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默此時又成了一個傾聽者,這個角色他已經經歷過一回了,上次是安雅,這次又換了個女人。
故事有些許不同。
林嘉怡的家族自然是嘉道理家族,可以說在老嘉道理去世之前,家族的一應事務基本都是她在打理,在她的努力下,半島酒店短短十年時間在亞洲區聲名遠播。
而在美洲本土拉斯維達州的家族產業,也在她的操持下,由每年的虧損逐步轉向盈利。
除了幾家大型賭場的經營交給她的哥哥林家棟,這近十年來,嘉道理家族這艘大船,一直是她充當著舵手的角色。
這艘船載著她的夢想,她的野心,她的未來。
甚至她付出了女人最好的青春,十年來,她沒有談過戀愛,大學沒畢業就匆匆接手家族的工作,從一個銷售經理,區域負責人,美州執行官,一路爬到了亞洲總裁,集團副總裁的位置上。
當別的女生可以依偎在男朋友的懷抱中,享受著戀愛的甜蜜,林嘉怡不能,她只能奔波在世界各地的家族分部。
當別的女孩可以看電影,吃飯,逛街,有著豐富的業余生活,她不能,她只能沒日沒夜的工作,批復著集團的各個文件。
當別的女人開始結婚生子,有著幸福的一生,她不能,她只能把青春和記憶埋葬在這個她為之奮斗的家族。
所有人都羨慕她光鮮的外表,開著豪車,住著大莊園,管理著千億資本的集團,卻不知道這個女孩,其實僅僅是一個工具人。
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林嘉怡的夢想就是想把嘉道理家族建設成一個全港,全美,乃至全世界的頂尖財團,她從小的教育就是這樣,她也愿意為之奮斗終生。
但是在去年,這一切都變了,當老嘉道理的妻子死時,告知了她自己的身世,原來,她僅僅是一個在港華工的女兒,當她追問她母親在哪里后。
憤怒的老嘉道理用拐杖狠狠的抽了她,哆嗦著說,讓她永遠不要問。
然后林嘉怡就開始偷偷調查,知道了原來她的母親僅僅是一個90年代來港的偷渡者,在一個酒吧打工。一次偶然的遭遇,老嘉道理酒后禽獸般的強暴了她,當知道這個卑賤的華工居然誕生下了一個孩子,并且親子鑒定后是自己的女兒。
老嘉道理做出了一件人神公憤的事情,因為不能容忍高貴的嘉道理家族血脈有如此骯臟的過往,他將這個女人丟進了深不見底的避風塘。
本來打算連林嘉怡一起扔掉,不過在老夫人反對下,留下了這個女兒。
從知道這件事后,林嘉怡的世界觀崩塌了,陷入了痛苦的懷疑中,一邊是撫養她的父親,一邊是那個素未蒙面但是十月懷胎生她的母親。
她有想過報復,但是她不敢,因為她還沒有取得家族的掌控權,她最高職位一直是集團的副總裁,老嘉道理仿佛一直對她存有戒心,沒有把真正的家族大權交給她。
并且,她驚訝的發現,從那過后,林家棟對她的態度也變了,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世,從一個紈绔的哥哥,變得處處與她爭鋒相對。
她只能繼續沒日沒夜的工作著,希望能盡快從和林家棟的家族繼承人競爭中取得優勢。
不過,現實是殘酷的。
嘉道理家族的遺產不可能傳承給一個卑劣的華工誕下的女孩。
她永遠的只是一個打工人的角色。
在上月老嘉道理的祭堂上,林家棟當著家族所有人的面,公開了她的身份,用最惡毒的語言貶低她,羞辱她。
“你僅僅是一個骯臟的華工女人生下的賤貨,你有什么臉面繼承嘉道理家族的遺產?你看看在場的各位家族成員,你只是一個黃皮膚的雜種,快滾出去吧,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就這樣,她被趕出了家族,林家棟用族長的權力提議從族譜中將她劃掉,且征得了多數族人的同意。
而老嘉道理死后,雖然迫于法律和遺囑,她還是繼承了價值上百億的半島酒店股份,但是半島酒店在亞洲的多數大廈和選址的房產都是屬于嘉道理家族。
僅僅只有像金陵國際會議中心,這種小型的分公司的房產屬于當地政府。
今年,5家酒店,包括魔都,燕京,港府,新高坡,曼島的房租統統上漲50%。
林家棟運用這種無恥的手段迫使她就范,想要用低價收購她手中的80%半島酒店股權。
“你知道多少嗎?1個億,呵,我這個好哥哥,還真是大方呢!”林嘉怡的故事講完了,此時的她反而冷靜了許多,呵呵一笑,恢復了些許女強人的風范。
陳楚默靜靜的聽她說完了所有,不禁有些唏噓她的身世,同情是正常人的反應。
并且林嘉怡敘述時的語氣,那雙眼睛,一直陷入回憶,時而感傷,時而憤怒,時而悲涼。
他相信她說的一切,并且,她沒有必要來騙自己。
不過陳楚默不可能簡單的答應他,林家棟的手段很低級,但是有效,半島酒店在亞洲一共有5家,房租上漲50%,意味著每年要多付出至少10個億成本。
并且,哪怕今年簽下了這個霸王條約,明年,后年呢?
半島這種知名品牌,換地址并不是那么容易,每家酒店的裝修可以說是天文數字。
這明顯是個虧本的買賣。
她林嘉怡和自己萍水相逢,值得自己赴湯蹈火?
“林小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你應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相信沒有一個資本愿意接手這個亂攤子!”陳楚默攤了攤手,真誠的回道。
林嘉怡仿佛早就猜到他會拒絕,慘然一笑,仿佛解脫了,也沒了任何緊張的神色。
她此時也不在端坐著,斜躺在沙發上,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修長的雙腿翹在茶幾上,此時她穿的還是那身禮服,高跟鞋也被她脫下了,十分隨意。
陳楚默沒有在意她這個舉動,這里本來就是人家的地盤,甚至林嘉怡下一句話趕他出去,也是情理之中。
正當他準備起身收拾東西的時候。
林嘉怡清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能給我一根煙嗎?”
“啪”跳躍的火苗從酒店的火柴中閃爍出來,林嘉怡雙指夾著過濾嘴對著深深的吸了一口。
“咳,咳!”這個女人好像不怎么抽煙,很快咳嗽起來。
陳楚默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扔下了一包煙,拍了拍肩膀,準備換衣服離開。
突然,身后林嘉怡的聲音再度響起,十分炸耳。
“陳楚默,你等等,如果我有一個你無法拒絕的理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