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3日。
奧圣艾瑪人并沒有浪費太多的時間在調運兵力上,他們也不可能給拉羅謝爾人留更多的等待援軍的時間。
雖然海利亞、帕克里、圣海特爾的連續失利,再加上最初散入拉羅謝爾的兵力遭到阻擊,原先超過八萬人的大軍,此時已經僅剩將將五萬。
但他們的對手拉羅謝爾人的兵力同樣不足。圣海特爾發起的反攻雖然拿下了出色的戰果,已一萬兩千人的代價擊殺了奧圣艾瑪將近兩萬人,但此刻算上圍海之壁的援軍,
算上西里爾所率領的阿瑪西爾軍的支援,滿打滿算也不過三萬五千人。
一萬五千人的人數差。
對拉羅謝爾人而言,唯一有利的地方,也就是他們擁有城墻和駐地,以及奧圣艾瑪人可能存在的糧食危機。
西里爾站在圣海特爾的城墻上,鷹眼術加持的魔法道具讓他能夠清楚地看到奧圣艾瑪人登陸的場景。
一艘艘龐大的運輸船緩緩靠近近岸區域,以“擱淺”的方式直直地撞上了淺灘。艙門打開,一個個兩千人為單位的大隊自艙門中涌出,迅速地鋪滿了整片的沿海淺灘。
全身黑亮甲胄的重鎧士兵是伊拉里力亞軍團的主力軍,
黑色渲銀灰色邊的鎧甲則是奧圣艾瑪西部貴族私軍的裝備配置。
黑色的巨幅龍旗在寒冷的海風中飄蕩,龐大的龍身如同要騰飛而起似的,雙翼張開,下一秒就要噴出燎原的龍息;各色花為原型紋路的貴族私軍旗幟將龍旗環繞于其中,像是巨龍飛過撒落的福澤。
而在步兵率先完成上岸之后,奧圣艾瑪剩余的騎兵大隊也分列至軍陣的邊緣——他們必然不可能是沖擊陣地的第一人選,而是會選擇側翼突入的方式,進攻布設在圣海特爾城后方的擴防陣地。
在騎兵大隊登岸完成之后,上岸的是奧圣艾瑪引以為傲的地龍軍團。然而在吃過數次虧,被拉羅謝爾人殲滅掉兩支地龍大隊之后,奧圣艾瑪人已經不敢再對他們的地龍軍團如此自信。
更何況這還是攻城戰,地龍軍團最喜歡的是野外的戰斗,他們強壯的體魄對城墻而言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這些堅厚的城墻在城磚冶煉階段,就經過數次的附魔加持,
就算是真的巨龍來硬撞,
也沒有可能隨便撞開,更何況是其后輩的后輩,
血脈稀薄的地龍了。
他們的作用與騎兵軍團相似,都會針對擴防的城外陣地,發起沖擊。
最后上岸的則是奧圣艾瑪的戰爭兵器,一輛輛龐大的“攻城車”的零件被從運輸船上運至海岸,再由技巧純熟的工匠迅速組裝。
沒過多時,數十米高的攻城車便已搭建完畢。專門的馭獸師驅使著一頭頭龐大的駝獸,拉著這樣的攻城車向著圣海特爾方向緩緩前進。
同時向著城池運輸的還有一臺臺投臂長得嚇人的攻城投石車——這種投石車與打擊陣地的投石車不同,它們的體型要更加龐大,專門用于進攻城墻,轟擊城門、塔樓。
“赤焰神罰巨型攻城投石車。”西里爾聽阿茨克念出了這一種攻城投石車的名字,后者不住地咂舌,“奧圣艾瑪人居然舍得將這樣的玩意兒跨海運過來……嘴上說著看不起拉羅謝爾,實際行動可一點都沒有輕蔑之意啊。”
“他們要是沒有輕視之心,也不會被我們如此輕巧地擊潰數次了。”西里爾聳聳肩,“我看他們只是想要顯擺一下自己運輸船的運力,干脆多塞點難運輸的東西——話說回來,這種投石車對我們的威脅很大嗎?”
“有這種東西在,我們朝向海岸的東側城墻,
就別想安安穩穩地安排守軍。”阿茨克正色道,“他們超遠的投射打擊能力以及驚人的破壞力,能夠輕易地殺傷大量的守城士兵,塔樓甚至可能在被投石直擊的情況下直接倒塌。”
“如果說它有什么缺點,那大概就是運輸難、過于沉重,攻擊間隔大,以及投射的‘投石’過于昂貴——完全體的赤焰神罰巨型攻城投石車所用的投石,都是特制的煉金道具,由上萬塊附魔后的小石塊組成,落地便會爆炸,覆蓋范圍將近百平方米。”
這樣的描述讓西里爾不由得想到了當初守衛北風之塔時,那自遙遠的樹林中扔出巨大投石的“霜巨人”。這兩者無疑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而奧圣艾瑪人的投石車威力,則要更加勝過霜巨人。
“一,二,三……七臺,總共七臺,這個數量級的投石車,都足夠用來攻擊省會城市了,只是用于進攻圣海特爾……也太過浪費了。”
“阿茨克,奧圣艾瑪人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說的也是。”阿茨克苦笑著,“如果讓這些投石車順利地進入他們的射程,那我們的守城戰在初期就將陷入劣勢——擴防的陣地只能讓圣海特爾不陷入被圍城的態勢,同時能夠將守軍集中在東面的城墻,而投石車恰恰能夠讓我們的這點優勢也喪失。”
“如果讓奧圣艾瑪人把他們的攻城塔樓送到城墻下……”
阿茨克不用多說,西里爾也已明白這對他們而言究竟是什么樣的態勢。
“以往是怎么處理這些攻城投石車的?”他問道。
“只能派出敢死隊,帶煉金道具,去徹底摧毀那些攻城投石車。但奧圣艾瑪人往往會安排重兵把守,一般的隊伍難以接近。至于專門的游蕩者……”阿茨克眉頭挑了挑,“不是我對這個職業有所偏見,只是他們真的太難完成這樣的任務了。其賴以為生的隱身術在如此空曠的地形中,并沒法找到適合的掩體作為遮掩,更何況大型部隊往往會定時使用‘顯影之術’,破除隱身……”
“每一次圍繞攻城投石車的戰斗,都是非常慘烈的。游蕩者潛入、騎兵沖鋒,甚至戰車兵沖鋒,都不一定能夠成功拿下。”
“哦?”西里爾倒是來了興致,“那這幾種方案里,哪一種的成功率最高呢?”
“那還是游蕩者的成功率最高。”
“所以我們需要一支游蕩者部隊,潛入奧圣艾瑪數萬人的大軍中,去爆破這些投石車?”
“是這個意思,但成功率依然慘淡……”
“聯系亞爾林·埃米軍團長和杰拉爾德·沃頓軍團長,再讓孟斐拉把我們自己的游蕩者部隊給叫過來。”
“……您是沒聽到我前面說的嗎?這成功率……”
阿茨克話還沒說完,面前的年輕侯爵已經打了一個響指——
他只看到一片漆黑色似乎從年輕侯爵腳下一閃而過,僅僅一瞬間的功夫,那站立在侯爵身后的守軍突然都失去了蹤影,城墻上變成了空蕩蕩的一片,仿佛根本沒有守軍在這里駐防一樣。
“這,這……”阿茨克才叫了兩聲,年輕侯爵又打了一個響指,這一次那些駐兵又都出現了,而自己卻被拖入了一個古怪的、色調漆黑的環境之中。
“實不相瞞,你的領主最擅長的,就是潛行這類偷雞摸狗的事情。”西里爾坦坦蕩蕩地說著如此不要臉皮之話,阿茨克無語之中,才回憶起來,自己的領主身為一名騎士,戰斗的風格和騎士卻似乎沒有什么相似之處……
“可……您是要親身赴險嗎?”阿茨克又猶豫了起來,“侯爵大人,這可不是之前以貴族私軍為主的戰斗,這是奧圣艾瑪人的主力軍,其中的職業級數量可不會少……”
“但我已經是超凡了。”西里爾一句話又噎住了阿茨克。
“那……超凡級,他們的超凡級也不會少啊?”阿茨克強調道,“那位羅威爾·奧博安,自己就是超凡級的戰士吧?”
“我們的超凡級也不止一位。”西里爾答道,“讓奧布萊恩塔主在正面吸引視線,我帶游蕩者隊伍從后方拆掉那些投石車,然后撤退,不就成了嗎?”
“這是這么輕松就能完成的事情嗎?”阿茨克叫了起來。
“那我問你,把大象塞進箱子需要幾步。”
“把大象塞進箱子?我為什么要把大象塞進箱子?”阿茨克在西里爾的目光下嘟囔著,卻還是掰著手指頭數道,“額,先要計算大象的大小,再,再……”
“三步。”西里爾數著一二三,“一,打開箱子門,二,把大象塞進去,三,關上箱子門——”
“大象怎么可能被直接塞到箱子里去?”阿茨克又叫了起來。
“我又沒說箱子有多大。”西里爾眨了眨眼,“同樣的,爆破攻城車的步驟就是這么簡單。”
“只要箱子夠大。”
“福斯特·菲利克斯!”
“到!”
斥候福斯特·菲利克斯被點名,急忙走出了斥候的隊列,傳令兵向他嚴肅道:“孟斐拉大人讓你去圣海特爾中心廣場集合。”
“孟斐拉大人?”他呆了一下,隨即大聲道:“是!”緊接著撒開腿,向著圣海特爾城內跑去。
他觀察著四周,發現被叫到名字的并不只有他一位,斥候隊伍中有將近三分之一的人都被喊了出來,他們都是同一批接受“游蕩者”訓練的,但在西利基軍中并沒有專門的游蕩者隊伍編制,因此都被編入了斥候部隊。
難道說有什么任務,需要專門由游蕩者來執行?
這個跳出來的想法讓福斯特·菲利克斯頭都快暈了——這可是對陣奧圣艾瑪數萬人部隊的大型會戰,這樣的戰場上,居然能有需要他們來完成的任務?
諾拉在上!
而當他跑到中心廣場時,看到那名站在高臺上,抱著雙臂懶洋洋地注視著他們的年輕身影之時,險些心臟驟停!
“侯侯候候侯爵大人!”
難道這次的任務,居然是由侯爵大人親自頒布?
“醒醒,福斯特,醒醒!”
他在一個女聲的喊聲中才清醒過來,喊醒他的是一名發型發色皆酷似孟斐拉的、臉上帶著雀斑的女游蕩者坎蒂斯,是和他一同受訓的同僚,因為崇拜孟斐拉大人,而將外形都打扮得類似孟斐拉。
“坎蒂斯,你也被喊來了嗎?”
“我也是游蕩者,當然被叫到了。”后者略有些不高興,但隨即興奮道,“你聽到消息了嗎?”
“消息?”
“那邊,第二軍團影獅游蕩軍的游蕩者透露的口風。”坎蒂斯神神秘秘道,“我們即將深入奧圣艾瑪軍隊的腹地!”
“深入腹地?那不是要沖到他們數萬人的部隊之中!”福斯特被嚇得叫了起來——殊榮歸殊榮,但這分明是去尋死啊!
他們是和精靈游蕩者學習的游蕩者之術,在森林中能夠獲得更好的隱匿效果,但在平地移動時,隱匿的效果就沒有那么出色。
而眼前的海岸邊大平原,可絕對不是適合他們發揮的場地!
“是啊,你不覺得這很令人激動嗎?”坎蒂斯渾然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劣勢,兀自滔滔不絕,“不只是我們,還有第二軍團影獅游蕩軍,第五軍團潛鯊游蕩軍和我們同行,超過五百名游蕩者執行的任務,放在歷史上都是數一數二的了!”
“我們的任務會是什么呢?難道是刺殺奧圣艾瑪主帥?丹亞在上,我光是想想就要昏過去了!”
“我也要昏過去了!喂,坎蒂斯,喂,你聽我說!”福斯特著急了起來,大叫道,“你想明白沒有,這是我們能完成的任務嗎?就我們的潛行伎倆,沒摸到奧圣艾瑪人的陣前,就已經要顯形了,到時候你會被奧圣艾瑪人剁成肉泥!”
可坎蒂斯反而用奇怪的表情看著他:“我們站在這片戰場上前,不就已經做好了喪命的準備了嗎?”
“可這不一樣,這不是像之前一樣當斥候,遠遠地收集情報就行了,這是送死,這是去送死!”福斯特更著急了,“聽我的,現在溜回斥候隊伍,還有到時候回西利基的機會——”
“你想當逃兵?!!”
“我是不想你母親看不到你回去!”
福斯特急叫著,聲音卻戛然而止——
因為那道方才還在高臺上的年輕身影。
此時,站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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