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托維尼亞必須徹底清洗,過去的資產階級必須全都吊死!他們沒有教化的可能,我也不允許這群蒼蠅享用完拉托維尼亞人的尸體之后還有機會產下肥胖的蛆蟲!”馬雷克·科萊茨基繼續砸著桌子,弄得放在桌面上的杯子、地圖與棋子不斷震顫。“朋友們,我們是在為了拉托維尼亞的未來戰斗!這些剝奪了無數拉托維尼亞人過去的人怎么有資格享受那個美好的未來!他們必須贖罪,徹底地贖罪……”
他的話引起了許多指揮官的贊同,但卻不是所有人都會附和馬雷克·科萊茨基的說法。有些比較聰明的指揮官瞥了眼主座上戴著鐵面的維克多·馮·杜姆,
試圖從那張面具上看出他的想法。然而這些指揮官全都徒勞無功,因為維克多不僅沒有任何表情(即便有他們也看不到),甚至沒有任何動作。面對馬雷克·科萊茨基咄咄逼人的演講,他連一根手指頭都懶得抬起來。
游擊隊各有各的名字,這些文化水平不高的游擊隊員在取名字的時候大多參考了民間故事,比如伊萬游擊隊就取名自俄羅斯民間故事“傻子伊萬”。維克多·馮·杜姆以及不朽之城到來之后,
那些亂七八糟的名字全都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拉托維尼亞山地軍團駐某地游擊隊,
編制中的其他名額要留給未來的拉托維尼亞正規軍。
收編這些游擊隊并不全靠不朽之城運送來的物資,有些所謂的“游擊隊”實則是當地資產階級用來打擊其他游擊隊、誘騙當地平民中對游擊隊感興趣的人的工具,那些人全都有當地地主的私人軍隊組成——如今這些人中的少部分也坐在了這座帳篷里。維克多·馮·杜姆用最血腥的手段清理了這些“游擊隊”,從之前的指揮官口中弄清楚了當地存放糧食與燃料的倉庫位置,然后逼迫新提拔起來的指揮官去洗劫那些地方——所有反對者都被處死,沒有人有膽量逃跑。他們不得不在維克多·馮·杜姆的恐怖陰影下,向自己曾經的主人發動進攻。
維克多·馮·杜姆確保這些人能夠聽話,因為他們之所以能活命,就是因為他還不想讓他們死。維克多在返回拉托維尼亞接觸到眾多游擊隊的時候,立刻就意識到了他需要一個用來平衡這些目光短淺游擊隊——他不能隨便殺死這些游擊隊,然后用同樣的手段收編他們。他需要用這些游擊隊作為招牌吸引平民,然后通過不朽之城宣講者的教育來將那些偉大理想灌輸到游擊隊戰士的心中,潛移默化地奪取領導權。
“……把他們對我們做的事還給他們,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馬雷克·科萊茨基噴吐著唾沫,情緒激昂地決定了帳篷外面那個被關在籠子里的女人的命運。“不止是她,她的家人、她的吸血血親都必須得到清算!”他看向主座上的鐵面人,
“我們不需要另一主人,我們會是自己的主人!我們有權決定拉托維尼亞的命運,
所有人,所有事!”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覺到帳篷內的風向已經改變了,那把無形的長劍指向了坐在長桌主座的那個人。馬雷克·科萊茨基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那個女人,而是作為不朽之城代表的維克多·馮·杜姆。然而風暴中心的人物只是百無聊賴地揮了揮手,仿佛是在驅趕蒼蠅——這是他在今天會議上的唯一一次動作——“這就是你想要說的嗎,馬雷克·科萊茨基?”他說,“這就是你今天表演了嗎?”
“你只不過是想成為另一個暴君,你和那些人沒有區別,維克多·馮·杜姆!”馬雷克·科萊茨基徑直逼近了他,沿途所有指揮官都不由得讓開了道路。“別以為你送來的那些槍炮和食物可以收買人心……雖然這有些作用,但我們的事業是為了推翻那些吸血鬼,而不是換一個溫柔一點的主人。老馬雷克看得出你的目的,你想成為國王而不是我們中的一員!”
馬雷克·科萊茨基靠得是那么近,近到維克多·馮·杜姆能夠用肉眼看清他的毛孔。即便如此,維克多·馮·杜姆依舊無動于衷。
“你真的以為你領導的一群文盲能夠建設好拉托維尼亞?你真的以為你了解如何進行經濟戰爭、文化戰爭和間諜戰爭?你真的以為你能夠面對北約諸國的士兵并且贏得勝利?你真的以為只要所有人都能獲得權力,那么拉托維尼亞人就能過上好生活?”
“你了解這些,但這不是你騎在我們所有人頭上的理由!”
“你沒有領會我的意思,馬雷克·科萊茨基。”維克多·馮·杜姆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來。落滿灰塵的燈泡竭盡全力綻放光明,但卻仍然無法照亮他身后的黑暗。“我的意思是,你和你的游擊隊一樣,
你們的作用僅限于戰爭。你,你,還有你……當然包括你馬雷克·科萊茨基,”被鋼甲包裹的手指指過帳篷里的幾位游擊隊指揮官。不朽之城的標準軍服是深灰色的,再加上天氣寒冷,所有人都穿著筆挺的灰色大衣御寒。可即便如此,被指到的指揮官全都不由得渾身發冷。
“你們的作用就是死去,作為新一代拉托維尼亞人的養料。新一代拉托維尼亞人有熱情、有能力也有知識去面對我所說的那一切,他們會為了一場更加偉大的戰爭去允許更加勇敢的下一代。這就是拉托維尼亞人的事業,我們是在為了人類這個種族而戰,而不止是為了狹隘的報復!你們這一代在地面上打仗,你們的下一代是在天空里作戰,下一代的下一代則會在太空里作戰。拉托維尼亞人身上的勇士之血將會延續下去,直到這個宇宙的盡頭,不是為你,不是為我,而是為了我們所有人。我們要傳承的是理想,而不是憤怒這種淺薄的東西!”
“他們會贖罪,但根據是法律與正義。”維克多·馮·杜姆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很欣賞你,馬雷克·科萊茨基,你是個理想主義者。雖然你的許多想法我都無法表示贊同,但我依舊欣賞你的熱情與勇氣,不朽之城的主人也會欣賞你的理想。但很抱歉,現實就是你的理想來得太早了,人類還無法實現如此理性的生活方式。我愿意原諒你,只要你繼續率領軍隊作戰,遵守司令部的命令……”
“呸!原諒!”馬雷克·科萊茨基面目猙獰,一口唾沫吐在了維克多的胸甲上。“我這輩子都不需要另一個主人!永遠也不!”
維克多·馮·杜姆沉默了將近二十秒種,直到撲向燈泡的飛蛾帶著燒焦的外骨骼肢體掉在布滿棋子的地圖上,蟲子撲扇翅膀的掙扎聲與眾人粗重的呼吸聲充斥著寂靜的指揮帳篷。
馬匹的嘶鳴從遠處傳來,打破了寂靜。
“我很抱歉。”
“什么?”巨大的痛苦從背后襲來,冰冷的鋼鐵刺入身體,不斷汲取著他的生命力。每位軍官都配備了不朽之城鍛造的單分子戰斗刀,經過訓練的成年人使用這種匕首可以輕易刺穿人體。
馬雷克·科萊茨基用盡全身力氣向后看去,模糊的燈光照亮了幾張他熟悉的臉龐。負責指揮炮兵的舍爾文斯基,負責指揮滲透小隊的別列佐夫斯基以及最近加入的步兵指揮官熱布羅夫斯基。最后他看到了一張哭泣的臉,他妹妹的兒子,帕維爾·科萊茨基。
“你也有份嗎,帕維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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