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重相迎也要示之以威,除了石華善手下這300鑲紅旗漢軍大兵外,王鰲永又讓新上任的山東總兵蘇邦政派500兵同他一起出城。
原先是明朝山東掌印都司的蘇邦政認得柏永馥,但正是因為認得,所以對柏永馥的來降十分抵觸。
也沒別的原因,就是蘇邦政擔心這個劉澤清手下的頭號大將降清之后會取代他的地位。
怎么安置柏永馥,王鰲永這里其實也為難。
柏永馥自稱有精兵5000,其中騎兵就有千余,這個力量放在山東絕對是頭一號。不說他和方大猷拼湊的山東綠營不過幾千烏合之眾,就是盤距在登州一帶的明朝防撫曾化龍手下也不過才兩千來兵,德州那邊真滿漢軍加一起也只三千人。
所以柏永馥麾下這五千人馬在山東真的是屈指可數的強兵了,再加上柏永馥在明朝又是副總兵,帶這么多兵馬來降總不能還是個副總兵吧。
可山東總兵的位子王鰲永許給了蘇邦政。
蘇邦政雖沒什么兵,但人家有獻出濟南城的大功在,加上招撫工作正如火如荼進行著,王鰲永怎么也不能翻臉把蘇的總兵給撤了。否則這事傳開,叫那些未降清的明朝官將如何想?
那怎么安置柏永馥?
王鰲永有兩個打算,一是向攝政王奏請柏永馥為河南總兵,叫他帶兵去平河南。二是是奏請其為山東提督,歸他這個山東總督節制。不管哪個打算,前提是必須將柏永馥的兵馬歸由總督衙門提調,而不能叫方大猷占了便宜。
只是,王的想法卻沒跟蘇邦政說,這就導致才上任不到十天的山東總兵對柏永馥的來降萬分“敵視”,500綠營兵是派出來了,卻是前幾天才招來的散兵游勇,一個個兵不像兵,匪不像匪的。
倒是帶這500兵出城的濟南守備程有時很乖巧,知道手下這500兵沒法子給總督大人漲臉面、“撐場子”,就將濟南城里的大小旗幟全帶了出來,把個500綠營兵變成了500掌旗兵。
別說,這么一弄,遠遠一看還真是旌旗招展,好不威風。
王鰲永哪里看不出蘇邦政派來的這五百兵有點不像樣子,從中也知道了蘇邦政的心思,但見程有時這么一布置也看不出什么底細,便滿意的點頭夸贊程有時幾句,把后者聽的是心花怒放。
王鰲永同石華善帶隊出城后,起先還擔心柏永馥他們上午趕不過來,但等了半個時辰,派出去的探馬來報說是有一隊人馬自長清方向而來。
“多半就是柏永馥了!”
王鰲永松了口氣,他怕萬一柏永馥半道改變主意不肯來降,那這煮熟的鴨子就飛了!
“長清那邊是不是有個剃發冒稱滿洲,以一人之力收取一城的事?”石華善聽說這事時也覺稀罕。
“此人叫馬新貴,方巡撫已授他為長清游擊...哎呀!”
正說著,王鰲永突然大急。
石華善一驚忙問何事。
“柏永馥來降之事并未告知那馬新貴,萬一此人帶兵襲擊柏永馥,誤會就大了!”
王鰲永很是忐忑,生怕那馬新貴不曉得好歹壞了他的大事。可這事就算真的發生也怪不著人家馬新貴,因為是他這總督大人“暗箱操作”,壓根沒知會巡撫那一系的人馬知道。
“大人多慮了,柏永馥有步騎五千,他不去打長清那馬新貴就謝天謝地了,哪里有膽攻擊柏永馥。”
說話的是隨王鰲永一起南下招降的原明朝工部主事丁大年,此人平生興趣在于相面。
李自成進京時明朝在京百官都去朝見,隨后大多降順,這丁大年卻偷偷與人說李自成面相非帝王之相,這大順未必長久,所以不肯到大順的吏政府報名。
此后聽說吳三桂保著太子回京來了,便與百官又一同到城門去迎,沒想來的卻是留著辮子的滿洲大兵。只不過,這一次丁大年卻選擇降清,因為他覺得滿清攝政王有龍虎之相。
丁的老家是山東沂州,聽說部臣王鰲永奉命南下招撫山東,他趕緊也跟了過來,平原縣就是他招撫的。
王鰲永叫丁大年這一說,臉色頓時好看得多,一想也是,那馬新貴手下哪有什么兵馬,怎敢襲擊柏永馥呢。
石華善在馬上卻是默默想了想,繼而面色一凝,側過臉看向佐領齊泰,吩咐道:“叫兒郎們機警些,防止來人詐降!”
“喳!”
齊泰打馬過去傳令。
王鰲永見石華善竟這么想,挼須笑道:“額駙放心,那柏永馥本就是遼東人,如今我大清軍中遼東將士何其多也,連吳三桂都降了我大清為平西王,那柏永馥又哪敢欺瞞我大清,與我大清為敵。”
石華善搖頭道:“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話,叫小心駛得萬年船嗎?”
“有額駙漢軍八旗大兵在,柏永馥真就是詐降,也不過是給額駙的戰功薄上多添一筆。”丁大年恭維道。
石華善笑了笑,就算那個柏永馥真是詐降,有他這300漢軍將士在,縱是擒不得柏永馥,也絕對能護著王鰲永撤回濟南城。
“叫人打旗!”
根據和柏永馥的約定,王鰲永命打綠旗,如果雙方打起的旗幟不一樣,那就說明事情不對。
奉命打旗的是王鰲永的親兵,縱馬向前奔出十幾丈后用力揮舞起一桿綠油油的大旗。
隨著旗幟揮舞,清軍這邊一個個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看,尤其王鰲永那臉緊緊的繃著,心“撲通撲通”跳著。嘴里說著不會有事,可也怕真出事。
“綠旗,是綠旗!”
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前方過來的大隊人馬中有幾名旗士奔出,朝清軍這邊奮力揮動綠旗。
王鰲永一臉喜色,喊了一聲:“程守備!”
“下官在!”
程有時趕緊從邊上跑過來。
王鰲永朝正縱馬過來的幾十騎一指:“瞧瞧當中有沒有柏永馥。”
程有時瞇眼向前仔細瞧去,不一會便點了點頭,確認來的騎士前面為首的就是柏永馥。
“柏永馥參見總督大人!”
離的還遠,柏永馥就帶領身后幾十名部下翻身下馬,向對面的王鰲永單膝跪地。
“柏將軍快快請起!”
王鰲永熱情萬分上前扶起柏永馥,激動說道:“自聽說將軍棄暗投明,歸順于我大清,本官就不勝歡喜,于濟南城中日思夜盼,總算是把將軍盼來了!”
“柏將軍歸順大清,可喜可賀!”
丁大年也是滿臉笑容,目光在柏永馥同其部下臉上一一掃去,卻突然又回到其中一人臉上,“咯噔”一下,面不改色,心中卻甚是驚訝。
這邊王鰲永牽著柏永馥的手便帶他去引見石華善,雙方一陣熱鬧客氣。在柏永馥將所部名冊遞上后,王鰲永立請柏永馥往濟南城中,說已為柏部將士準備飲食,今日不說正事,且讓將士們吃飽喝足。
柏永馥頓時感動,又道自己剛剛率部來降,理當將部下安置城外,如此才是歸降之道。
“將軍率部來歸,本官豈能使將士們于城外風餐夜宿!”
為了拉攏柏永馥,使其甘心為自己賣命,王鰲永可以說是掏心窩子待之了。
“那末將先替兒郎們謝過總督大人!”
柏永馥也不是婆媽之輩,當下便去吩咐部將各帶人馬前往濟南。
這邊,丁大年卻悄悄走到王鰲永身邊,低聲喚了句。
“怎么?”
王鰲永見丁大年臉色有些不對,頓時奇怪。
丁大年猶豫了下,低聲道:“下官剛才見柏永馥身后有一副將鷹視狼顧,料定此人乃桀驁不馴之徒,大人若有機會必要除之,否則定為國家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