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迷霧的包圍讓這些人陷入了恐懼之中,他們開始表現出了正常人類的神情,而臺上林重御卻神情自若,就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一般,就連李笑笑的身體都止不住的顫抖,抓住了葉聽白的胳膊。
這是人類這種低等生物,對于深海自發的恐懼,不是可以靠意志克服的,而在這種情況下依然毫無反應的林重御,必定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葉聽白主動朝著李重御走了過去,這些普通人就像受驚了動物,全都躲在了角落里,直到兩人間隔一米面對面的對視,他才有機會細致的觀察面前這個男人。
頭發搭理的很精致,五官很立體,是個白種人,臉上一直掛著和煦的笑容,仿佛任何事都跟他沒關系一樣。
葉聽白:“你不該跟我說點什么嗎?”
林重御微笑著反問道:“說什么?”
葉聽白知道,面前這個男人是一個真的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了,或許他也相信監獄論,我們生活的地方是一座監獄,而他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刑罰。
如果仔細去想,這個想法真的非常的詭異,因為你無法找到直接的證據去推翻它,就跟你要證明我是我一樣困難。
葉聽白叫來了秩序所的人,把所有參與禮拜的人全部抓了起來,之后就是例行的污染指數測定,奇怪的是這些人的污染指數出奇的低。
這說明這些人的精神世界極其的穩定。
可以把污染簡單的想象成一種由外神溢散開來的,無處不在的能量,而一個人的精神世界是否穩定,決定了你被動吸納污染的速度,如果你的精神世界裂開,你甚至會主動吸收周圍的污染,而產生異變。
而現在這些人的污染指數這么低,說明一件事,他們的世界觀完整且自洽,沒有任何崩壞,這個牧師是真正的解決了一大部分人的心理問題,起碼在這些人自己看來,自己是沒問題,且極其滿足的。
在這一點上,已經比這個世界絕大多數人要好了,如果說這些人的狀態可以維持,而不是最終去選擇自殺的話,葉聽白甚至會考慮推廣這個教會。
因為在這個世界,不論你是善人還是惡人,只要你的精神世界完善自洽,不崩壞,那就不會給污染趁虛而入的可能,怕的是一個善人做了惡,自我否定,而被污染。
所以說,洗腦成功是一件很牛逼的事情。
一間陳舊的審問間,周圍的地面和墻壁滿是干涸的血漬,林重御坐在桌子對面,依然面帶微笑,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曾懼怕。
葉聽白手里拿著一沓資料,仔細的翻看著。
“原來你還有個妻子和女兒啊?”
林重御的眉毛跳動了一下,這個細節被葉聽白給注意到了,他馬上開始對林重御的家人信息開始查看。
“五年前被心理評估局收容治療,母女污染指數雙雙超過35,這點我很奇怪,為什么你可以撫慰路人,卻不能撫慰自己的家人?”
林重御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但他依然沉默著,葉聽白放下資料走到他身邊,輕輕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但就是這輕輕一拍,讓他的肩膀整個塌了下去。
葉聽白:“誒呦,不好意思,我最近身體強壯了不少,有些控制不住。”
林重御的臉上滿是豆大的汗珠,他不是裝的,這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所以葉聽白很好奇,為什么他可以無視深海恐懼?
“你如果一直不講話,我想得換個人來找你談談了,要知道我們有一萬種辦法讓你不死卻又無比痛苦,讓你回不去那所謂真實的世界。”
林重御咬著牙問道。
“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嗎,這樣的世界難道不是一座地獄嗎?”
葉聽白有些語塞,因為他完全認同林重御的觀點,這樣的世界確實如同地獄一般,但就是這樣的痛苦,才讓它更加真實。
“真正的美好,只有幻想,真正的地獄,你也不曾見過。”
林重御冷笑了一聲,顯然并不在意葉聽白說的話。
葉聽白從桌子上拿出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針筒,里邊有一點無色透明的液體。
“這是他們給我的,據說會直接刺激你的痛覺中樞,同時還能讓你保持清醒,你確定不想和我說點什么?”
林重御聳了聳鼻子,依然對這不屑一顧,葉聽白也沒和他客氣,直接從后頸把藥給他捅了進去,葉聽白是一個很冷漠的人,他對認識的人都可以做到無所謂,何況是一個路人。
秩序所的人不會騙葉聽白,但現在林重御的表現卻讓葉聽白有些失望,他僅僅是蜷縮著身體在地上不停的發抖,甚至連慘叫都沒有,這個人對肉體疼痛的耐受力強到令人害怕。
這下葉聽白只能把注意力轉回到他的妻女身上,這越看越有意思,他的妻子竟然是那家瘋人院的護工,然后在某天例行檢查中,污染指數突然飆升,而被直接收容,甚至都沒有經過心理評估局的肯定。
一所監獄,繞過執法機構,直接收押犯人,這肯定是不合規的。
葉聽白:“有意思,你的妻女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林重御聽到這話,眼眶不禁紅了,蜷縮在地上強忍著痛苦對著葉聽白怒吼道:“人都死了,你這個時候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他說的沒錯,他妻女是被五年前收容的,肯定早就死了,葉聽白像是找到了突破口,蹲在林重御的面前。
“你知道了一些東西,或許是你的妻女不該死,被一些人構陷,所以你對這里產生了仇恨,甚至對這個世界絕望,是我說的這樣嗎?”
林重御終究是個普通人,在這樣極端的肉體疼痛下,他已經難以在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葉聽白已經基本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葉聽白突然走出了房間,五分鐘后他帶回了一部手機,他將手機擺了林重御面前,手機畫面上是一個雙眼無神的小女孩,她雙臂抱著膝蓋,蜷縮在墻角。
林重御:“娜娜,你還活著,你還活著,我是爸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