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等什么呢?”
蘇菲似笑非笑的表情當中,透著一股“久曠之軀”的熱情似火,又有著不言而喻的威脅。
看來真的是被憋壞了……
既然都到了這個份上,那艾格隆也只能從善如流了,畢竟,他現在可不能在妻兒們面前穿幫——不然的話,那可就更加頭大了。
不過,艾格隆自己也已經憋了很久了,在最初的震驚之后,這時候被蘇菲有意勾引,自然也很輕易地就產生了本能的沖動。
于是,艾格隆也不再猶豫,伸手就向蘇菲摸了過去。
類似的事情,兩個人已經無數次,早已經“輕車熟路”,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然而,再怎么漂亮的美人,到了46歲這個年紀,自然也早已經走上了下坡路,無論怎樣用心保養,都不可能擊敗時間的鋒刃,蘇菲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現在的她,無論是皮膚還是身材都已經不復當年。
過了許久之后,兩個人終于云散霧收。
蘇菲慵懶地躺在床上,臉上通紅,滿是恍惚后的迷茫和愜意,顯然留在了事后的余韻當中。
現在這個樣子,顯然是絕對不能出現在樓下的眾人之前的,所以還是得在這兒繼續留一會兒。
“唉,真不明白你為什么還對法國人那么留情。”,蘇菲輕輕嘆了口氣,“他們都這樣對你,你還不想去報復?”
“我有什么好報復的?這幾十年來,他們背叛過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我要想喊冤還得去排隊呢……”艾格隆無所謂地笑了笑,“當然,我也沒有那么愛他們,只不過我畢竟當了那么多年的皇帝,享受了那么久的權柄,我已經得到足夠多的補償了,我們兩不相欠。”
“那為什么剛才那么著急?”蘇菲追問。
“這么多年了,很多人都知道我們兩個的關系密切,而且現在我更是在你的庇護之下。所以,如果你組織反法同盟,那所有法國人都會認為是我或者我的支持者們攛掇的,那會毀滅我們現在還殘留的威望……就算我能夠承受這個代價,我的孩子們也不能,他們終究還是要回去的。”艾格隆耐心回答。
蘇菲這才恍然大悟。
然而,她突然又想到,也許愛人突然裝瘋賣傻,也是因為奧地利現在和法蘭西共和國處于相當“敵視”的狀態,彼此之間的關系遲早會破裂,之前兩國勾結起來分贓的利益也不得不重新面對“清算”。
接下來,哪怕為了自保,奧地利也必須要拉攏其他敵視法國的國家。
這不僅僅是為了“出氣”,也是為了國家利益而不得不做的事情。
所以,他的裝瘋賣傻,也有在這個必然趨勢之下“撇清關系”的考慮。奧地利既然注定要暫時和法國走向敵對,那波拿巴家族最好裝作置身事外,不能成為又一個“借師助剿”的波旁家族。
不然的話,恐怕正如艾格隆剛才所說,連父皇的陵寢恐怕都保不住——畢竟,波旁王室先祖們的靈柩,可都是被扒墳示眾了。
想到這里,蘇菲也選擇了看破不說破,只是微微一笑。
“唉,你嘴上說是兩不相欠,但說到底還是有感情的嘛……”
說完之后,她又輕輕地在愛人臉上一吻,算是無聲地表達了理解。
接著,她舒暢地伸了一個懶腰,“哎呀,這么一弄,舒服多啦!之前還真是讓我憋壞了……”
面對如此虎狼之詞,艾格隆又是一陣尷尬。
“我們都這個年紀了,也該收斂一下了吧,尤其是現在這里空間狹小,難免隔墻有耳。”
“怎么?你嫌棄我老了嗎?”蘇菲狠狠地瞪了一眼,“我可是聽說過,在古老的東方,曾經有一位女皇,在70多歲的年紀還養了男寵,而且還不止一個……比起她,我現在還年輕的很!”
“您了解這種事做什么?!”艾格隆心中警鈴大作,立馬質問蘇菲。
看到他一瞬間緊張起來的樣子,蘇菲被逗樂了,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接著,她輕輕地捏了一下艾格隆的臉。
“瞧你這德性!我也就是開開玩笑罷了,現在咱們兒子都大了,你不要臉我還要呢……我可不想跟他添麻煩。”
說到這里,蘇菲又黯然嘆了口氣。“說起這個,弗朗茨年紀越來越大了,也越來越有性格,現在幾次三番違背我意見了。”
“這不是好事嗎?他都快20歲了,有意見不是應該的,要是一點沒主見那才可悲呢。”艾格隆一臉的不以為然。
“那也意味著,我的攝政皇太后恐怕快要做到頭了。”蘇菲輕輕地嘆了口氣,“也許頂多還能再撐個三五年吧,到了那個時候,他會笑瞇瞇地告訴我,他會永遠把我當成最敬愛的母后,最無私的顧問,然后我就得灰溜溜地滾開了……”
雖然蘇菲的一起平淡,但是艾格隆完全可以聽出來,這其中蘊藏的不甘和郁悶。
他完全理解,任何一個品嘗過權力滋味的人,都會恐懼失去權柄的那一天,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孩子們總會長大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也是值得慶幸的。而且,他也一定會真心實意地感謝您,為他在幼年時保下的皇位,并且交給他一個完整而且日漸富裕的帝國,這是他幾代先祖都沒有做到的功績——”最后,他輕輕地摸到了蘇菲的手,然后溫柔地安慰了她。“另外,無論發生了什么,我永遠都會陪伴著您。”
“那我們可就說好了啊!”蘇菲對艾格隆的安慰非常受用,她瞇起了眼睛,享受著此刻的溫馨。
雖然對失去權力極其恐懼,但是,預備接過的人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而且是和最愛的人一起得到的結晶,說她不寵溺那是不可能的。
她一點一滴地見證著兒子的成長,又費盡心血地教育他,在他終于成長起來接過權力時,她就算有不甘和眷戀,但也會乖乖地走下皇座,她已經有了這個心理準備。
而且,規劃中的“退休”生活,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等我離開宮廷,為了避嫌,我得住得偏一點,到時候怕不是只能陪你一起當農婦了。”接著,她不緊不慢地說,“到時候你趕緊給我回復正常,可別整天在我面前擺那副瘋瘋癲癲的樣子,不然我撕爛你的臉!還有,管好你老婆,別整天給我吃閉門羹……”
蘇菲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對退休之后歸隱田園、打理莊園的種種計劃,而艾格隆只是默默地聽著,注視著她此刻已經有不少皺紋的臉龐,目光當中也充滿了溫柔和寵溺。
在褪去頭銜和權力所帶來的光環之后,他們終究還是人,而且是感情極為豐沛的人。
而這種家常話,此刻比任何頌詞或者詩篇,都更加能夠打動他已經步入中年的心。
雖然他的家庭關系現在著實有點過于“豐富”,但是歸根結底,他熱愛他的家庭,并且享受著這個家庭。
沒錯,他承受了巨大的災難,但是家人們一個個都還安好,而且都留在他的身邊,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他沒有任何理由再抱怨了。
享受了許久的溫馨之后,終于心滿意足的蘇菲,重新整理了衣裙,然后讓自己恢復了往常的冷傲,接著帶著同樣“恢復”過來的艾格隆,一起走下了樓,來到了餐廳當中。
此時,圍繞在艾格隆身邊的家人們都已經齊聚到餐桌邊了。
當然,人數并不齊全,艾格隆的孩子們,皇太子和他的成年兄弟(包括私生子),已經離開了這里,在為波拿巴黨人重整旗鼓而奮斗,因此這里聚集的反倒是以中年人居多。
而今天,在餐桌邊,多了一個往日不見的訪客。
金發的女子筆挺地坐在座位上,披散的金發在燈光下閃亮耀眼,整個人都好像在散發著咄咄逼人的氣勢。
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之后,她非但沒有頹喪下來,反倒是比之前更加自信昂揚了。
艾格隆一走下樓,夏露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后向艾格隆行禮致敬。
“夏露!你回來了啊……”
看到夏露,艾格隆也是精神一振,他原本渾濁的視線,似乎也多了幾分清明。
他一邊揮手讓夏露坐下,一邊走到了自己的主位上坐了下來。
接著,他又親切地看著夏露,“巴黎現在還是不太平,你一定要小心保護好自己啊。”
夏露當然知道,在陛下心里的“設定”當中,自己一直在巴黎執行任務。
面對陛下關切的視線,她的心里不禁一酸。
接著,她強顏歡笑了起來,“嗯,謝謝您的關系,我一定會注意的!請放心吧,陛下,只要我一息尚存,就一定會為您效勞到底。”
“何必把話說得這么難聽呢?什么一息尚存,我要的是你全須全尾地活著,一直在我們身邊。”艾格隆笑了笑,否定了夏露的話。
接著,他又率先拿起了餐具,示意大家一起用餐。
雖然他實際上已經是落架的鳳凰,但是在這個小小的家中,所有人卻還是對他皇帝的權威深信不疑,也只有等他示意之后,大家才開始用餐。
如同往常那樣,夏奈爾還在不斷地往餐桌邊添加菜肴和酒水,除了環境已經完全不同之外,一切都仿佛如同往常。
恍惚間,夏露甚至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楓丹白露,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家。
不,與其說她的家在楓丹白露,倒不如說,她的家在媽媽,在陛下,在自己熟悉的每一個人身邊,只有他們合在一起,才是她眷戀的家,才是她想要付出一切來保衛的“家”。
雖然現在形勢非常糟糕,但是夏露卻還是非常樂觀。
就她所見來看,陛下的一切其實都很正常,無論是儀態還是談吐,都和當初那樣皇帝毫無區別,他只是理智出現了一些錯亂而已。
只要陛下能夠從這種“錯亂”狀態當中恢復過來,那他就可以領導著大家重整旗鼓,然后像1830年那樣,再度讓波拿巴家族東山再起。
雖然沒有任何根據,但是她堅信一定會有這么一天。
而在這一天到來之前,她要盡自己所能,為波拿巴家族的復辟做好相應的準備——哪怕付出再大代價也在所不惜。
這不僅僅是在報恩,這更是在保衛她自己的家。
“等巴黎的動亂平定了,我一定要給你一份重賞,還要給你一個長長的假期,你想去干嘛都行。”陛下一邊用餐,一邊笑著向夏露許諾,“你可以提出任何心愿,我一定會幫你實現的,這是你應得的。”
“那我能夠事前跟您說嗎?”夏露大著膽子回答。
“什么?”陛下對夏露的反應有點奇怪,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那你說吧。”
“我希望陛下能夠親臨到巴黎,在凱旋門之下向我授勛,如果能夠再為我親自寫一篇贊美的頌詞,那就更好了。”夏露帶著些許的憧憬,向著艾格隆回答。
這既是在配合陛下“演戲”,但也是夏露心中真實的希望。
“凱旋門……頌詞。”面對夏露突如其來的話,陛下皺了皺眉,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沒有想到。
接著,他輕輕地扶額。
“哎呀,陛下,小孩子做點夢,您想那么多做什么。”
坐在旁邊的愛麗絲,笑著對艾格隆說,然后耐心地為他擦拭額頭和嘴角,安撫他的心情。
接著,愛麗絲又微微皺眉,對女兒使了一個眼色,仿佛是在責備女兒,為什么在這個時候了還要用這種事來給陛下煩心。
然而,夏露卻沒有任何愧色。
也許這會刺激到陛下的大腦,給他帶來額外的痛苦,但如果一直不刺激他,任由他躺在渾渾噩噩的夢鄉當中,這樣就真的好嗎?
她不認同特蕾莎皇后和母親的看法。
所以,為了挽回自己心中曾經的“父親”,她希望一次次地用這種呼喚,來早日拉回他曾經的理智,哪怕惹怒母親也罷。
“沒事……夏露。”在所有人關切的目光注視下,陛下似乎終于恢復了些許鎮定,接著,他用親切的笑容看向夏露,“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