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浮生周身纏繞噩孽濁氣“鎧甲”,如若兇神惡煞,挾帶滾滾黑潮,片刻已經追近了虞妃。
虞妃頭頂昊天本源青焰,瑩瑩閃動的“救”字加持在她身上,令她的遁光速度也是迅快無比。
但終是技差一著,難以比過陳浮生的全盛神將之力。
“你不能殺我!!我有嫡圣賜字護身!!”
虞妃一邊惶惶遁逃,一邊發出厲喝。
陳浮生面無表情,根本不聽她說什么,只是銜尾急追。
眼看已經無法逃出陳浮生的追殺,虞妃猛地咬牙,再次伸出手掌,切斬向自己的額頭。
一道青光沖天而出。
但這青光卻并非攻擊,也并非防御,似乎是卸掉身上的某個負擔。
青光大盛綻放,光芒耀眼奪目。
虞妃如釋重負,身影陡然再次加速,宛若一道鴻線,瞬間遠離陳浮生,逃得遠遠。
陳浮生正要加力猛追。
突然!
身后傳來陣陣大吼:
“是昊天本源”
“昊天本源現身了”
他回頭一望,頓時目光一凝。
原來虞妃祭出青光的綻放之處,居然不知觸動了何等界線。立刻便有一團美玉光華,升騰而起。
“原來如此!”
陳浮生頓時醒悟,難怪在苻羲族的活祭墓場里,守墓者曾說過有什么鎮壓了昊天本源,導致昊天本源隱伏不動。
那么虞妃便是拋棄了這個鎮壓,試圖以昊天本源,吸引旁人爭奪,或吸引陳浮生爭奪。
此乃壁虎斷尾,情急求生。
陳浮生立刻有了決斷。
追殺虞妃肯定是要追,在這上古遺跡里面,進出門戶僅是青銅大棺。
既然此刻門戶在猻喉掌控下,那么不擔心虞妃趁亂溜走。
昊天本源,不可棄!
陳浮生一聲長嘯,轉返身軀,如電狂飚,挾帶滾滾黑潮,頃刻間已經接近了昊天本源。
而那邊的修行者們,一來是隔得遠,欲搶而不得。二來是親眼見證陳浮生的兇殘大勢,就更是遲疑不敢向前。
昊天本源的美玉里,影含的麟兇幼體,憤怒咆哮。
一圈又一圈,足以碾壓五境靈官的波紋,仿佛潮浪洶涌,向四面八方發散。
眼見一個黑氣騰騰,惡煞兇殘的敵人,挾勢而來。昊天本源頓時本能的憤怒反撲,美玉內的虛影大口一吐。
宛若一道巨粗白虹,如貫日、如摧山,筆直打向陳浮生。
但此時此刻的陳浮生,豈會在意這等攻勢?
“斬!”
陳浮生一聲清喝,焚天劍意起,手中無間龍雀神兵當空力斬。
龍吟、雀躍、焰火、煞氣,盡皆煊赫大作。
昊天本源吐出的虹光,瞬間被斬為潰滅。
即便是周圍如潮攻來的波紋,也被斬得明滅不定,開始退縮潰散。
昊天本源發出驚駭大吼,美玉光華猛然一顫,惶恐得扭頭便逃。
趨吉避兇,乃世間本性,即使昊天本源,亦是一樣。
身后的那群修行者們,頓時驚訝得目瞪口呆。
“太狠了,太猛了!這段故事我一定要傳揚出去,才不負我包打聽之名”馬師弟喃喃低語,目光中滿是崇拜和渴望。
陳浮生連續暴發噩孽濁氣,瞬間又再追上昊天本源。
“斬!”
他再次起劍。
劍芒乍現十數丈,宛若雷霆厲虹,當頭便斬。
昊天本源承受不住,被劈得當空凝固。美玉光華霎那退縮,全都融入其內,仿佛求饒一樣。
陳浮生毫不客氣,大手一伸。
黑氣籠罩而去,如同網縛,將昊天本源禁錮,瞬間收入掌中。
一經入手,陳浮生毫不猶豫,立刻又是一聲長嘯,猛然追向逃遁的虞妃。
未過片刻,足足追出百里外,又再追到虞妃身后。
虞妃嚇得尖叫:
“你到底是何人??再若進逼,嫡圣必將追索你祖上九代,令你家破人亡,不得善終!!”
“怒霆!”
陳浮生仍是面無表情,頃刻發出火霆劫三式。
無聲雷霆籠罩虞妃前方,身后劍芒如注,瞬間便要相合,刑罰之力凌壓而來。
“救我!!”
虞妃放聲大喊。
頂上的“救”字,劇烈綻放光華,青焰升騰。
但在全盛神將之力加持下,在雷霆刑罰之力下,即使是這個嫡圣親賜的“救”字,亦是無法阻擋。
喀嚓!!
“救”字被斬成碎片,宛若清風飄散。
承載著此字的昊天本源精粹,也隨之脫離了虞妃的頭頂,被打得拋飛。
陳浮生電閃而至,再次大手一伸,將這份昊天本源精粹攝入掌中。
仍是不依不饒,他再次面無表情舉劍而起。
虞妃失去了所有防御,已經像是待宰羔羊,再也無力掙扎。
就在她絕望之時。
驀然!
潰散中“救”字清風里,頓起磅礴大氣,如浩然靈光,澎湃滾滾而來!
光華噴薄,極至燦爛。
有若仙音妙律的吟誦聲,緲緲回蕩。
立即又有千萬字跡,玄妙幻變。又有水墨幻影浮動,有琴箏合鳴,有棋盤玉子縱橫,有彩煙彌漫,亦有風華麗影舞動隨行。
一個挺拔飄逸,鐘靈毓秀,猶如謫仙之影,氣質凌絕的巍峨身影,在千萬變幻中漸漸浮現而出。
“主上!!救我!!”虞妃立即像是抓到救命稻草,猛地撲到巍峨身影后面,瑟瑟發抖。
“螻蟻宵小,竟敢阻吾妖靈分身?”
巍峨身影口吐真言。
頃刻,整個環境如有威嚴大勢,恢宏氣象,勢如撲天蓋地般籠罩向陳浮生。
陳浮生視若罔聞,仍是舉劍而起,猛然劈斬。
威嚴氣象被斬成兩半,劍勢余威未絕。
直至虞妃眼前。
“敢爾!”巍峨身影拂袖。
轟!!!
陳浮生一劍斬落,卻被無形力量阻擋,雙雙潰散。
“哈哈哈哈”
虞妃瘋狂大笑,“吾主降臨,你殺不了我!!吾主在旁,我便是不死不滅!!哈哈哈哈”
陳浮生依然是無悲無喜,無懼!
當此之際,還有什么可說的。
再次舉劍。
“劫滅!”
剎那。
一個仿佛撕裂空間的裂縫,橫亙在虞妃眼前。
同樣,也橫亙于巍峨身影之前。
裂縫自虛無中來。
殺劫之劫降臨。
只是顯現,便像凝固了周邊任何舉動。
虞妃宛若被禁錮一樣,瞠目結舌,毫無反應。只有臉上恐懼劇烈驚駭,想起妖靈女子之死的下場。
即便是巍峨身影,此時也是如遭禁錮,周身森然威嚴大氣,仿佛水遇到火,不斷萎縮退散。
“何人?竟使殺劫??”巍峨身影再次發出聲音。
但這聲音極是朦朧模糊,在殺動之劫的禁錮下,就像斷了聯系,瞬間無聲無息。
頃刻。
裂縫前的巍峨身影,已經煙消云散,不復存在。
失去了主上的庇護,虞妃的恐懼驚駭凝固臉上,等待毀滅。
但是殺劫之劫,瞬息而來,瞬息而去。
就像斬滅了巍峨身影之后,只是掠過虞妃而已。
虞妃變得虛弱了很多,但身軀猶在。看起來整個妖嬈身體,變得有些透明亮薄,卻還活著。
“哈哈哈哈”
虞妃如夢初醒,恐懼之后變得逾發驚喜難抑,以虛弱卻又傲然的聲音尖叫:
“我乃不死不滅,吾主在,我便永在!!哈哈哈哈你殺不了我!”
陳浮生眉頭微皺。
不禁想起河童所說,妖靈若是獨創而出,身如主上分支,便屬于另一種形態。號稱不死不滅,除非主死,否則永久存在。
“殺不了?”
“那就用磚敲!”
陳浮生當即有了決斷,取出“敲門磚”,挾帶黑潮煞氣,猛地砸向虞妃。
虞妃目瞪口呆。
她從未見過,有神兵利器不用,卻棄劍用磚的手段。
一聲悶響。
虞妃頭上如遭雷擊,瞬間被砸得七昏八素,耳目齊鳴,眼前紅的綠的白的紛飛亂炸。
“啊!!”
她發出駭然尖叫,難以置信。
雖說仍是未死,不死不滅。但她被“敲門磚”砸了之后,身軀赫然不斷萎縮,一分分地縮小。
她原本受了一記殺劫之劍,極度虛弱。此刻竟是無力抵抗,眼睜睜看著自己萎縮,除了驚駭,什么也做不了。
“怕磚?”
陳浮生見此景,頓時信心大漲,高高揚起手中“敲門磚”,又是一記猛砸。
極清脆的聲音,不再是悶響。
虞妃萎縮的身體,在“敲門磚”的拍擊下,已經變成一張薄薄的“紙片”。
紙片也是在萎縮不止,最終縮為巴掌般大。
這是一張宛若金銀交纏,帶著玉紋的“紙”,材質顯貴。若隱若現,虛虛搖曳。紋路里依稀有個美麗女子形象,似真似幻。
陳浮生大手一抄,將紙片捏在手中。
如若猜得無錯,這張所謂的“紙片”,便是獨創妖靈的根基物。只是還無法最終凝成精粹,看不出原貌。
但即便這樣,已經足夠了。
虞妃雖不死,但形同禁錮,終生無法興風作浪。
陳浮生面無表情地緊緊一捏,將紙片捍成團,拋進袖中。
終于!
一切塵埃落定!
什么謀算、心機、布局,都已成灰!
陳浮生緩緩吐出一口氣,抬眼觀望上空,以及周圍環境。
可見整個遺跡里的動靜越來越模糊詭異,越來越走向崩滅。任何景象都開始有不真實感,欲破欲碎,極將轟然塌毀。
他立即毫不猶豫,加快速度,趕回到青銅棺材附近。
大量的修行者們,已經亂糟糟各出主意,場面混亂,如同一群無頭蒼蠅,找不到門路。
一見到陳浮生仿佛兇神惡煞般,氣勢凌厲的返回,所有人又都噤若寒蟬,不敢有任何舉動。
只因今日這一戰,全都嚇住,知道了陳浮生的兇殘和厲害。
連殺兩個神嗣寰榜上列名人,又再翻盤斬殺形同噩孽般的妖靈女子,然后突襲另一個神秘女子。
最后還輕松拿下昊天本源,又去追殺那女子,安然返回。
不用說,一定是所有敵手全殲!
在眾人的目光下,隱隱的期盼下,宋重陽和李元璧相看一眼,雙雙迎上前去。
“陳”宋重陽一開口,頓時小心翼翼地頓住,以免泄漏身份秘密。
“你此刻的境界狀態,勝似神將!”李元璧卻是沉聲低語,“不知有無方法,將我們都送出去?此地不能再待,遲則生變!”
陳浮生點頭:“我返回,便是有這個打算。”
說完,凌空一步,已經瞬閃至青銅棺材旁。然后以意念,溝通棺材內的猻喉:
“猻喉,此棺可否打開通道?”
須臾,傳出猻喉的一個字音:“可!”
咔咔咔
令人牙酸耳鳴的聲音中,猙獰可怖的青銅大棺,又再像之前那樣,頂蓋挪開,敞出一個可容納進出的縫隙。
“此地不可久留,速退!!”
陳浮生環視滿場眾人,法力振出話音,宛若雷音轟隆,響徹全場。
宋重陽和李元璧立刻在陳浮生身邊站住,示意眾人快快離去。
那些追殺過陳浮生的,自然是滿臉尷尬,但性命要緊。只得帶著懊悔和懼意,紛紛走過陳浮生身邊。
一個接一個,抱拳致禮,倉惶跨入青銅棺縫隙而出。
如此一番無言的速退,最后只剩下馬師弟和宋重陽、李元璧。
“前輩!”
馬師弟滿眼放光,也是帶著一絲懼意,瞧了瞧陳浮生,趕緊收回目光,正色道:
“今日之事,我必當傳揚天下,令世間修行者皆知,是前輩你,挽救了一場危難!”
他說完,又訕訕道:“不知前輩,是否愿意?”
陳浮生自然是無所謂,似笑非笑的不置可否。
宋重陽頓時笑罵道:
“什么前輩!他有名有姓,名叫陳浮生!你記好了!”
李元璧瞪了宋重陽一眼,顯得責怪。
宋重陽哈哈大笑:
“今日陳浮生一戰揚名,必將名傳天下!”
“以德報怨!乃是大義之舉!為何說不得名字?”
李元璧一想,也是這個道理,頓時微笑釋懷。
馬師弟已經是兩眼放光,拱手道:
“好名字!大仁大義!馬某定不辱命,必將此名,傳誦天下!”
“浮生師兄!今日大恩,必有相報!”
“告辭!”
他至始至終并未參與追殺陳浮生,所以走得心安理德,仰首挺胸,瞬間跨出青銅棺縫隙而去。
僅剩下宋重陽和李元璧,你看我,我看你。
此刻縱有千言萬語,也只在不言中。
陳浮生抱拳道:
“多謝二位,能夠不顧危難,站在我的身前、背后!”
宋重陽笑著擺手:
“說什么話?難道你當初救我們時,也有什么別的想法么?”
李元璧卻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皺眉,低語道:
“你殺了蓬萊福地的慕容仨,以后要小心。若有什么難事,可事先向我知會一聲,我再另想方法。”
陳浮生點點頭,也不多說。
宋重陽推了一把李元璧:
“那等的小人,死便死了,還怕他詐尸不成!走走走,將來之事,將來再決斷!大不了一戰,有何懼之!”
李元璧暗嘆,但也收拾心情,準備離去。
宋重陽又一把扯住他,雙雙定在陳浮生面前,大聲道:
“你爭奪昊天本源,是你實力強,出手快,咱們認輸。可是角逐麟兇,卻并非實力強下手快的事!大家皆可參與,到時,我可不會留手!”
李元璧沒想到他是說這些,頓時搖頭失笑。
陳浮生微微笑道:
“那是當然,大家各憑本事,能者達先。”
“哈哈哈哈”
宋重陽仰首大笑,“告辭!”
說完拉著李元璧,已經跨出青銅棺材消失離去。
轉眼間,整個上古戰場遺跡里空空曠曠,廖無人煙。
只留下一些殘尸,一些可堪記憶的驚心動魄之事。
“猻喉!”
陳浮生再不多想,一聲低呼。
剎那,猻喉化為黑氣,遁入他的左耳內。
與此同時,缺少了猻喉的黑線聯系,陳浮生身上的噩孽濁氣“鎧甲”,亦是瞬間瓦解潰散,再不存在。
陳浮生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跨步而出。
彈指霎那。
眼前迷離幻變,陰氣森森,宛若穿過一片冰窯。
等到視線清晰后,陳浮生回頭一望。
小山谷依然是那座小山谷,但所有之前一切一切,盡皆不復存在。恢復了黃霾籠罩,死寂無聲般冥獄地理的原狀。
那一座巍巍猙獰的青銅棺材,也是無影無蹤。
余燼十萬山。
接近山脈末端的某個僻靜小山坳處。
蒼蒼如蓋的枯老樹下,陳浮生盤膝而坐,大為關切地盯著眼前。
河童那似方似圓,飄飄緲緲的虛影本體,將懸浮的最后一縷昊天本源精粹,汲取殆盡。
這是虞妃以妖靈體凝煉出的精粹,已是極盡之華。
河童汲取之后,頓時虛影搖曳,顯得極是愜意,極是歡暢,有一種躍躍起舞的觀感。
“怎么樣?”陳浮生小心翼翼地問。
“舒服了!”
河童帶著飄飄欲仙的語氣,說道:
“比我當初從洞天星河逃跑時,還要好上加好!好得不能再好!”
陳浮生再才大松一口氣,又道:
“你若恢復得還不夠,我這里還有兩份昊天本源,可以給你補充!”
河童嗤笑道:
“你自己要留一份回寶騎鎮,然后留一份給那個姜小姑娘,哪還有多的?”
陳浮生頓時正色道:
“自然是給你補充恢復最重要!兩份給你都行,不夠,我再去追奪。”
河童立即得意的哈哈笑:
“好了好了,不枉我幫你扛了一場劫難。昊天本源你自己留著吧,已經對我無用了。”
“此乃昊界的靈瑞精華,為何無用?”陳浮生不禁問道。
“你有所不知。”河童又恢復傲然,指點道,“昊界的生靈,與人間界、冥界,并不相同。”
“它們的精華精粹之類,效果不可疊加。只因昊界得天獨厚,本源奇異。所以最怕的便是受人覬覦!因此,此類精華,疊加并無用處,反而是浪費。”
“原來如此!”陳浮生恍然點頭。
這就好比真龍血,一滴有難以想像的奇效。但二滴三滴、十滴等等,用在同一人身上,亦是一樣。
此舉也避免了人間界和冥界,對其子裔下黑手
河童煥發一新之后,遁回圭由神甲里休養。
陳浮生了結一樁心事,默默調息。
如今已是正月初十一,還剩下三天時間,便是元夕之夜。
由于妖靈女子的謀劃失敗,麟兇看來是不會提前現世。
如今手握兩份昊天本源,也算是無欲無求,直接在僻靜處休整一番,再出發走出余燼十萬山,抵達目標地域。
陳浮生默默發散思維,想了想,袖口一抖。
包含虞妃的那個“紙片”,揉成一團,懸浮在眼前。
“不消滅她,始終是個隱患!”
陳浮生凝視著“紙片”,心中琢磨。
他并不想時時刻刻在身上帶著這個東西,誰也難料,會否再發生些離奇不可測之事。
“怕敲磚”
陳浮生一按耳邊,“敲門磚”被猻喉吐出,落在掌中。
他將“紙片”放在地面,然后揚起“敲門磚”,狠狠砸落。
噗,“紙片”受到重創,又再萎縮。
陳浮生毫不猶豫,奮力揚磚拍打。
一磚、兩磚、三磚
連續十幾磚砸過。
陳浮生驟然聽到一聲,仿佛砸在鐐銬上似的聲音。
眼前的“紙片”,終于是不堪重擊,居然潰散成大量清煙粉末。
但只是眨眼一瞬,便被“敲門磚”攝入,點滴不剩。
陳浮生趕緊拎起“敲門磚”仔細觀察。
可見背面的漩渦依舊,并無什么變化。
但在正面,兩個詭異古字“阿鼻”的字體上,某個筆劃多了一些微妙變化。
這一筆,變得有些晶瑩。就像原本平平無奇的墨跡里,多了一些斑瀾晶粒,稍微并不顯眼的,多了一抹變化。
陳浮生也未見更多的什么特異之處。
他不禁沉吟,將“敲門磚”在手中掂了掂,也無重量變化。依然如故,很是趁手。
“你吞了一個妖靈,還有那個什么嫡圣什么的氣息,難道就這?沒一點長進?”
陳浮生默默低語。
或許是感應到陳浮生的怨意,“敲門磚”忽地脫手而出。
瞬間,就像一枚飛石,以閃電之勢,轟然打在對面的一道山坡上。
僅只眨眼間,小山坡數丈范圍,被打成粉末。
倏忽,“敲門磚”又再電閃而回,落在陳浮生掌中。
“咦,有點意思”
陳浮生掂了掂手中的“敲門磚”,雖說從威力上看,也就堪堪比肩最先期的初代法力符箓而已。
但畢竟是無須任何花巧,也無須法力傾注,全是“敲門磚”自身所為。
如若有大法力加持,或有什么獨特非凡的咒訣驅使,“敲門磚”的威力,必定不同凡響。
眼見如此,陳浮生再才是滿意。
手磚變飛磚,以后再用來砸人,也方便快捷許多。
他收起“敲門磚”,坐定之后,又取出鐵劍觀看。
鐵劍在掌中依然如舊,平平無奇,絲毫看不出是一柄神兵。
陳浮生細細回想,在上古戰場遺跡內,最危難之時,面對妖靈女子和虞妃的凌威殺機,他曾舉劍試圖拼命一搏。
而在當時,他親耳聽到,劍內發出如龍如雀般的鳴叫。
在此之前,他還從未聽過鐵劍發聲。
“龍雀龍雀”陳浮生琢磨這個命名。
在他的見聞知識里,也從未聽說過這個名稱,也不知是不是和昊界的真龍古族有關。
不過,此劍可發雷霆,起劍亦有龍騰之姿,咆哮大作。如此種種表現,又確實是與真龍有關。
陳浮生正在觀劍琢磨感悟,突然身邊不遠的枯樹叢中,簌簌響動,似乎有什么東西鉆了出來。
他立即警惕,回頭一看,不禁是呆住。
一個約莫七八歲,穿著民間尋常布襖,粉嫩玉琢般的娃娃,從樹叢中躡手躡腳鉆出。
這娃娃長得極是漂亮,眉眼如畫,氣質靈秀絕倫。雖說看似女相,但衣著和行為上,應該是個男孩。
陳浮生頓時驚訝萬分。
以他目前的實力,絕對不可能有人如此接近,現身眼前才感應得知。
但偏偏在這個粉嫩玉琢般的娃娃身上,看不出一絲修行者氣息,也察覺不到一絲威脅。
陳浮生不動聲色,快速翻劍,凝視自己的異色雙瞳。
須臾,他感到眼瞼蝕痛,立刻抬頭再看。
毫無任何反應!
眼前就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間普通的凡人男娃。
凡人?怎會出現在冥獄?現身黃泉小千路??
陳浮生警惕大作,難以置信。
這是他第二次未能窺探出對方的真實原貌。
此前,面對老王,也是如此,毫無反應。
還不等陳浮生有何言語,這個娃娃已經盯著陳浮生手中的鐵劍,目光就像見到最喜愛的玩具,又像見到最盼望的東西。
他滿是期盼,卻又有些遲疑,怯怯問道:
“大叔,你這把劍,換不換?”
“大叔”陳浮生無言以對。
不過他此刻臉上仍是籠罩著淡淡黑焰,看不出年齡,被喊一聲大叔,也不為過。
但陳浮生沒想到,見面第一句,居然是問這個。
他的警惕無限拔高,搖頭道:“抱歉,此劍乃先師遺物,不換。”
娃娃頓時顯得很是沮喪,但他那漂亮的眼睛微微一轉,立刻從懷里,掏出一枚銅錢大的玉璧,向前遞了遞,怯怯說道:
“我走得匆忙,也未拿什么好東西。此物對你們修行者,應該是有用。聽說,若是汲取玉髓,調息融合數年,便能晉升差不多樞神將的地步”
“你若愿意的,便跟你換?好么?”
陳浮生又再驚詫。
樞神將,雖說是斷路神將,但也是接近圓滿神將的高端人物。相比靈山之主,也僅遜一籌半籌,實力強橫。
僅僅一枚小玉璧,便能造就一個樞神將?
如此誘惑,恐怕普天之內,神將以下的修行者,皆要打生打死,為之瘋狂。
但陳浮生仍是搖搖頭:“抱歉,不換。”
娃娃聽了,更顯得失望,但又似乎顯得頗有教養,也不爭辯,默默將玉璧收起。
正在此時。
陳浮生后面又傳來動靜,傳來大呼小叫:
“啊!!是陳浮生!浮生師兄!!”
這聲音一聽就是馬師弟。
陳浮生微微回頭,但眼角余光里,那個娃娃,已經消失。
還未等他安神,馬師弟連同兩個修行者,已經熱情高漲地跑了過來。
“浮生師兄,有禮了!”
馬師弟和兩個修行者,皆是畢恭畢敬地施禮相見。
陳浮生仍是提著警惕,但未感覺到那個娃娃的存在,只得點頭回應馬師弟。
“浮生師兄,好消息啊!”
馬師弟熱情洋溢地急聲道,“麟兇已經現世!”
“嗯?”
陳浮生一怔。
“此事已經傳揚開了啊!浮生師兄不知么??”
馬師弟頓足,急聲道:“浮生師兄,不可遲疑!我們都已經趕往余燼十萬山外,參與麟兇的角逐!”
“麟兇竟然還是提前現世?”陳浮生皺眉。
馬師弟顯然是還有人需要聯絡,閑扯幾句,又催促幾句,立刻告罪,匆匆離去。
片刻后,當馬師弟消失遠方,那個娃娃,又再仿佛突然出現,站在陳浮生眼前。
到了此時此刻,若再將這男娃視為凡人,那便愚蠢至極。
陳浮生抱拳,微微致禮,保持冷靜道:
“閣下,換劍之事,恕難從命。我有事先走一步”
話還未說完,娃娃眨眼笑了笑,又再消失不見。
“浮生師兄!”
陳浮生身后又傳來驚喜的聲音。
回頭一望。
正是姜泥!
比起此前見到的虛弱狀態,此刻姜泥容顏煥發,又多了一層優美凝華的內蘊意境,顯然是經過一番奇遇。
“浮生師兄,姜泥多謝此前的救命大恩,也多謝師兄高義,相贈彼岸花的大恩!”
姜泥來到眼前,盈盈一禮。
陳浮生趕緊回禮:“無須多謝,這一路有許多波折,也未曾見到姜泥姑娘的蹤影”
“我已經聽到傳言,知道浮生師兄大展神威,連誅數賊,拯救了不少同道的性命!”
姜泥眼中若有光采,興奮說道,但隨即臉上微微一紅,垂首道:
“只是我當時不知情,亦不在場,未能施以援手”
陳浮生微笑,擺手道:“無妨無妨,平平安安,大家安好。”
姜泥點頭,突然臉色微有復雜,低語道:
“師兄,我我無意間進入了一個遺跡得到關于我生身之母的消息。”
“嗯?”陳浮生不知如何說,有些怔住。
“所以我一路尋找,打聽浮生師兄的下落,就是來告知此事我,我要離開黃泉小千路,去查一查母親的下落”
姜泥帶著一絲絕然,緩緩說道。
“生身父母,血肉至親。你若有此決斷,也是應當。”陳浮生點頭,隨即手中多出一物,遞到姜泥手邊。
“此乃昊天本源,你收下。”
“啊!”姜泥頓時呆住。
她原本一無所獲,就此離去,不免會讓師父唐心擔憂。但萬萬想不到,陳浮生居然會贈予昊天本源。
“這”姜泥后退一步,搖頭道,“師兄正是晉升靈窯之主的緊要關頭,缺乏此等靈物,我不要!師兄好意,姜泥心領了!”
“我還有,此物不能疊加。正好一人一份。”陳浮生微笑,掌中又多出一份美玉光華,兩相輝映。
“這”姜泥又驚又喜,實在不知說什么好。
“收下,我原本便有承諾,你是先師的妹妹,定要為你尋一份昊天本源。”
陳浮生不由分說,將昊天本源塞到姜泥掌中。
姜泥垂首,咬了咬嘴唇,立刻俯身大禮道:
“浮生師兄恩義,姜泥此生不忘!”
說完,她抬眼,怔怔地盯著陳浮生,然后回過頭去,剎那一道月光清盈灑落,身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浮生瞧著姜泥離去,心里緩緩松一口氣,也算是了結一個心愿。只是不知她此去尋母,會不會順利。
“大叔,她是你師妹嗎?”
那個粉嫩玉琢般的娃娃,又再現身,笑瞇瞇的問。
陳浮生搖搖頭,只得回道:“是我先師的妹妹”
“咦,那豈不是師姑?怎么看起來,比大叔你的年齡還要小?”娃娃顯得好奇的喃喃低語。
但他隨即又加一句:“這個姐姐有天賦,將來成就必定很高。大叔,你可要小心她比你強哦。”
陳浮生實在不知如何應對,只得沉默看著他。
“大叔,他們都說麟兇現世,你不去角逐嗎?”娃娃又再笑瞇瞇的問。
陳浮生還是無言以對,想了想,抱拳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走一步,告辭”
話未說完,娃娃仿佛跟班一樣,又黏了過來,仰著漂亮的小臉,瞧著陳浮生,笑道:
“你會抓麟兇嗎?”
陳浮生搖搖頭。
娃娃的眼睛笑得仿佛月牙,極是高興,說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你若不會,我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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