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景象緩慢的向后移動著,街上車水馬龍,櫥窗前的情侶們有說有笑,母親牽著孩子的手,數落著今天幼兒園為什么又遭到了批評
警車里,所有人都一言不發。
老郭面容呆板的看著前方,耳機里,是一些零零星星的報告。
“孩子的尸體已經找到了。”
“正在送往鑒定科。”
“查出來了,是丟失的孩子,已經聯系錢先生了。”
“錢先生來了,好像在門外和工作人員發生了爭執。”
“罪犯已經死亡了么,正在派小組人員去處理尸體。”
周圍的車鳴聲似乎是早就消失了,車廂里,空氣有些粘稠,老郭想把這些聽到的信息說出來,問問偵探的看法。
但是當他從后視鏡里,看到那個失魂落魄的女人后,老郭覺得,還是先不問了。
此時,車的后座上,是周言和錢夫人。
錢夫人微微低著頭,她的視線的焦點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也許此刻她的腦海里,根本就沒有視線中的畫面。
她就這么怔怔的,如同一尊面部染了猩紅色顏料的雕像。
那個綁匪死了
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得出來,他肯定是死了,.而那一刻,目睹了一切的周言,很奇怪的并沒有去注意那綁匪的尸體。
他只是看著錢夫人。
這個女人在刺死了那綁匪的一刻,好像是得到了某種解脫,但是這解脫的背后,肯定不是美好的畫面。
她的孩子死了,就算是殺死了綁匪,她的孩子也依舊是死了。
所以,這個女人完成了當時心里唯一的夙愿——‘報仇雪恨’之后,就沒了靈魂。
這是自己的第一個案子。
案件雖然破了,但是沒有人會為這起案子而感到高興。
自己如果能早一點想到呢,如果能早一點推理出來,這件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不僅僅只為了破案么
周言也不知道自己的腦子里在想些什么,他下意識的,拿起了手中的書。
大反派葉知命:一個偷車賊,人性可以扭曲到這種地步嗎?是對有錢人家的嫉妒還是對自己生活的不滿?從偷車到把小孩扔河里這心理跳躍也太快了吧?
偷車賊?
呵,那是我們先入為主的,把罪犯當成一個偷車賊了而已,而且罪犯從頭到尾,都是按照事先計劃好的,在演戲而已。
這怎么可能是個偷車賊,不論是迷惑警方,還是調包的手段,現在看來,都不可能是一個偷車賊就想出來的啊。
這分明就是一個很有經驗的人販子。
可惜的是,之前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靈凌零ling:死亡太便宜了,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
“”周言沉默了一下,一時之間,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
一顆永流傳的星:我猜錢夫人以后不能生孩子了
周言很小心的側過頭,看了看錢夫人。
這個女人依舊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她的臉很漂亮,即使是面無表情,也依舊很美,車窗外的霓虹透過來,照在她的眼睛周圍,將她的瞳孔映的五彩斑斕,但是卻依舊沒有一絲的生氣。
徐子然:可惜我們也沒有能力讓孩子重活過來,因為綁匪撕票是我們所不能阻止的。
但可能如果我們早點推理出不對勁的地方結局就不一樣了吧,因為那樣的話,我們就能復刻上次騙老太太錢那次的視角了,我的鍋我的鍋。
周言似乎是怔了一下,難道說,這些書中的人,也會因為這次案件,而產生什么心理上的愧疚么?
這當然不是他們的鍋,他們全部只是書中的人罷了。
他們對于自己的幫助,也只是自發的,是出于友情,而不是義務,他們破案,得不到一分錢,也不會有人贊揚他們的推理,甚至除了自己,不會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謝謝你們這不是你們的錯,是我的。”周言觸摸著手中的筆記
原來,這才是偵探。
之前的小孩子謎題,孤兒院的鬧劇,其實都不是偵探。
偵探承載的,是委托者的信任,是希望,是生命!
這一刻,周言似乎理解了,為什么林溪對偵探社有著那么巨大的堅持;為什么李雷的父母,在臨終前,也要將偵探的使命傳承下去;為什么如此討人厭的趙晟睿,一路上都嘰嘰喳喳的,而在此刻,都沉默的不發一言。
這才是偵探。
終于,幾個小時后,周言等人來到了警局。
錢先生經過一番勸阻,已經不再吵鬧,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眼角似乎有些微紅。
在看到了錢夫人在一行人的陪同下走了過來時,錢先生似乎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他只是過去,抱住了錢夫人。
就這么抱了良久。
終于老郭不得不開口道。
“對不起,錢先生,我們還要帶錢夫人錄口供”
“錄口供?她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啊,你們難道還要讓她再重復一遍這種事情么?”錢先生的情緒很激動的說道。
老郭避開對方的視線,然后點了點頭:“是的,我們必須按照程序走,而且,令夫人也的確是殺了人”
錢先生的腦子似乎嗡的一下:“殺殺了人?”
“是的,她殺了綁匪。”
“可可是那是綁匪啊。”錢先生說道:“難道你說的錄口供,是要定她的罪么?”
“”一陣沉默:“法律就是法律,令夫人殺人的事情,是事實,不過從事件本身來看,應該不會是什么嚴厲的判決,律師請的好的話,說不定能判罰的更加輕一些。”
“瘋了么?什么叫判罰的輕一些!我們才是受害者啊!”
“對不起不論怎么樣,暫時還是要按法律程序走。”
說罷,老郭就帶著錢夫人,消失在了警局走廊的盡頭。
趙晟睿自然也跟著去了,身為這次案件的主要負責人,他必須也在場。
這樣,整個走廊上,就只剩下周言和錢先生了。
錢先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將臉深深的埋在手里。
孩子沒有了,妻子竟然還可能會被定罪,這種打擊,可能對他來說實在是大了一點。
周言也坐在了他的身旁,但是他肯定不會去安慰什么,因為這時候說什么,都是無力的。
窗外漸漸的有了些光亮,凌晨最黑暗的時候不知不覺的,已經過去了。
周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過他的視線,好像是偶然的看到了錢夫人的外衣。
它就放在錢先生旁邊的座位上,因為上面沾了些血跡,所以就脫下來了。
而就在那衣服兜處
周言好像是看到了一張黑色的卡片,調皮的露出了一個小小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