丹陽醫院的麻煩
東西再你手上吧
嗯,我一直帶著呢
那交給李哥你了,我先睡了
睡吧睡吧,你也累一晚了,接下去該我出力了
“嘿,新來的,你沒事兒給誰發消息呢?”
“老劉啊。”李文毅笑了笑把最后一條發送出去后,連忙收起了手機,解釋道,“這活就是他給我介紹的,沒想到那么快就出工了,我怎么也得謝謝他才行。”
“哦,老劉啊.新來的,我和你說,在秦哥面前最好少發消息,秦哥不太喜歡。”
“哦哦,謝謝提醒。”
李文毅整了整坐姿,給上了“石膏”的手往后放了放,不再說話。
要說起來他也挺意外的,沒想到才剛被老劉介紹上去,這兒就有了大動作。而另一邊祁鏡也很快找到了吳擒虎的證據,找所里的人揣著合理懷疑去幫個忙,拿到那份記錄并不難。
感覺所有事兒都因為鉤體這個小家伙而變得不太一樣了。
對于這些家伙,只需要按這份詳細的記錄鎖定目標,直接一網打盡就行了。
誰會知道這個秦達臨時換目標,這樣的話,李文毅這里也必須做出調整才行。雖然有點急了點,不過現在醫院都在忙鉤體病的篩查工作,絕對不能攪亂了正常秩序。
就算打草驚蛇也沒事,只要有吳擒虎這本東西在,順藤摸瓜也很容易。好在之前就有防范,仁和醫院那兒布了不少人,現在抽調過來也輕松的很。
鶴山公園離丹陽醫院實在不遠,幾分鐘車程便到了。
不過在停車問題上,大巴司機遇到了些困難,這兒臨近商業街,周圍車水馬龍的,又是早高峰,根本沒有停車的地方。
司機想抽空停一停,盡快把人放下車,馬上就被兩名交警圍了上來,告知這兒沒法停車。司機沒辦法,只能彎進一旁的小路,找了個非常偏僻的地方。
這一來一去,路上沒多久,反而是停車用了不少時間。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用走的,還快一些呢。”秦達站在路邊把人聚在一起,說道,“走,抓緊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