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的計劃中,劉體純的第二軍進駐黃州后,賀珍的第三軍、徐和尚的第五軍、耿繼茂的炮二鎮也大約在同時間加入河南戰場,同第十軍黨守素部一起向荊襄當面滿蒙軍隊發起總攻擊。
第十四集團軍則隨御營行動,伺機破敵。
如此就形成東線順軍兩個軍主力,西線四個半軍主力的兵力配備,而無論是東線還是西線,順軍對于滿蒙軍都將形成絕對的兵力優勢。尤其是在火炮方面擁有壓倒性優勢。
再有尚可喜部的配合,可以說只要不出大的變故,全殲阿濟格集團都有可能。
“南陽城的譚泰是弘光朝任命的河南總兵,我軍早前為了誘敵放棄南陽同新野,迫使滿蒙軍糧道拉長,也讓他們的兵力更加分散...”
李定國強調第十軍黨守素部攻擊南陽時不必過于激烈,免得譚泰部放棄南陽縮回襄陽,這樣會讓后續對阿濟格主力的圍殲變得困難。
“這讓俺怎么打?”
黨守素困惑,情報顯示南陽城的譚泰麾下大概有七千多滿八旗兵,而他第十軍整編后轄三鎮,總兵力三萬,兵政府前段時間將繳獲自西軍的一批火器又調撥給了他,因此即便從前兩次敗于譚泰之手,但這回黨守素卻不認為自己還打不過譚泰,對于奪取南陽也是信心十足。
但聽李定國的意思,又要他第十軍攻打南陽,又不能一下就把城給破了,那這仗打起來可是有點縮頭縮尾,憋屈的很了。
“不是不讓你老黨干,是讓你別一下干得太猛,把人家譚總兵給嚇跑了。”
陸四起身解釋了李定國的意思,戰役第一階段要圍繞南陽城做文章,在拖住譚泰部的前提下最好能夠誘使阿濟格自襄陽,不斷向南陽增兵,形成添油局面,這樣等第三軍、第五軍趕到,就能一下把譚泰給包圓。
河南巡撫袁宗第點頭道:“譚泰是滿洲名將,也是阿濟格麾下最重要的將領,若能擊殺此人,不亞于斷阿濟格一臂。”
“奪取南陽,擊敗譚泰后,我軍當迅速奪回新野,向襄陽進軍,不給阿濟格喘息之機,先給他來個兵臨城下。另外,據我所知,阿濟格現在的日子其實并不好過。”
說話間,李定國將順軍在襄陽一帶細作傳來的一份情報讀給眾將聽,這份情報不是滿蒙軍駐防情況,而是一份關于滿蒙軍中突發疾病的情報。
“據我軍細作探明,三月以來,有不少滿蒙軍突然發熱,腹泄,病情嚴重者撈起上衣明顯能看到肝臟部位腫大...隨著天氣變熱,疾病在滿蒙軍中傳播更甚,初步探明至少有數千滿蒙兵染上此疾病...”
聽到這里,陸四突然說道:“不是瘟疫,是血吸蟲。”
“血吸蟲?”
眾將都是一愣,不知道這是個什么東西。
陸四解釋說這是南方水域中的一種寄生蟲,多寄生在釘鏍中,尤以湖廣最多,因為湖廣境內有長江,有洞庭湖,生產的釘鏍也是最多。
又說血吸蟲初入人體看不出什么,一般會潛伏數月至一年之久才會爆發明顯病癥,從時間上看來,現在阿濟格部生病的那些滿蒙兵去年就已經被血吸蟲寄生,而且可以肯定染上血吸蟲病的滿蒙兵人數將會越來越多。
“得了這種病的人,基本上就是生不如死,別說披甲拿刀了,就是搬幾塊磚頭都會累的夠嗆,且十分折磨人。”
陸四想到率領淮軍北上那年,曾想通過天花重創清軍,甚至讓滿洲滅絕。不過最終僅是讓豪格部染役三千多人,而這些染上天花的滿蒙兵全部死在了山東,加上天氣變冷,天花沒有如陸四所愿傳到北京去。
但上次是人為,這次卻是大自然所為。
李定國想到一事,忙問:“陛下,臣在京時聽人說太醫院在組織人手生產打蟲藥,這個打蟲藥是否與血吸蟲有關?”
“那個打蟲藥打的是人肚子里的蛔蟲,同血吸蟲沒有關系...這個血吸蟲眼下沒有好的醫治手段,人一旦被血吸蟲寄生,便是早死晚死的事。”
眾將聽了這話,都是面色一凝,因為血吸蟲能寄生滿蒙兵,同樣也能寄生大順的將士。
“這種病是沒法治,但可以防。”
陸四想了想,叫河南布政使袁有龍聽記,卻是將自己知道的防治血吸蟲的辦法說了出來。
諸如于枯水期時組織民眾撲殺釘鏍,或是于江灘河灘多灑石灰,另外就是嚴禁靠近釘鏍水域的百姓喝生水,必須待水煮開之后才能飲用。
“這個血吸蟲不能因為讓咱們的敵人染病,咱們就認為這個蟲子是好東西。蟲子不分人,它可不問誰是漢人,誰是韃子...在朕眼里,這血吸蟲比任何敵人都可怕,是真正的瘟神,要是咱們不重視這個蟲子,咱們大順的百姓就要吃大虧的。”
陸四不是慫人聽聞,其的確對血吸蟲憂心腫腫。前世國家建國之初,長江流域以南十三省上億人口受血吸蟲威脅,兒童患病之后影響發育,婦女得病多不生育。
湖北重災區甚至由于患者相繼死亡,導致人煙凋敝,田地荒蕪,出現成片成片的無人區。
所以,必須根治血吸蟲問題,將這個瘟神當成國家頭等大事來辦。
他對河南布政使袁有龍說道:“血吸蟲這件事你們河南先做試驗,將朕說的那些辦法都用起來,政府組織,各級醫院,百姓、駐軍四者結合起來,給朕搞一個轟轟烈烈的送瘟神運動。事情辦好了,你袁有龍就是朕的大功臣,大順的大功臣!”
繼而又語重心長對文武說道:“這個病,朕是真不能讓它橫行,那么多孩子,那么多年輕人,那么多上了年紀的老人,要是得了血吸蟲病,朕這個皇帝是不是剛剛登基就要下罪己詔?”
言罷,讓各軍提督、各鎮帥回去之后在組織兵馬調動時,都要將防治血吸蟲病的法子教給每一名士兵。今后大軍不管到哪里,只要發現地方上有這個病,就要組織人手幫助百姓防治,撲殺釘鏍。
會議最后,陸四指出圍殲阿濟格的最后一步就是突入襄陽后,必須阻止阿濟格東逃,絕不能讓阿濟格麾下這支還算能戰的兵馬繼續為弘光朝所用。
結束之后,陸四命李定國留在魯陽關負責各軍調動聯絡之事,自己則前往汝寧府視察當地民生恢復情況。
途中,為迷惑南明朝廷,陸四授意江北巡撫陸文亮讓在揚州不敢南下的那位東林老宗師惠世揚,代表大順出使南都。又讓河南巡撫袁宗第繼續向阿濟格索要李自成尸體,還讓北京將阿濟格同多爾袞的女兒送到了前線。
同時對山東、河南、淮揚、陜西等地組織糧草供應大軍南征做出一系列指示。
參加荊襄會戰的各軍也在接到命令后紛紛動作,一時之間,運河布滿裝運士兵軍械的船只,通往河南的官道也是旌旗招展,車馬絡驛不絕。
四月十三日,黨守素指揮第十軍率先攻擊南陽城。
南陽城中的明河南總兵譚泰卻是疼的連城頭都不能上,原因是他也得了血吸蟲病,肝部位異常腫大,脖子也異常粗,較之從前看上去如同胖了一圈。
并不知道自己在去年被長江邊血吸蟲寄生的譚泰,在得知順軍黨守素部攻來后,強撐著部署守城事項,同時派人向襄陽求援。
得知順軍攻打南陽的史可法生怕南陽得而復失,急忙讓忠王阿濟格派兵支援,可血吸蟲病的突然爆發讓幾千滿蒙士兵一下喪失戰斗力,加上從去年開始有幾千滿蒙士兵被順軍招降,阿濟格麾下雖仍有數萬人馬,但由于糧草問題分散在襄陽、荊州、德安三府,一時之間也難以調集,只得讓譚泰堅守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