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卡寫完后,小心翼翼的將信折好,將其塞到信封里。
這個信封的錢,是凡卡在收賬桌底下一個銅幣一個銅幣偷偷撿起來的,有一次還被老板娘發現,給毒打了一頓。
他聽店里的伙計說,寫信要在信封上寫地址,于是他在信封上寫著:
鄉下爺爺收
凡卡想了想,又加上幾個字約克郡的鄉下爺爺史蒂夫收
裝好信后,他難得的露出一絲開心的神情。
凡卡探著頭往主屋里看了幾眼,心想他們應該都睡了。
于是他輕手輕腳的拉開門,小跑到街對面的郵筒里,他觀察過,每天早上八點左右,就會有一個郵差從里邊拿走所有的信寄出。
凡卡回到馬廄里,開心的躺在草垛上,幻想著再過不久,爺爺就會來接他回鄉下去了。
可從未寄過信的凡卡并不知道,沒有貼郵票的信是不可能寄出的,再說他的地址格式也寫錯了。
在童話大陸的各個國家,大多奉行愚民政策,學校的數量少,尤其是中學和大學數量更少。中學和大學的學費也十分高昂,足以讓平民們望而卻步。
所以很多像凡卡這樣平民或農民出生的小孩,大多只是讀幾年的書,學個簡單的拼寫。
然后就送去鞋匠、木匠、油漆匠、磚瓦匠……手下當學徒,掌握一門營生的手藝。亦或是回到鄉下當一個農夫。
低階層的人都只是在勉強活著,沒有夢想和奢望。
法制的落后,導致童工的濫用和虐待時有發生。
凡卡便是被遠房叔叔威爾騙來卡貝爾城當學徒,與其說是學徒,不如說是廉價的勞動力。
每天天剛亮,凡卡就必須起來把店里所有的鞋子擺在鞋架上,鞋架比他還要高一頭,他必須搬個小凳子才能夠得到。
然后再去倉庫把所有做鞋的材料搬出來,厚重的皮料常常讓他精疲力盡,但他必須盡快搬完,不然等老板和老板娘起來,如果還沒做好就又是一頓毒打。
他是店里最小的,也是最新來的學徒。
早餐必須等老板和伙計們都吃完后,他才能吃上一點邊角料面包,牛奶就根本不用想了。
所有人都欺負他,一不高興就會拿他出氣,讓他背黑鍋。
但凡卡什么也做不了,他打不過他們,冰天雪地他也不知道該怎么逃跑,破破爛爛的衣服,和光著的腳丫,恐怕還沒出城就被凍死了。
“嘭!”
半夜,馬廄的門被老板威爾一腳踢開。
他喝得醉醺醺的,又和老板娘吵完架被鎖在門外,氣沖沖的他正想找個人發泄怒火,可憐的小凡卡再次成為出氣筒。
凡卡被踢門聲吵醒,揉了揉眼睛,看到怒氣沖沖的老板威爾,他嚇得縮在墻角發抖。
“你個狗崽子,天天吃那么多!”威爾隨便找了個理由。
“威爾老板,我對上帝發誓,我吃的是最少的了!”凡卡的聲音帶著哭腔。
威爾根本就是來出氣的,哪里聽凡卡的解釋,他穿著大頭皮鞋,用力的朝凡卡踹去。
凡卡下意識的躲開,喝了酒的威爾踢了空,一屁股滑倒在地上。
“狗娘養的!還敢躲!”威爾沖過去想要抓住凡卡。
凡卡嚇得立刻跑出馬廄。
“你給我站住,要是讓老子抓住你,非得狠狠打你幾耳光!”威爾憤怒的吼道。
凡卡跑到馬路邊上,背靠郵筒后邊躲起來,如果讓威爾抓住,他今天非得被狠狠的揍一頓。
凡卡一邊小聲抽泣,一邊冷的全身發抖,雪地里,他的一雙小腳被凍得通紅。
威爾從屋內追了出來,在馬路上四處張望,他看到了凡卡的腳,陰險的笑了笑,輕輕的往郵筒方向走去。
茉莉和伊澤從船上下來后,兩人決定步行回家。
她想看看卡貝爾城的夜景,也想和伊澤再多待會兒。
“我打算去一趟羅馬城。”茉莉說道。
伊澤一點不驚訝,他知道茉莉如果心里有什么事,就一定要去做完。
“我陪你去。”伊澤牽著茉莉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你想什么時候出發?”
“就這兩天吧,我不想拖太久。”
知道了自己母親是誰,茉莉就一直無法安心入睡,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她那么有權有勢,卻還是要拋下她?
她要當著面質問凱瑟琳,然后再說一些讓她羞愧的話,這才能填平茉莉心中的憤懣。
“那就兩天后去,正好那時候我師父和烏迪爾前輩要回黑松山,我們可以一起。”伊澤說道。
茉莉點點頭,感激的看了伊澤一眼:“伊澤,謝謝你愿意陪著我。”
她的手把伊澤的手握得更緊了些,感受到伊澤的體溫,茉莉安心了不少。
以前她以為這世上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因此性格變得乖張,脾氣也大,就是想展示給外人自己不是好欺負的,滿身是刺,也只是為了保護自己。
現在不一樣了,茉莉不但和父親和解,還遇見了姨媽梅林,找到了命中的真愛,她的世界就快要從那段黑暗時光徹底走出來了。
茉莉看了眼伊澤的側臉,想著等了卻凱瑟琳這件事,她就安心和伊澤一起生活。
伊澤一路給茉莉介紹卡貝爾城的歷史,各處景點和離奇傳說。
現在已經是半夜,主街道上行人寥寥,大部分人都已經睡著。
天還下著小雪,兩人一路邊說邊走,一不小心都白了頭。
威爾慢慢靠近郵筒,他一把揪住凡卡的衣領,將他拎到自己面前。
威爾一臉訕笑:“小崽子,還敢跑,最近膽子肥了不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凡卡驚恐的看著威爾,衣領卡的他脖子難受,他雙手用力攀著威爾的手臂,這才能勉強呼吸。
“啪!”威爾左手重重的扇了凡卡一耳光。
“跑啊!繼續跑啊!”
凡卡只覺得耳朵嗡嗡叫,臉火辣辣的疼,他的嘴角也滲出一絲血。
“我錯了,老板,我保證再也不跑了!”
凡卡哭著著求饒,他感覺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周圍的鄰居聽到哭聲,有不少人隔著窗戶往外看,有些人裝模作樣的說句“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又挨打了。”
但沒有一個人出來制止。
威爾打店里的小孩,這事他們已經司空見慣,這么冷的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