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躺在搖椅上拿著一把羽毛扇，一邊扇風一邊聽女奴閱讀報告。
有人敲門，隨從進來說黑皮求見。
湯姆有些意外，自從黑皮負責家里的土地事宜，湯姆很長時間都沒見過他了。如果不是每月都有工作報告遞上來，他都以為這家伙失蹤了。
安排給黑皮的住處就在莊園里，一個標準的單間。大胡子之前就說沒見他住幾天，天天在外面，也不知道忙個啥。
黑皮進來時，穿著嶄新的克魯格家夏季制服還戴著黑色牛仔帽，手上拎著皮包，倒也有模有樣。
湯姆打量了一下，不過太黑，也沒看出來什么風吹日曬的痕跡。
湯姆道：“你的帽子哪來的？”
黑皮來摩根堡時就年過四十了，所以應該配發沒有民兵們的那種黑色牛仔帽。
而作為重要的分辨敵我的物品之一，這種黑色牛仔帽是不向外銷售的。
別看摩根堡滿大街黑色牛仔帽，其實因為他們都是民兵。
黑皮道：“現在流行這種帽子，丹佛街上就有賣的。那些淘金者也喜歡戴這個，再配上牛仔褲，紅色大手帕，別提多時髦了。”
這個帽子確實比較有型，原型就是喬治一貫喜歡戴的那種，能被這個騷包看中的，肯定不丑。
湯姆奇道：“丹佛街上有賣的？”他摸摸下巴，“看來有人為了發財，想去挖煤啊。”
女奴道：“……似乎開拓團并沒有禁止這種帽子的制作銷售。”
湯姆：“……是么？好吧，這件事暫時不問。你來有什么事？”
黑皮道：“我最近走遍了克魯格家所有的土地，訪問了所有佃戶。還考察了丹佛地區，南普拉特河和阿肯色河沿河地區的地形地貌。”
湯姆看了看他，說道：“坐下說。薩莉，幫我們倒兩杯葡萄酒，剛送來的那個鮮釀。”女奴立刻照辦。
湯姆轉頭道：“你有什么發現？”
黑皮打開隨身皮包，拿出一份報告：“我建議您買下這些地方的土地。”
湯姆眉頭一皺：“撒姆爾，我的土地已經很多了。”
黑皮道：“是的，所以我的建議有兩份，一份是無主沿河好地，只要有人開墾就是上好的田地，不過這種地方普遍離村落較遠，交通不便。還有一份是地勢平坦但遠離河流湖泊的土地，但普遍靠近道路。”
湯姆：“遠離河流湖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黑皮：“這種土地摩根堡附近就有很多，其他地方更多，但是地勢很好，只要修建一些溝渠聯通水源能得以灌溉，就是非常好的田地。”
湯姆奇道：“我們的沿河荒地很多吧？修建灌溉水渠有這個必要么？”
黑皮：“其實不多，明年或者后年，這樣的土地我預計將全部被人占滿，丹佛的淘金者已經有6萬人。這些人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糧食，明年這個時候，以加州為參考，新來的淘金者可能超過15萬。雖然開拓團的糧食儲備很多，也撐不住兩年。而從東部購糧，我認為是個虧本生意。”
湯姆道：“即便如此，這么點人也不可能把沿河土地都占滿吧？”
黑皮：“現在的土地政策，是只要申請并交納一些低廉的費用。就能擁有永久使用權，但根本沒人去開墾，就荒在那里。所以看上去荒地不少，但其實都是有主的。實際上是一種浪費。并且新來的農夫們拿不到交通便利的土地，產出的糧食反而要費時費力的運輸到村鎮才能賣掉，而生活不便又讓他們心懷不滿。”
湯姆眉頭又是一皺，沉吟不語。
女奴想了想：“家里也有一些土地荒著，主要在丹佛。原因還是找不到佃戶。”
黑皮道：“是的，現在新來的農夫憑借貸款，就能開墾自己的土地。這個問題由來已久。”
湯姆道：“土地只有種上糧食或者用作其他隨便什么事情才有價值。你們的提醒很及時，讓我想想。”
喬治正在辦公室擺弄著他的巨大的照相機，對準了后，整理儀容，把西裝外套穿好。站到相機前：“你數一二三，然后拍。”
西裝男道：“好的喬治。”
喬治站好，西裝男看了兩眼，忍不住道：“喬治先生，眼神和善點。”
喬治不悅：“我已經很和善了。”
西裝男：“……嗯，您想象一下，假設這個相機就是您的小女兒。”
喬治有些惱羞成怒，眼神越發不善。
西裝男不敢多說，只好趕緊喊一二三拍了一張。
這時有人敲門，一個黑色牛仔帽伸頭進來：“喬治先生，小克魯格先生來了。”
喬治笑道：“快讓他進來。”
湯姆進門后，看見相機，隨口說道：“岳父大人，您又在弄這個？”
喬治道：“是啊，我準備弄個大大的相框，把我的大幅照片掛在墻上。”
湯姆：“……”
喬治脫下外套，拿起一把扇子扇風：“這個時候跑來，有什么事么？”
“是的，今天我的一個手下提醒了我，關于土地問題。他走遍了我們大部分轄區，是經過調查研究的。”
“土地？你家的那個黑皮？”
湯姆奇道：“您知道他？”
喬治點點頭：“是的，前一陣子有人報告，說一個黑鬼整天到處亂竄，不知道在干啥，騎警隊逮住他問了半天才放了，說是為你工作，專門管土地的。”
湯姆：“……是這樣的，結合他的報告，我認為我們的土地政策有些問題，需要改革。”
喬治道：“坐下說。來，吃個西瓜。”
翁婿二人對坐吃瓜。湯姆把情況講了一下。
喬治聽完：“這個似乎有點棘手，你有沒有什么好辦法？”
湯姆道：“有三個辦法。”
喬治：“……”
“第一種方法是，引入外來人口，讓土地擁有者有足夠的佃戶。不過這個方法我不推薦，只能治標不治本。”
喬治：“黑人？”
湯姆道：“還有那些中國人。”
喬治道：“無論是黑人，中國人，還是其他什么人，最后還是會尋求擁有自己土地。我聽說，已經有黑人不愿意當佃戶了。”
湯姆道：“確實如此。”
喬治丟掉西瓜皮：“別的方法呢？”
“第二就是，重新分配土地。”
喬治停住了：“……這可能會出問題。”
湯姆道：“只要方法得當，問題不大。”
喬治奇道：“你準備怎么做？”
“土地不按產出收取稅賦，而是按面積收，只收美元。”
喬治瞪眼：“這個方法我聽說過，并不新鮮。”
“是的，不過很有效。”
喬治我想了想：“如果各大地主不滿，如何處理。”
湯姆笑道：“土地稅賦再降一半。我們原本打算就是降低農業稅，然后退稅。用這個來增加農田面積和糧食產出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而不是看著這邊土地拋荒，新來的農夫卻沒有好地耕種這種情況繼續下去。”
喬治想了想道：“似乎有點意思。”
湯姆道：“細節可以讓議會和政府在討論下，各大地主的土地拋荒的太多，并沒有給他們帶來收益。也就談不上損害他們的利益。可以以土地閑置未得到有效開發利用的理由收回使用權。最多退還他們交納的費用，也沒幾個錢。別忘了，所有土地的產權在政府。如果產權在私人，這才是大麻煩。”
喬治道：“我越來越覺得自然資源產權在政府這一條實在是太好用了。第三個方法呢？”
湯姆道：“第三個就是技術手段了，增加可灌溉土地面積就可以解決問題，前提是政府在批準土地使用權時，改變以往的做法，對于家中有閑置土地的和超過一定畝數的不再予以批準。”
喬治解下領帶：“讓我再想想，事關重大，我必須到議會先討論一下。看看大家怎么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