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浮生話音剛落。
對面的六王筎嬈露出一抹冷笑,隨即整個嬌艷身姿就仿佛水墨素描的線條,向著四面八方延展。
轉眼一瞬。
陳浮生就覺得眼前視線,一切所見,就像不真實的畫景。處處有些斑塊狀的駁離,無論人或物、花草或塵石,全都顯得虛化,猶如被無形之力侵蝕,成為幻影。
這也是陳浮生第一次對戰嫦門強者,而且還是十兇。
眼前一切如夢似幻。
如泡影,如在畫中,不知真假。
“九鼎符!”
陳浮生在墜入幻影畫中的同時,已經法力全開。
九道符箓沖天而起,旋轉玄妙于周身上下。
神器墟虛鼎懸于頭頂天靈,丹血道身溝通鼎符,霎那形成九鼎符箓環身的至強防御。
九鼎符結成的瞬息間,三道虛空開裂般的詭異利芒,從陳浮生的身上切割而過。
若非身有九鼎,這突如其來的鬼魅襲殺,還真是難以防范。即便防了第一殺,也難防第二殺、第三殺
就在陳浮生險險避過這連續三次襲殺,無論精神或感應,都處于一個微妙的時刻。
突兀之時,一扇無聲無息的門戶,在陳浮生背后打開。
倏忽而來的門戶,被泡影畫景遮掩,仿佛畫中之物。即便是小乘尊者,身在畫中,也不知背后多了一個門戶。
一道扭曲如刺的線條,從門戶里徐徐刺出。
線條也是畫中之物,渾然融入,難以被感應。
線條刺中了九鼎符的一道符箓,雙雙潰散。
但是陳浮生的“九鼎符”即便潰散,丹血道身繼續彌補,再加上龍骸靈山源源不斷的法力,頃刻便恢復九鼎防御。
而突襲無功的門戶,卻無法再襲,于潰散中消失。與此同時,另一面顯露出門戶,九王無光跨步而出,以難以置信的眼神盯著陳浮生。
六王筎嬈的“化畫”、九王無光的“虛殺”,竟在陳浮生的防御之下,全都失敗,并未損傷陳浮生一分一毫。
“筎嬈,此子難殺!比之葦馱也不遑多讓,吾等小瞧了!”九王無光木然說道。
化畫于無形之中的六王筎嬈,自然是看出陳浮生的手段,冷笑道
“比之葦馱又如何?吾等聯手,無人可敵,無人不死!”
九王無光木然的點頭,隨即整個人宛若碎末,剎那消失。
“十兇”二人說話之間,陳浮生眼前視線再次變得朦朧難辯。整個中樞區域范圍里,所有景物,再次變得混淆而紊亂不堪。
一個又一個漩渦,仿佛憑空乍現。
陳浮生雖然未動,但身體卻像陷入一個“泥潭”。眼前的景象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坍塌、毀滅,旋轉如迷霧大潮。
“領域。”陳浮生保持警惕。
看來這“十兇”二人,已經不打算與他多糾纏,直接開啟特殊領域,想要削弱他的戰力,拖入領域內滅殺。
只不過,陳浮生并不是第一次進入十兇領域,所以也無心緒上的波動。依仗九鼎符之威,他以不變應萬變,鎮定冷靜蓄勢待發。
其實,在陳浮生提前深謀多慮的計劃里,如若出現最壞結果,他留下獨抗剩余的“十兇”,給自己安排了兩條路。
第一條路,那就是拖!硬拖!
畢竟是在靈鰲島,而且陳浮生也相信雍晝。即使出現意外的紕漏,但只要“十兇”不能頃刻得手,突然毀滅雍晝的所有布置,那么陳浮生相信雍晝會有另外反擊的手段。
只要有能力拖住“十兇”,那么中途島這個最虛弱的地方,反而成為“十兇”的泥潭。
中途島拖得越久,對于前島或后島而言,就越有反應的時間。
所以陳浮生的計劃,就是當中途島出現意外,成為十兇突破口。但反過來,由于他的存在,硬抗硬拖,又再反而成為十兇的意外。
九鼎符的防御威能,屢次讓陳浮生滿意。
此前的六王筎嬈聯合九王無光,險襲殺局,也被陳浮生承受住了,因此逾發有信心,可以盡力拖延。
硬拖,是第一條路。
而第二條路,就是進入十兇領域鏖戰。
其實陳浮生并不想在中樞區域廝殺對戰,因為中途島確實是薄弱之處,大肆的破壞毀滅,會導致出現陳浮生也不能預知的后果。
那么進入十兇領域作戰,是最好的選擇。
舉世皆知,“十兇”開啟特殊領域,無論你是尊者戰力,亦或陸地神仙,皆要被削弱、被壓制,從而露出破綻,被十兇個個擊破。
十兇領域,就是十兇主場。龍困淺灘、虎落平陽,再強的戰力也會被壓制憋屈,難以發揮全盛。
但唯獨是陳浮生,有了第一次對戰旒殊的經驗,覺得十兇領域對他來說,威脅著實不大。
他本身就不是小乘尊者,也談不上被削弱。而且有異色雙瞳的眼睛,看破一切虛妄,領域里的迷障對他無效。
“老王爹之眼”對于真實本體的十兇,只能當飛鏢。但對付領域里并非真身的十兇,卻更加好用,有克制之能。
手握“敲門磚”直通阿鼻集市,再加伊記蘇贈予的“炎帝保命丹”,不夠還有燭陰族寶庫靈藥,再不夠還能借一些福地氣運
陳浮生有足夠的本錢,在領域里拖著十兇鏖戰。
“中途島出現十兇是意外,而我在中途島,對于十兇也是意外”陳浮生坦然面對,保持防御,終于是進入十兇領域。
眼前一切,已經盡數改變!宛若改天換地!
陳浮生巡目四望。
他此刻處身的所在,宛若井中映畫。天有朦朧日月,有風雨飄搖,又有清風拂拂。有山有水,有湖溪流淌,有幽徑僻路,也有峰尖通途
只是一切盡在搖曳、蕩漾,虛幻不定,令人目炫神迷,難以捕捉哪一分是真,哪一分是假,亦或假中有真。
不愧是嫦門手段,幻之境地!
比起在“十王旒殊”的領域里,全是花草繁瑣,陰森與污穢并存的陰霾空間,六王筎嬈的領域簡直又是一番天地。
陳浮生不動聲色,以劍刃映照自己異色雙瞳。
仿佛是撕開畫帛的聲音,驟然響起。
陳浮生處身之地,周圍一切景象,突然就被無形之力,從中切割,撕為兩半。
就連他自己,“恰好”站在撕裂的中間。幾乎轉眼間,就隨同景象一起,被撕裂剖開。
但是九鼎符的威能,依舊強橫。
陳浮生周身九道符箓,奇光異彩綻放暴現。頭頂的墟虛鼎噴薄靈氣。居然硬生生扛住了撕裂,毫發無傷站在被撕開的另一側。
正當陳浮生防住這詭異的撕開,陡然,上空、半空、下部,眼前出現如絲、如發、如刃的無數寒芒。
之前是從中剖開,此刻卻是避無可避,從上到下,無情的切割、斬殺、滅絕。
剎那,陳浮生體內的龍骸靈山,日月交輝之勢猛烈閃耀。頃刻就有無窮洪荒原始氣息,席卷全身。
九鼎符再次閃亮奪目,墟虛鼎嗡嗡作響,丹血道身絲毫不亂。一層又一層防御,遍布陳浮生上下,毫無疏漏。
嗤嗤嗤鏘鏘鏘
所有切割斬殺而來的鋒刃,全都掠過九鼎符的防御,再一次無功而返,沒有損傷陳浮生分毫。
陳浮生微微一笑,又想起自己當初常念的一句話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不過,雖說九鼎符立了大功。但自己異色雙瞳,能夠見到突襲而來的變故,也算不小的加持。
“可恨!!”
“小賊!!”
整個撕裂破碎的領域里,回蕩羞惱成怒的喝斥。
陳浮生眼前一切,領域內的如畫景象,在搖曳蕩漾中,恢復成原狀。然后,兩道朦朧的身影,白袍獵獵,浮現在遠端的半空。
“筎嬈,你不擅攻伐!這小子似乎未受幻術影響”九王無光籠罩在虛影里,沉聲說道。
“無光,在吾畫中,你又為何屢次斬殺落空?”六王筎嬈毫不客氣的回應。
九王無光沉默片刻,有些無奈道
“吾之盜門本源,擅長一擊必中。但這小子的防御頗為古怪,竟是毫無破綻可攻”
陳浮生遙遙聽到二兇的對話,又再暗暗一笑。
之前他運用臨時的福地氣運,以磅礴偉力,分開了“七王藏夭”,留下筎嬈和無光,就是有所選擇的結果。
藏夭是蠱門本源,若在領域里,是個難纏的對手。
但是面對嫦門幻術和盜門襲殺,陳浮生卻可以應對。
從始至終,中途島突然被攻破遮蔽,“十兇”三人從天而降的那一刻起,直至此時此刻。
一切戰局,都合乎陳浮生的判斷。
那一絲警兆起了作用,而自身的實力應對也起了作用。
忽然!
羞惱忿恨的六王筎嬈,發出一聲尖叫
“濮源!!”
“你還藏著做甚?殺不了這小子,縱然你化解了此地氣運,也是棋差一著,于事無補!”
陳浮生的精神陡然緊繃,心中警兆再起大起。
“區區一介稚子而已,何須顧慮”一個陰柔的聲音在四面八方回蕩。
空中那一抹虛幻般的月亮里,驟然又有一個白袍人,仿佛從畫中降臨,飄然而出。
此人白袍上,鮮艷如血的印記,是陳浮生熟悉的星辰陣列以及符箓紋理。
“三道‘濮源’?”陳浮生憶起雍晝的作畫,一眼便認出此人的“十兇”排名。
雖說知道此兇的根底,但也萬萬想不到,六王筎嬈的幻術里,還藏著一個“三王”。
“筎嬈、無光,爾等二人聯手,居然制不住這無名小子?吾藏于畫中,辛苦破除中途島氣運,此刻現身乃是大忌!”
三王濮源,白袍飄飄凌風,懸于筎嬈和無光面前,說完之后,轉眼望向陳浮生,盯著九鼎符箓。
“九鼎符?”
但他臉色隨即陰冷,“外防之道,即使強橫又如何?”
話音間。
三王濮源伸指一掐。
陳浮生遍布周身的九鼎符箓,驟然逆轉。
每一道符箓,逆轉反面,當即所有充沛、磅礴的防御之力,也是瞬間逆轉,就像無數千斤重錘,倒砸在自己手上。
陳浮生頃刻如遭雷殛。
噗,一口鮮血噴出,五內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