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地區,新京,革命軍總委大樓。
這天,周瑞罕見的沒有處理公務,從江城那邊開啟斬龍之戰后,這位革命軍的副帥,便在樓頂眺望著西方,直到深夜。
秘書好幾次來到天臺,還是沒有去打擾。
只是。
這一次不行了,走到周瑞身旁,秘書遞過通訊器,低聲匯報道:“周帥,是尤師長的電話……”
革命軍原本有三個師,在李新德被放逐之后,尤驍不肯解除武裝,便帶領第一師前往非洲,名義上還屬于革命軍,但實際上已經算是獨立了。
十年來。
兩邊幾乎都沒有聯系過,尤驍甚至刪了周瑞的個人聯系方式,如今,尤驍卻打了個電話過來,這就相當耐人尋味了。
然而。
周瑞并沒有絲毫停頓和異色,他淡然的拿過通訊器,說道:“是我。”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一個宛如在大西北風沙中吹出來的嗓音才緩緩響起:“李和不能死,你不想保,就把他送來非洲。”
“去非洲能做什么?”
“至少能活著。”
“活著……”
周瑞譏諷的笑了聲,他向前走了兩步,看著天空的大漩渦說道:“他可不會選擇這么活著,自炎帝國成立,我們,你們,在非洲努力了這么多年,那里能夠認識漢字的人有多少?”
“不到一億,準確的說,應該是八千萬。”
“那么,能夠理解中華文化,看懂并對那些小說產生共鳴的人有多少?”
“兩百萬?甚至更少。”
“那是荒漠,是文化的荒漠,尤驍。”
尤驍有些沉默,他們能解決那片土地上的饑餓與疾病,卻無法逼著那些人進入學校,去學習漢語漢字,并理解其中的文化含義。
不是每個文明和種族都有勒緊褲腰帶上學的覺悟的。
要改變一個文明的認知和習慣,是需要以世紀作為時間的跨度單位的,如今的非洲,有著如火如荼的革命事業,但是,卻沒有支撐革命的底蘊。
尤驍很清楚。
“活著總有希望,你要殺他,我不會同意,寧無憂不會同意,從革命軍退出來的數十萬老同志也不會同意!”
“周瑞!”
“你這么搞,就不怕有一天總帥回來?!”
尤驍有些激動,這么多年,他對當年的事情依舊耿耿于懷,在尤驍看來,周瑞就是背叛革命的罪人,是毀掉革命軍的罪魁禍首。
然而。
周瑞連解釋都欠奉,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他回來了再說”,便直接掛掉了電話。
秘書接過通訊器,猶豫了下,還是問道:“周帥,總帥他……還會回來嗎?”
秘書田琦的語氣很懷念,哪怕已經過去十年,革命軍的人也沒有一個不懷念李新德的。
革命軍內部也并沒有什么政治正確,就連周瑞自己,都依舊只是副帥,總帥那個位置一直空著……
周瑞沉默了一會,在田琦有些頹然的低下頭時,他才開口。
沒有回答,而是提問。
“小田,你知道終產者形成的四個條件是哪四個嗎?”
田琦連忙點頭。
答道:“第一點,教育貴族化,使得階層完全固定,富人與窮人的知識和認知差距大于人與狗的差距,以至于兩個階層成為兩個物種。”
“第二個,科技高度發達,一切社會生產可以由機器完成,窮人甚至失去出賣勞動力的機會。”
“第三個,社會機構由機器執行,可以對無法掌握機器的窮人進行絕對武力的鎮壓。”
“第四個……不再有窮人知道共產主義這個概念。”
終產者是什么?
那是全世界99.99以上的財富歸屬于一人,其余所有人都失去身為人的價值,作為商品而被終產者擁有著。
這是革命軍一直以來對抗的目標和未來。
所以,田琦記得很清楚。
聽他背完,周瑞微微點頭,再問道:“那么,你覺得這個世界離出現終產者差什么”
田琦喃喃道:“差我們消失……”
“但我們永遠也不會消失。”周瑞無比堅定的說道。
“我們曾經的失敗是因為什么?”
“是因為民眾不相信我們,相信的是帝國。”
“是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語言,太過繁雜的文化差異。”
“就像我們無法理解盎撒種族的冷漠與自私一樣,其他種族和文明也無法理解我們的家國天下。”
“在擊碎幻想回到現實之后。”
“特異點的機制,是這個世界出現終產者的最大阻礙。”
“因為人可以被剝奪勞動力價值,但卻不能被剝奪觀察價值。”
“讀者的身份,是他們最寶貴的財富。”
“小田。”
“當有一天,全人類都精通漢語,沒有文化隔閡的時候。”
“那才是革命的火焰卷席世界的時候。”
“那才是永遠懸在一切私者頭頂的達摩克斯之劍。”
“終有一天。”
“總帥會再回來的,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創造革命卷席世界的環境。”
田琦先是呆呆的點頭,而后又重重的點頭,他滿面紅光,心懷激蕩。
然而。
周瑞卻嘆了口氣,他說道:“通知我們在執政院的三位執政官,讓他們召開緊急會議,提交帝國官方統一語言意見書。”
田琦愣了愣,問道:“這,這種東西,能通過嗎?”
“為什么不能?”
周瑞低垂著眼瞼,輕聲說道:“去吧,他們會答應的。”
書同文,也該落實了。
如果有人不答應的話……那有些桌子,也不是不能掀。
罪惡之都。
帶著一千個游戲頭盔回來的趙清影在處理完貨物后,便去見了任俠。
然后……
她看到任俠在玩游戲,《幻想之歌》,他操作無比流暢,堪稱藝術,天梯榜首,赫然就是他。
在專心打完一局游戲后,他才注意到趙清影的到來,這才讓她自己去泡茶,結果茶已然泡好。
接過茶杯,他問道:“有什么問題?”
“李和。”
她只說了兩個字,他卻都明白了,點點頭,隨意的說道:“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西游本來就是天庭和靈山的賭局。”
“如今,取經人有了,就是各方下注的時候了。”
“只是這一次。”
“唐僧也坐上了賭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