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十分想念姬長生。
而留下“九四,或躍在淵,無咎”的姬長生則不怎么擔憂李和,當李和凝聚人道圣劍后,任俠就不會允許李和出意外了,這就是最大的保險。
很多東西,就算李和沒有想到,任俠也會送給他。
如同這次的曙光科研基金就是。
水至清則無魚,功業草創的時候,其實不應該講究那么多,也不應該計較那些研究所到底歸誰,研究成果會不會被奧林匹斯等組織拿到。
文明裁判所需要的,是主導權。
是全部的技術資料。
只有拿到這些東西,文明裁判所才真正擁有成為大組織的底氣,也才真正坐上了名為“天下”的那張桌子。
這些東西,任俠是會順水推舟送給李和的。
因為李和的表現會讓任俠不急著浮出水面,因為李和會是更好的“過河卒”,在前方沖鋒。
所以。
任俠不會讓李和,不會讓文明裁判所變為一個依附無禁者聯盟而存在的組織,文明裁判所必須要有足夠的體量和影響力,才能夠達到相應的戰略目的。
在雙方對立之前。
亦或者說,在李和所說的那個三年之約,李和與任俠那一戰執行之前,任俠可以說是李和身后最強的護身符了。
這比在革命軍中,受周瑞庇護都要安全一些。
或者說。
如今的周瑞,是泥菩薩過江了……
和諧城,第71層,3號餐廳。
排隊打飯的姬長生大概的推算了一下外面的情況,低聲念叨著:“算算時間,霍連山應該已經與李和接觸了。”
“有霍連山的加入,文明裁判所也就多了一塊基石。”
“終于成形了。”
低聲自語的姬長生并沒有發現,在他的身后,隔著兩個人的位置,一名非常平靜的囚犯,在姬長生打完飯往回走,兩人擦肩而過的一瞬間。
那名囚犯手中的筷子宛如利劍一樣,即便是鋼鐵都能輕易洞穿。
如此鋒利的筷子,便刺向了姬長生的后腦勺,在沒有幻想力量的前提下,作為普通人最脆弱的地方不是心臟,也不是什么脖子,而是腦干。
而后腦勺是最接近腦干的地方。
這里被破壞的話,數秒鐘內,就會徹底死亡,更別說他的筷子還將刺穿姬長生的整個腦袋,此擊得手,即便是獄方想要救姬長生都來不及!
然而。
就在那筷子離姬長生的后腦勺還有一厘米的時候,刺客的眼中已經浮現了成功的喜悅,但,就是這么一瞬間,一股磅礴無比的力量轟然而至,刺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筷子離姬長生的后腦越來越遠,而那猛烈的力量擊打在胸口,僅零點幾秒,巨大的沖擊和閉氣感讓他失去了意識,昏倒在地。
與此同時,他的胸骨,已經全部粉碎,離死不遠。
而做出這些的,正是排隊在姬長生身后的一個一米八的壯實漢子,漢子有著光頭,頭上紋了朵血紅的蓮花……
“第七個了。”
男人淡淡的說道,提醒的同時也意在讓姬長生等一等,不要離他太遠,姬長生看著那個刺客,倒是沒有半點受到驚嚇的樣子。
反而點評道:“這次的刺客比之前要水啊,奧林匹斯是沒有人手了嗎?”
“彭沖。”
“你說我是不是該讓獄方帶個消息出去,讓奧林匹斯派點精銳進來給你練手才好?”
頭頂蓮花紋身的光頭男子叫做彭沖,是姬長生的獄友,他打過飯后,說道:“第71層,需要刑期60年以上,或者無期徒刑才能抵達。”
“和諧城沒有減刑,外界也無法撈人。”
“真正有實力的人不會接這種單子,一般也就是這種丹勁水平的武夫會來了,但還需要小心,因為他們已經意識到了這種刺殺無效。”
“再要真心想殺你的話。”
“派來的人,至少得是圣人級別了,哪怕在和諧城他們動用不了幻想的力量,可圣人級別的精神力,看你一眼,就能殺死你。”
姬長生笑了笑,說道:“在帶著抑制環的情況下,你能殺圣人嗎?”
彭沖淡然道:“如土雞瓦狗。”
姬長生哈哈大笑,說道:“那我還怕什么?”
彭沖,32歲,刑期為無期徒刑,是一名武尊,或者說,他入獄之前,只是丹勁巔峰的武宗,在和諧城中待了五年,反而突破了。
至于為什么會入獄……
五年前,奧林匹斯全面啟動烏托邦計劃,上千萬人口憑空消失,這其中就有彭沖的妹妹,說是妹妹,其實沒有血緣關系。
那是幻想時代之前的事情。
彭沖小的時候曾被拐賣,賣到了農村,那戶人家只有一個女孩,而且似乎是妻子無法再生育,就動了買個兒子的念頭。
彭沖就是被賣過去的。
只不過兩年后,他的親生父母就找到了他,他也就離開了農村的那個家庭,很少有人知道彭沖有過這段經歷。
而彭沖雖然是被拐賣過去的,但那戶人是為了養兒子的,所以對他非常好。
那個妹妹更是非常喜歡他。
后來他讀初中的時候,甚至回到農村去過,妹妹見到了消失幾年的哥哥更是非常高興,兩人后來也一直都有聯系。
然而。
五年前,妹妹忽然就消失了,好幾個星期沒有跟他聯系過,他一翻調查,發現自己那戶養父母的家庭甚至都消失了!!
為此,彭沖開始不管不顧的調查。
伴隨著他調查的深入,觸怒了奧林匹斯,最終奧林匹斯設了一個局,讓他在幻想事件中殺了許多人,然后又找了幾個女性給他栽贓。
最終。
他就被判了無期徒刑,送進了和諧城。
妹妹一家被綁架消失,自己又被栽贓陷害,如此血海深仇,哪怕明知道無期徒刑,他也從未放棄過,從未放下過。
所以。
即便是進了和諧城,他也勤修武藝,最終,去年的時候,他竟然突破了,成為了一名武尊!
彭沖與姬長生的結識,是在牢房里有人想要殺姬長生的時候發生的,最初的時候,他對這名笑呵呵的普通人沒有什么興趣,也懶得說話。
只是。
在第一天晚上,他非常奇怪,那名牢房內那名曾經是至尊會副舵主的家伙,怎么會突然出手,不管如何,看到了,就打算管一管。
彭沖制止了這場刺殺。
但好奇心讓他多問了句:“他為什么要殺你,你們應該不認識。”
作為一名武尊,自然心細如發,任何細節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那個至尊會的副舵主絕對不認識姬長生,這時那人的微表情和眼神、態度告訴彭沖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回來,那人好像就變了……
當時,姬長生的回答是:“想我死的人很多,不論他是哪個組織的,我都當是奧林匹斯雇來的好了。”
一般人可不知道奧林匹斯是什么。
彭沖不一樣,他當即沖動的將姬長生舉起了,問道:“你知道奧林匹斯!!”
姬長生那個時候還有些詫異,不過還是細細說了,在知道來龍去脈之后,彭沖不由問道:“你來71層就不怕死?假如沒有我,你已經死了。”
彭沖從來沒有想到的是,姬長生露出了一個非常輕松的笑容,說道:“那就死了呀。”
“選擇權其實一直都在炎武衛第一師手上。”
“他們真的想讓我死,隨便給我一個牢房就行,亦或者說,丟到有奧林匹斯的人的牢房就行,他們手上有所有犯人的數據,哪怕有些人的身份是隱藏的分辨不出來,但也可以綜合考量一下的。”
“他們如果不想讓我死。”
“那么,我來的牢房里面,就算沒有革命軍的人,也是會有你這樣的人的。”
彭沖聽完是心中一凜,問道:“你這還是將生死交于他人之手,你難道不怕死嗎?”
姬長生卻笑著說道:“選擇,很多時候是一個非常棘手的東西,不然也就不會有‘踢皮球’這個說法了。”
“越是棘手,越是會謹慎。”
“也就越是會留一分余地,而我生還的幾率也就越高,這么說吧,牢房里一共有16張床位,我來的時候有4張空床位,你覺得,我為什么會睡你旁邊這張?”
姬長生自信的笑容,讓彭沖一愣。
他遠遠沒有想到,僅僅是那么短的接觸,根本就沒有聊過一句話,姬長生就看透了他的性格,并且認定他會出手幫忙……
震撼之余,彭沖還是有些執著。
“那你要真死了呢?”
或許在智者眼中,五成的勝率就幾乎是100的事情,但常人是無法理解的,姬長生也沒有什么倨傲的態度,他只是輕輕一笑,說道:“那就也是正中下懷了。”
“雖然可能賭得有點激進。”
“但或許對于世人來說,光明會更早的到來。”
姬長生的解釋彭沖有點摸不著頭腦,但是,他能感覺到姬長生有一種特別的人格魅力,那是一種心懷天下的英雄氣概。
伴隨著之后的交談,彭沖被姬長生所折服。
姬長生說,他能帶彭沖出去,彭沖就信了,然后自那以后,半步不離的護在姬長生身邊。
姬長生從不認為自己會死在和諧城。
因為李和在那里,只要李和沒死,他就絕不會死,因為各方勢力都會有顧慮,而他就有著源源不斷的助力可以借用。
至于事有萬一,真死了。
那也是好事,那將直接改變李和的方向,不論殺他的是誰,李和都會掀翻和諧城的,只要將重點放在和諧城。
那第100層的秘密,就總有打開的時候。
假如真是他猜想的那個結果。
那么……
死而無憾。
至于李和能不能掀翻和諧城,能不能接觸到第100層,那是問題嗎?任俠不想看看嗎?他不想賭一賭嗎?
其他勢力也不想看嗎?
想的,都會想的,所以,別看李和現在是過河卒,但是在牽引大勢的人,是李和啊。
所以。
姬長生根本就不覺得自己危險,他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安全,他也從來不覺得從和諧城越獄出去,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情。
實際上。
他要來71層,也是為了搞更大的事情,一個人越獄出去算什么本事嘛……
姬長生始終含著淺笑,他跟彭沖沒有吃多久,獄卒就來了,或者說,早就來了,但將事情處理完后,陳琦才來找他。
“死了。”
陳琦坐在姬長生的對面,淡然說道。
姬長生聳聳肩,說道:“早讓你們通知奧林匹斯,說我身邊有武尊護衛,別派這些臭魚爛蝦來送死,你們又不做,還不就得死這么多人,才能讓奧林匹斯調整戰術?”
陳琦臉一黑,冷聲道:“第一師絕不會跟外界任何勢力、個人交流和諧城內的信息。”
“別。”
“雖然你們是監管的挺嚴格的,但信息泄露永遠是保不住的,我換到71層不到兩個小時,就有人傳信進來,讓那個至尊會的副舵主來殺我。”
“要不是你們的人傳的信息,怎么會這么快?”
“奧林匹斯就算要安排人入獄來夾帶信息,也需要時間的吧?”
陳琦陰沉著臉沒有說話,實際上,只要用心去查,全面受監控的和諧城是不會找不到人的,那名幫奧林匹斯傳消息的獄卒暴露,其身后一整條鏈都牽扯了進來。
涉事的最高軍官是一名少校。
人數總共有26人,講道理,這種違反軍紀的事情,應該是要斬立決的,但畢竟都是從幻想時代過來的戰友,實在是不容易。
下面的25人,直接退役了事。
那名少校,則是被剝奪了英雄勛章,信用積分清零,然后送到了外面的監獄里,判刑判了20年,可陳琦知道,這些都沒用。
外面的普通監獄,隨便就劫獄了,或者說,正常司法手段都可以輕松出來。
剝奪英雄勛章,信用積分清零這些損失,奧林匹斯只會補償得更多一些。
陳琦認為這樣的處理只會滋長風氣,但,也只能是沉默了,至少,離開了炎武衛,離開了信仰,丟失了往日的榮譽,這才是最嚴重的處罰。
只是。
陳琦不愿意承認,時代在變,往日的榮譽,似乎要越來越不值錢了……
正如。
蘇聯解體那天,曾經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的老兵,卻只能拿昔日的勛章換幾個面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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