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您沒事吧?”
歐陽辯小心翼翼地問道。
王安石從震撼中醒悟過來,眼睛如同兩盞燈籠一般灼灼生光,把歐陽辯嚇了一跳——這位未來首輔不會是個變態吧?
歐陽辯有些瑟瑟發抖,以前就聽說有小男孩被變態老男人猥褻的新聞……自己這小胳膊小腿怕是反抗不了的吧?
歐陽辯偷偷看向門口,忖度著能不能逃出去,又想著大聲呼叫會不會有人來。
只聽王安石激動道:“……我還以為你只是個胸無大志的稚童,雖然聰明伶俐,但卻是甘于平庸的庸才……”
歐陽辯眨眨眼睛:您說得沒錯啊,您真是慧眼如炬!
“……沒想到你竟然胸懷如此宏大的志向,而且這志向也著實震撼人心,你這四句擴展了古今士大夫的胸懷和志向……”
歐陽辯再次眨眨眼睛:咦,不對啊,張載的這橫渠四句還沒有面世么,他……糟了,張載是個大器晚成的玩意,他得等嘉佑二年38歲的時候和蘇軾這些人一起考試呢……所以,現在我是這橫渠四句的作者?
滑稽。
歐陽辯倒是沒有所謂的抄襲潔癖,不然也不會抄蘇軾的水調歌頭,但是不經意的抄和有心理準備的抄那還是有些不同的,而且,這話根本就不符合他的人設嘛!
人設很重要,人設立不住會很麻煩的。
他歐陽辯,只想做個有錢又有閑的二代,娶個軟香小表妹,吃點適合他腸胃的軟飯,至于為國為民什么的,那是別人的志向好嘛!
這事可不能承認,要是承認了,歐陽修非得將他往死里逼不可。
事關生死,決不能夠承認。
歐陽辯打斷王安石的話:“叔,這四句非我理想,你看得沒錯,我的確沒有什么大志向,這四句話您可以拿去用,和我無關,出了這門我是不會承認這是我寫的,就這樣吧,請您為我保密,為了感謝您,我送您一刀澄心堂紙……”
歐陽辯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王安石的神情逐漸變得猙獰。
好變態啊……歐陽辯感覺渾身汗毛豎起。
王安石咬牙切齒:“明明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為什么偏偏要汲汲于錢財之中,沉迷于聲色犬馬之中……”
誒誒,您是不是誤會什么了,聲色犬馬……我承認我是想的,但我這年紀……錢財倒是很喜歡……這點您沒有說錯,但我聰明就非得為國為民了?
“……有大志向也不想著去實現,還非得把自己裝成一個浪蕩子,你不知道這會對你以后造成多大的影響嗎,你看看柳七公,明明驚才絕艷,只是一時不慎,就被迫一世流連于煙花柳巷之中自憐自艾,你想陷入那樣的困境嗎!”
王安石恨鐵不成鋼。
柳永嗎……其實我愿意的。
歐陽辯眨眨眼睛,倒是挺讓人羨慕的,男人的終極夢想——逛青樓不給錢,還有人養……也不是不可以嘛,不過自己還是要掙錢比較好,男人可以被女人養,但自己也一定要有追求嘛。
王安石看到歐陽辯頗為向往的眼神,頓時更怒了:“我不能看著一個良才走上歪門邪路,我決定了,我要收你為徒!”
歐陽辯大驚。
什么仇什么怨,我送你構建團隊的秘籍,給你體驗一下極致的寫字體驗,你竟然想要害我?
王安石很是憤怒,但他看到了更加憤怒的歐陽辯。
“出去,請您出去,我不想讀書,也不想科舉,您以后莫要再說什么收徒不收徒的!”
歐陽辯叉著腰,一手指著門外沖著王安石吼道。
歐陽辯怒了,王安石反而笑了起來。
拗相公畢竟是拗相公,那可不是當上相公才拗的,他從小就開始拗了,一旦他下定決心要做成一件事情,就一定會做成的。
歐陽辯聰明,但在他的眼里就是個小孩子,小孩子不喜歡讀書是正常的,這一天的相處下來,歐陽辯表現得落落大方的小大人模樣,反而讓他有些猶豫,但這個時候卻像是個小孩子的憤怒,倒是讓他有些好笑起來。
這才像是個小孩子嘛,天天裝的深沉,著實少了好多的朝氣。
王安石柔聲道:“小和尚,不用擔心,你的字帖我不會和人說,但是收你為徒的事情我已經決定了,我會和你父親說的,他一定會答應的,所以你也別動歪腦筋了,準備好和我好好讀書就好了。”
王安石的話溫柔,但里面的堅決卻是堅不可摧的,歐陽辯一臉的生無可戀。
完了,一切都完了,這位可是歷史有名的拗相公,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自己反駁了也沒用,以王安石在歐陽修心中的地位,只要他開口說要收自己為徒,自己父親就會主動拿繩子捆吧捆吧,捆成不可言說的姿勢都要送過去給王安石的。
歐陽辯在這一刻很想狠狠地抽自己大嘴巴子——沒事裝什么逼呢,沒事要什么好勝心呢,沒事……特么的!
不過歐陽辯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他垂死掙扎道:“叔,您是當官的,沒時間管我吧?”
王安石笑了笑道:“我官職已經交卸出去了,我現在閑得很。”
歐陽辯眼睛一亮,那豈不是說只要當官了就沒有時間管自己了?
王安石一眼就看出了歐陽辯的心思,他笑道:“放心,即便是繼續當官,即便是被外派到地方,我也會帶你在身邊言傳身教的,畢竟你是我的大弟子,我可不能讓你丟我的面子。”
好狠吶,真是好狠的心啊!
歐陽辯又驚又怒。
這是要逼著自己離開汴京城啊,去地方……地方根本沒有汴京這么好玩好嘛!
若是蘇杭還好,若是一些貧瘠的州縣,那可是能夠將人悶出屎來的。
作為一個后世人,沒有手機沒有電腦已經是最大的妥協了,若還沒有大城市的繁華,那還不如去死!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王安石笑呵呵的離開,還順走了歐陽辯一刀澄心堂紙,一個歐陽辯買了之后閑置不用的歙州硯,一小包的歙州墨條,以及好幾根宣州諸葛筆,王安石對此毫無心理負擔,還說出‘反正以后就是我的弟子了,收點孝敬不過分’的混賬話,讓歐陽辯敢怒而不敢言。
歐陽辯只覺得自己已經不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