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一峰郁悶壞了。
看還珠格格怎么了?就許女孩子們有公主夢,身為草原靚仔的他,有個阿哥夢很奇怪嗎?
為了反擊夜明的夢想歧視,黃小胖中氣十足地唱了起來。
“讓我們紅塵作伴,活的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轟隆!
晴空霹靂,遠處傳來滾滾雷鳴之聲。
沈沉影驀地驚醒過來,便聽到兩個隊友有來有往的互懟。
“厲害啊,別人唱歌最多被刷個火箭游輪什么的,你就不一樣了,被雷劈。”
“比你好吧,Kill歌之王。別人唱歌要錢,你唱歌要命。”
“你被雷劈。”
“拉倒吧,我唱歌可是拿過赤峰實驗小學校園歌唱大賽第一名的。”
“你被雷劈。”
“呸,你個五音不全的懂什么。我還參加過青少年合唱團呢…”
“你被雷劈。”
似乎是要應證夜明的說話,遠空再次傳來悶雷聲。
黃一峰只覺得心口快被扎穿了,恨不得噴夜明一臉血。
沈沉影暗自搖頭無聲笑了笑。
這時,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遠入近迅速暗了下去。
“看樣子馬上就要下雨了。黃一峰,前面要是有能避雨的地方,停下來躲一躲吧。”沈沉影提議道。
車廂里邊的秋玉荷開聲了。
“三位法師,再往前行應當就到南苑了。南苑與官道當間,沿路有些散戶,還有幾家小客棧。”
“好嘞。”黃一峰揚起一鞭抽在馬屁股上,棗紅大馬嘶叫一聲,撒開蹄子加速狂奔起來。
在秋玉荷的指點下,快馬疾奔了大約有個一刻鐘光景,馬車出離官道拐進一條還算平整的鄉野小道。
南苑,相當于是皇家的私人獵場。內部環境說不上秀麗,倒也還算不錯。有水有魚、花草樹木,一應不缺。
皇家定期會往南苑里頭撒些飛禽走獸的幼崽,以此增加皇帝的打獵體驗。
因此,南苑以內沒有平常人家。南苑之外的道邊上,倒還有些農民住戶。
現代鄉間小路修得四平八穩賽國道,而古時候的鄉野小道,那就真的很鄉很野。
饒是天子腳下、京城外邊,此處依然透著股子說不出的荒涼。
從未被修剪過、恣意生長的雜草,不知道多少年份的老樹,說山又不是山的土包,不遠處似乎還有疑似墳冢的土疙瘩。
有道是,枯藤老樹昏鴉,不見流水人家。
小道不比官道平坦,馬力急劇下降。黃一峰揚起長鞭,想了想沒抽下手。
馬伙伴一口氣跑了將近四個小時,實在于心不忍。他仰頭看了看天,心底祈禱雨來得慢一點。
“往前拐過那個土包,再行五、六里地,應當便能瞧見人家了。”秋玉荷在車廂內指路道。
黃一峰勒著馬韁調整方向,馬兒轉過頭來拐過左邊的小土包。
嗑得嗑得,跑了一小會兒,便聽到一聲喊。
“黃一峰。”
“嗯?”黃一峰心底一疑,以為自己聽岔了。
馬兒往前走了幾米,又一聲:“黃一峰。”
“欸?”黃一峰納了悶了,心說自己這是被夜明氣到幻聽了嗎?不至于啊。
緊接著,又是一聲:“黃一峰。”
這回他可聽清楚了,確定不是自己幻聽。那喊聲脆脆的,聽上去像個十來歲的小屁孩,透著股子活潑勁兒。
“黃一峰。”
“哎,怎么回事?”黃一峰扭頭問道:“你們聽沒聽見,剛有人喊我。”
夜明和沈沉影同時搖頭,這下黃一峰更懵了。
不過,之后便沒再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了。
車行五、六里,道邊出現幾間相連的土坯房。
房外圍了一圈矮墻,正對著小道的位置立著個榆木院門,門上掛著一個笊籬。
笊籬是鄉野之地買賣家的幌子,比不得城里頭的酒旗招,勝在經得起日曬雨淋。
此時,不大的院子被六匹高頭大馬,擠得還挺滿當。
黃一峰勒韁停馬,推開榆木門,進了院子。
在外頭就聽到里面有人聲,這說明肯定是在營業中的。
果不其然,黃小胖剛走到正當中那間土坯房的門口,一個五、六十歲的精瘦老頭迎了出來。
“喲,今兒真是巧了,小哥您幾位啊?”
老頭邊說邊伸長脖子往院外瞧了一眼,一見有輛大馬車,登時樂得老臉綻成朵菊花。
黃一峰很自然地亮出三根手指,突然意識到還有個秋大小姐,于是硬生生又豎起一根指手,笑道:“四位。”
老頭忙點頭,沖土坯房里喊道:“大武,來大馬車了,去后院開門。”
“好嘞!”土坯房里快步走出來一個長得黝黑粗獷的年輕男人。
他將手里的茶壺和抹布交給老頭,走到院外牽著馬,繞矮墻來到后院。
停好車后,解韁,將馬兒趕進只有個茅草頂的馬廄。
黃一峰將自己一行人是為送大小姐出嫁的說詞,真情實感地說了一遍。
大武聞言立馬道了句喜,接過賞錢,屁顛顛地領著眾人往四間相連的土坯房其中的一間走去。
秋玉荷總不能自己蹦進去,所以,便以新嫁娘雙腳不沾地的習俗為由,合情合理地將她抱進去。
這個扛僵尸新娘的活,自然非夜明莫屬。
大武雖是鄉下粗漢,也懂點規矩。顧著埋頭估摸賞錢有多少,沒好意思盯著新嫁娘瞧。
所以,當秋玉荷以生硬的姿勢滑出車廂、夜明蹲下來抱住她腿部的時候,大武壓根就沒看到。
將客人引進屋后,大武說了句‘有事喊小的’就回前廳(正對院門的土坯房)忙活去了。
剛坐定沒一會兒,轟隆一聲,悶雷徹底炸響。
黃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落下。
………
雨勢不大不小,落了一整個下午,直到傍晚時分都沒有要停的意思。
“看樣子,今天只能在這住一晚了。”
黃一峰眼皮子直跳,說不上哪里不舒服,可心里頭總覺得有點兒毛毛的。
可能是因為跟蓋著紅蓋頭的僵尸新娘同處一室,有點緊張吧。一路上好歹有個簾子隔一下,此時此刻,秋玉荷就一動不動坐在榻上。
他越想著別去看,越是忍不住下意識用余光瞥一眼。
“那就住一晚吧,秋小姐熟悉官道沿途的情況,從南苑到固安半天本就走不完。你也辛苦一整天了,晚上好好休息一下。”
沈沉影剛說完,肚子‘咕’的一聲悶響。
三人路上只吃了些包子饅頭,這會兒也是時候餓了。
黃一峰有些意外,這位從長相到氣質都挺冷的校花,性情似乎比想象中要溫和得多。
“我去把他叫起來,順便讓大武弄點吃的。”
“好。”
夜明早就做好了今晚留宿在此的打算,一整個下午倒頭酣睡,為值夜養足精神。
當然,他睡在隔壁屋。樣子還是要做足的,畢竟,誰家新娘子會跟幾個大男人同處一室過夜。
黃一峰喊醒夜明,二人朝前廳走去,半道上就聞到了濃郁的醬香。
廳內擺著幾張四方桌,靠左側墻邊的桌底下燃著個碳盤,桌旁坐著個身著騎射服、頭戴瓜皮帽的少年,少年身旁站著穿著一致的五個壯漢。
“喲,二位。”提著開水壺的瘦老頭忙迎上前:“餓了吧,想吃點啥?”
黃一峰眼尖地瞄到那邊桌上的菜色,‘恐肉’情緒這會兒差不多過去了,啃了一整天素包子嘴里只覺得沒味兒,便說:“就照那樣的來一桌。”
“這個…”老頭壓低聲道:“二位有所不知,那是貴人自帶的牛羊肉,咱這荒郊僻地可沒這些個好吃食。”
黃一峰咂咂嘴,退而求其次道:“那就炒幾個小菜,弄一大盆米飯好了。”
老頭將兩人引到右側靠墻的桌邊坐下,擺好茶杯斟上熱茶,笑道:“真對不住!小店原本打算不干了,這幾天正收拾家伙事兒呢,也就沒囤啥好菜好肉。”
黃一峰一臉無語,心說那你還問個屁啊,直接說有啥吃的不就行了嘛,真的是。
夜明揉揉了還有些惺忪的睡眼,吩咐道:“店家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倒是有炸好的醬,您看,要不來個炸醬面?”
夜明點點頭,瘦老頭立馬哈腰應了聲“好嘞”,將熱水壺擱在舊上快步出了門。
“唉,一天下來全是面食,人都快成面團了。”黃一峰嘟囔道:“我想吃牛排、烤雞、鱈魚堡,還有炸薯條,再來瓶快樂水。嘶哈…”
“省省哈喇子,回去想吃滿漢全席都行。你帶上錢,我帶上嘴。”夜明寬慰了一句,將茶水上漂浮著的茶葉沫子吹到一邊喝了一口。
黃一峰正想趁勢說一句‘順便帶上小桃唄’,便聽一聲冷哼。
“好大的口氣!身處鄉野之地,張口閉口滿漢全席,也不瞧瞧自個兒是什么玩意兒。蠻子就是蠻子,沒規矩。”
對面桌的錦服少年話音剛落,其身旁圍著的五個壯漢立馬一通哄笑。
“我操!”
黃一峰怒的一拍桌子,正要起身懟回去,夜明拍了拍他的手背并輕輕搖頭,示意他忍一忍,別節外生枝。
五個壯漢中的一個長臉漢子,陰陽怪氣道:“喲,不長眼的蠻子,還挺有氣性。”
他們雖然聽不懂‘操’是什么意思,但拍桌子可是十足十的挑釁。
黃一峰氣的兩條青蟲眉毛都快倒豎起來,夜明仍舊淡然地喝著熱茶。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院外傳來。
一頭黑色駿馬停住,一個戴斗笠的中年男人跳下馬背,小跑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