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浮生接近這個巍峨古朽的宏偉大殿堂,仔細凝望入口的方向。
可見臺階蜿蜒而上,廣闊驚人。
他正想謹慎地繼續前行,步上臺階。
突然背后傳出河童的驚訝聲:
“咦?好像是上古巫裔‘苻羲族’的祈福祭祀大殿!”
“苻羲?”陳浮生微微一怔。
河童繼續說道:
“苻羲族,是上古時符箓術的初創者。符箓的‘符’字,便是他們創造而出。只不過千秋萬古歲月,道門興盛,將符箓術發揚光大,反而遮掩了苻羲族當初的光輝。”
“這座殿堂,應該是屬于冥獄內的千秋萬古遺跡之一。”
“雖說在此出現,但卻非常罕見你知道海市蜃樓嗎?”
陳浮生點頭,河童繼續指點道:
“所謂千古萬古遺跡,就像是海市蜃樓一樣。不知何時,不知何地,便會顯現而出。但在黃泉下路,非常罕見。只有在中路,或者上路,才算可見頗多。”
陳浮生聆聽著河童的講述,繼續大步向前。
很快,便踏上臺階,拾級而上,接近敞開而寬闊的大殿入口。周圍的駐立大型雕像,已經歷歷在目。
“你進去時,可要小心!”
河童低語道,“在任何一個千秋萬古遺跡之內,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受冥獄約束的陰魂冥骸出現。”
“這些陰魂冥骸,雖不是你曾經見過的‘逆巢’大人物,但也非常難纏!比你在路途中撞見的那些邪物,更要實力強橫!”
說到這里,河童笑言道:
“一般來說,似你這樣三四境實力的修行者,絕無資格踏入千秋萬古遺跡。世間只有靈官為輔,神將為先,才會有資格實力入內探險!”
“不過,如今是元夕將近,冥獄看管極其嚴格。千秋萬古遺跡里的東西,也怕受到連累。所以也會隱伏起來,不會太過份。”
“這也是你們年青俊杰,一年一次的機會!”
陳浮生邁步向前,踏入大殿進口。
可見周圍巍峨高聳的雕像,各具特色。
有的是人首蛇軀,有的腳踩龍虎,有的則是吞云吐霧,而有的更是上身如禽鳥,下身若蠻荒巨人
陳浮生此前也聽說過,所謂上古巫裔,并非固定形象。各個巫族,在原始時期,也并非同一形象。
只是傳承至今,血脈漸漸稀薄,再才導致同族的巫裔,形象有些接近。
他感慨地掃了一眼周圍的雕像,舉步入內。
踏入殿中,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足足數十丈方圓的區域內,宏大壯觀。
各種古樸的石質雕塑,石造祭臺,石柱、石池等等,羅列四周,井井有條。但僅可見殘狀,卻非完整。
當正式踏足入內,陳浮生眺望四周高不可攀的墻壁,頓時又再一愣。
因為四周高墻,全是刀砍斧劈的各種奇怪痕跡。
似乎經過一場激烈的戰斗,但因為某些影響,導致痕跡顯露出來,并非全然坍塌。
“咦?”
陳浮生快步向前,凝視一片若劍削、若斧鑿、若水火侵蝕般的墻壁一角。
其中有一抹劍痕,居然隱隱繚繞出道蘊!
當他見到這一劍的道蘊,內心時時縈動的焚天劍意,也似乎受到觸動,躍躍欲試。
僅僅只是恍惚間,眼光掠過,心有所感。陳浮生便已經感覺焚天劍意,居然凝煉了一絲,變得圓融一些。
若是長期如此凝煉,逾發圓融,陳浮生幾乎可以肯定,不再需要“火霆劫三式”,便能驅使無間龍雀,發出驚天動地的一劍!
“這”陳浮生心中震驚,立即駐足觀望。
河童的聲音又繚繞而出:
“你無須多么驚訝,此乃千秋萬古遺跡之內,必有的一份機緣運氣。”
“之所以有此留存,皆是當年開天辟地那一場大戰,比神將更高端的大人物們出手,留下的精神道蘊!”
“如若是在黃泉中路、上路,如此的機緣運氣,更是隨緣可見。”
陳浮生細細感悟,頃刻已經受益匪淺。
但他再次眺望其他墻壁上的痕跡時,卻有些失望。并未感應到任何道蘊,只覺是很奇妙的痕跡。僅可觀,而不可悟。
“或許是因為派別不同,或許因為人物傳承不同,所以并不是所有道蘊,我皆能感應”
陳浮生有了明悟,暗暗遺憾。
不過此行不虛,焚天劍意有漲進,對于“火霆劫三式”的發揮,也是又前進了一小步。
“僅僅一縷戰斗留下的道蘊而已,便能令我等這些年青修行者,獲益不少”
“若是當年那些大人物親自指點,不知會達到何等的程度”
陳浮生有感而發,但也不貪婪多望,繼續向前。
當來到大殿的中段,又有一道巍峨高聳于穹頂,廣闊浩大的祭祀臺,橫亙眼前。
祭祀臺已經腐朽不堪,上面積滿灰塵。
原本是有受祭的神像矗立,但已經崩毀成渣。露出祭祀臺后,一個殘缺的,卻充滿陰森黑氣的大窟窿。
陳浮生眺望周圍,不禁皺眉。
似乎前路即使走完,也只是在這大殿里徘徊。
但他可以肯定,昊天本源就在這個祭祀大殿內!
“難道說,要進這個神秘莫測的窟窿?”
陳浮生止步不前,仔細觀望。
此刻靜下心來,運足目力,可見看似平淡,宛若歲月風蝕痕跡的窟窿口,繚繞著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虛影。
宛若屏障,又宛若禁錮,并不是安然暢通的存在。
“似乎被封了?”
陳浮生暗暗沉吟。
除了這條路,別無他途。那么完全可以說,只要能進入窟窿內,必然又是一片天地。
昊天本源,肯定在內!
他正想和猻喉、河童,商量一番,如何破解。
突然!
背后隱隱傳來交談的聲音。
“寧兄,詹某對你的占卜問卦之術,簡直敬佩得五體投地!!”
“你說我們有機緣在此,果然便見到這座千秋萬古遺跡。咦?大殿里,似乎有不少東西”
陳浮生耳朵一動,立即閃身退在角落里。
此刻他被猻喉黑氣偽裝,只要毫無舉動,對方便難以察覺。
自身隱蔽之后,陳浮生展眼觀察入口方向。
兩個年青人,一前一后,邁步而來。
當先一人顯得驚訝著急,加快了腳步。此人戴著軟帽,眉眼普通,穿著像是行醫郎中般的短袍。背后還背著個精致小巧的藥箱,手中拎著碧綠瑩瑩的柳枝條。
行醫打扮的年青人身后,是個步伐沉穩,容貌俊逸的青年男子。穿著一套裁剪精良的黃紋道袍,梳髻插玉簪,顯得瀟灑出塵。
陳浮生微微皺眉:“一個道門?一個醫家?”
從穿著打扮上看,似乎如此。
那個姓詹的醫家修行者般軟帽青年,踏入大殿,頓時大呼小叫:
“道蘊!!我感受到了道蘊!!”
但他隨即有些沮喪,捶手頓足地嘆息道:
“哎呀,我卻是忘了,醫家修行者不擅長戰斗。縱然可見道蘊,也并非一定契合我的修行”
“見寶山而不得,可惜可嘆”
被稱作寧兄的道門青年,冷靜地注目四周,凝視一個墻壁上的痕跡,細細觀悟琢磨。
詹姓青年頓時羨慕道:
“唉,這機緣還是屬于寧兄這等的俊杰天才!在下也希望寧兄可以更進一步,指點指點我,也沾沾寧兄的氣運!”
寧兄負手身后,淡然道:
“你既然與我結伴而行,我必然不會虧待你。放心,此地還有你的機緣,我的占卜問卦之術,絕無錯漏!”
“只要你好好輔佐,今日此行,必定也會大有收獲。”
詹姓青年趕緊拍手道:
“真不愧是神嗣寰榜上的列名之人!寧兄盛名遠揚,乃是玉虛靈山第一道子!今日我有緣遇見你,實乃福氣,三生有幸!哈哈哈”
他說得一臉諂媚,寧兄卻是云淡風清,顯得極是受用。
不過,詹姓青年的話音剛落。
入口外,頓時傳來一聲大喝:
“什么狗屁第一道子,什么狗屁神嗣寰榜列名人!”
“行途我不先開口,哪個螻蟲敢作聲??”
一團黑焰呼嘯而至。
黑焰如撕裂般,濺灑而開。
無數蠱蟲蜂涌環繞之內,一個高大的青年,昂然而入。不屑地睥睨詹姓青年和寧兄,顯出殺意騰騰。
“啊!裘兄!!”
詹姓青年似乎見過這個蠱門青年,立即高聲迎接:
“裘兄!西晉蜍荼靈山真傳大師兄!久仰久仰,在下數月前曾經遠遠見過裘兄的風采,當時驚為天人!”
“想不到今日,居然在此遇見!幸甚,幸甚啊!哈哈哈”
寧兄則是如臨大敵地瞧著這個不速之客,臉色眼神,都顯得對此人頗為忌憚。
場面頓時有些劍拔弩張。
詹姓青年趕緊打哈哈,大笑道:
“不如一起結伴同行,我做輔助,二位神嗣寰榜列名的天才,可以大殺四方!小弟也沾沾福氣,呵呵”
蜍荼靈山的裘竭,冷眼掃了一眼這個醫家修行者,面無表情地哼道:
“詹之河,你是什么東西?也敢想跟我結伴?”
詹之河聽了頓時一臉尷尬,但頗有些唾面自干的覺悟,很快便恢復正常,笑瞇瞇地退后一步。
裘竭又再迸指,指向寧姓青年,喝道:
“詹之河,你還跟著他?神嗣寰榜上,寧采燁的榜位比我低十幾位!你跟他?還不快滾過來?”
他一時說瞧不起,一時又叫人滾過來,囂張肆意。頓時令得詹之河的臉色陣青陣白,但還是保持著笑瞇瞇,向前走了幾步。
寧采燁滿臉脹紅,沉喝道:
“裘竭,你欺人太甚!!”
裘竭哈哈大笑,但笑得面無表情,全是嘲諷:
“欺人?裘某今天就是要找你的麻煩!!”
他說著,抬起指尖。
詹之河和寧采燁,頓時一驚,如臨大敵。
裘竭的指尖上,繚繞起一個朽化般的蠱蟲殘尸。
“適才我得到一只遺蠱,方得知我蜍荼靈山另外兩名弟子,受到戕害!”
“根據此蠱上的氣息,我兩位師弟,死于符箓術之下!”
裘竭臉色變得猙獰,森然盯著寧采燁:
“此地周邊數百里,我僅可見你一個道門之人!那么毫無疑問,是你戕害了我兩位師弟!!”
詹之河聽了,大驚失色。
無論哪個靈山,進入黃泉小千路的,皆是天驕之選,精英中的精英。
蜍荼靈山一共才三個人選,卻死了兩個??
他頓時膽顫心驚,悄悄后退了幾步,以免濺到火星。
寧采燁卻已經氣得臉色發白,沉喝道:
“你要打,寧某奉陪!”
“只是你無妄指責,將罪魁禍首扣在寧某頭上,寧某豈能受辱?”
詹之河暗暗咽了一口唾沫,但終究還是戰戰兢兢,奮勇問一句:
“裘兄裘兄!大伙進來不易,話還是說清楚,以免被小人所乘!你倒是說說,為何篤定寧兄一人是罪魁禍首啊”
裘竭呵呵冷笑:
“你要證據?”
“裘某前行之地,十里范圍,全是前鋒蠱探察在前!我跟著你們而來,確信此地的符箓氣息,和遺蠱上留存的一樣!”
“如此吻合,如此之巧!”
“你說,罪魁禍首不是你?那又是誰?”
“前鋒蠱?”
寧采燁的臉色更是難看。
詹之河再次后退幾步,艱澀的說道:
“裘兄,你已經在此地布了蠱?”
裘竭哈哈大笑:
“蠱門出行,前鋒照路!魑魅魍魎,無處遁形!”
“讓你們開開眼界!!”
他雙手握拳,猛然一振。
大半個殿堂內,四面八方,頓時有若風嘯之聲回蕩。
頃刻。
猶如有一道道極淺顯,難以辨別的黑色裂縫,在各個角落里隱約現出。
就像有無形之風,刮過了殿堂,露出一絲絲風吹而過的痕跡。
此乃蠱門妙義真傳:“前鋒蠱”!
只有天賦絕佳之人,方可有此真傳的傳承。
前鋒蠱所到之處,提前布路探察。即使是五境靈官,亦是毫無所覺。
等到反應過來,身邊范圍,已然布蠱。
此時此刻。
前鋒蠱現,場面劍拔弩張!
裘竭臉色陰冷,已經想要先出手。
忽然!
陳浮生所在方位,由于前鋒蠱現,撕裂出的風吹路徑,出現了扭曲的偏差。
直線變彎,必有阻礙。
裘竭頓時驚覺,大喝一聲:
“哪個鬼鬼祟祟,在此潛伏?滾出來!!”
陳浮生頓時極其驚詫,因為猻喉黑氣的遮蔽,不可能被前鋒蠱探出。除非是他主動的有動作,否則神將在此,不是有心探路,也不知他的存在。
但眼前事實至此,確實是被探出了蹤影。
陳浮生心生殺機,蓄勢待發,正要顯身而出。
驀然!
離他身后不遠。
一滴墨水,仿佛是從虛無間點滴而開。
墨跡開暈渲染,蕩漾波動。
立即便有一位身姿曼妙妖嬈,氣質凝華,極美麗的女子,在淡淡的墨跡渲染中,踏步而出。
她穿著淺色的宮衫,一顰一笑,皆如畫中仙,不似人間女子,堪稱絕色。
陳浮生頓時更是驚詫。
萬萬沒想到,在他的身后,居然潛伏著一個陌生女子?
此刻場面上劍拔弩張的裘竭、寧采燁、詹之河,也是萬萬沒想到,居然是一位如此之美的女子。
現身的正是虞妃,她一經出現,便淡然回首,看向陳浮生所在之處,輕語道:
“這位道友,你也一起出來吧。”
裘竭、寧采燁、詹之河,更是大驚失色。
誰也不曾想到,旁邊居然還潛伏著一人?
裘竭更是驚訝得眉眼亂跳,因為虞妃所說之處,前鋒蠱毫無察覺,并未顯出一絲異狀。
豈不是說,此人的實力,已經不受前鋒蠱的窺探??
陳浮生聽到陌生女子所指所說,已經知道再也藏不住。不禁心中蓄著殺機,極其冷靜地現身而出。
但他的頂上有若隱若現的黑氣如絲,臉上籠罩著黑焰,看不清容貌。
立即便讓全場眾人,盡皆如臨大敵!
詹之河卻是最先開口,驚呼大叫:
“是道門!!他也是道門!!”
雖然看不出具體容貌,但陳浮生穿著青袍道服。
裘竭早已經察覺有異,立刻殺機彌漫。
但是寧采燁卻是詫異得無以復加。
所有道門弟子,進入黃泉小千路的,他全都知道。唯獨是沒見過陳浮生如此模樣的。
“他到底是誰?哪個靈山的?”寧采燁滿目驚疑。
陳浮生一經現身,離他不遠的虞妃,頓時笑語說道:
“道友,你與我一同到此,算是先到。”
“這三個,卻是后到。世間常說,先來后到,能者達先。不如你我聯手,將這三人殺絕,你看可好?”
她說得極是清淡自信,仿佛殺絕裘竭、寧采燁、詹之河等三人,只是隨手而為,并不是多么難的事。
陳浮生還未有何表態。
裘竭卻是氣得七竅生煙,雙掌一合:
“小賤婢!在我前鋒布蠱之內,還敢放肆!”
“蠱變!”
此前殿堂內如風呼嘯般,顯現的淺顯縫隙,頃刻急劇撕裂。
就仿佛虛無中,裂開一個個裝滿蠱蟲的巢穴。
所有裂縫里,大量漆黑猙獰的蠱蟲,仿佛潮水一樣漫延涌出。
虞妃卻是視若罔聞,仍是低語對陳浮生輕笑道:
“殺了他們,血祭后方入口,方可入內!”
她說完,也不管陳浮生如何想法,指尖頓時多了一枝若隱若現的玉筆。
“大局在我,乾坤倒轉。”
一聲清吟。
筆落,字現。
呼吸一瞬間,裘竭剛剛暴怒,發動前鋒蠱。
但他的腳下,出現一個“乾”字。
而在虞妃的腳下,卻出現一個“坤”字。
也就在這個剎那!
虞妃已經宛若鬼魅般,移形換位,顯身在裘竭的站立之處。
而裘竭卻已經移形換位,來到陳浮生的眼前。
場面頓時逆轉!
虞妃面對一臉驚駭的寧采燁和詹之河,微微一笑。
而陳浮生的眼前一花,已經是裘竭那張怒不可遏的大臉。
當此時刻!
已經不由得陳浮生再多想什么。
無論是陌生女子所說的什么血祭,還是面對裘竭,都必須搶占先機的動手!
“殺!!”
陳浮生一聲冷喝。
一劍!
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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