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啦。早飯都做好了。”
大清早，花谷小手輕輕推搡著還在蓋被子的北原賢人，喚他快點起床。
北原賢人緩醒了會兒，慢慢坐起來。
昨晚他給雨宮小宅女煮完飯，洗完碗，打掃完衛生，晚上九點鐘，回自家睡的覺。
畢竟還有個十歲的女兒在家里蹲著，他一天到晚不回家，實在說不過去。
今天是雙休日，比以往多睡了會兒。北原賢人伸了個懶腰，瞥一眼隔壁的那扇落地窗，然后起床，跟著花谷下樓。
他洗漱過后，小調皮蛋已經把早餐都擺在桌上。
花谷小臉意味深長地看著北原，問道：“今天還有事情要忙？還去找菅原叔叔商量周年校慶的安排？”
早已提前跟菅原光宏串好了口供，北原賢人面無所動地吃著早餐，說道：“過完這個雙休日，馬上就是周年校慶，以后越來越忙。”
“爸爸的意思是，以后晚上不回家的次數更多了唄。”
“我沒說晚上不回家吧。”北原賢人頓了下，緊接著說道：“等我放了寒假就帶你出去玩。有想去的地方嗎？”
花谷撇了撇小嘴，明眼看出來，爸爸分明是故意轉移話題，還給她畫大餅，想堵住她的嘴。
“沒有想去的地方。爸爸只要把琴音姐和雨宮姐姐之中的隨便一個人領回家就夠了。全部帶回家更好。”
北原賢人選擇性地裝作沒聽到這句話，自顧自吃自己的早飯。
他忽略女兒剛才說的話，繼續問道：“帶你去琉球過冬怎么樣，那里暖和，能在海邊玩。”
花谷同樣只說自己想說的：“爸爸要是沒能力把雨宮姐姐帶回來，就叫琴音姐回來住幾天總行吧。”
北原賢人：“玩過摩天輪嗎？坐在最高端眺望日落，還有海灣的夜景。”
花谷：“等師父考完試，讓師父再回來住一陣子吧。”
北原賢人：“聽別人說，葛西有座三十三層樓那么高的摩天輪，等放了寒假，我帶你去坐？”
小調皮蛋一直說領一個大姐姐回家，北原賢人一直說去哪里旅游，父女倆各說各話，完全不在同一個頻道上吃完了這頓早餐。
北原賢人眼瞅著花谷擰開了水龍頭，開始洗盤子，起身說了句“我去給花圃澆水”，抓住時機離開。
他裝模作樣地端著水盆出門，給小庭院的花圃象征性地澆了半盆水，便將水盆放到門口，撒手不管，扭頭朝隔壁的高級公寓樓走去。
掏鑰匙開鎖，來到雨宮雅柊的家。他旋即就看到雨宮小宅女坐在沙發上，低頭搗鼓腳上的石膏。那副骨折支具已經被她拆掉。
看到他來了，雨宮雅柊抬起頭，說道：“我的腳已經不疼了。”
“我剛才試過了，只用受傷的右腳，單腳站立，一點都不疼，跟正常的腳感覺一模一樣。”
北原賢人走上前，俯身觀察白色石膏。他一開始就覺得，雨宮雅柊傷得沒這么嚴重。
“得去醫院拆除。這玩意我們弄不了。”他說道：“餓了嗎？給你做早飯。”
“不餓。用錘子砸開不行嗎？”
“......大概能行，不過一般人沒那份手藝吧。萬一失手砸傷了腳怎么辦。”
北原賢人給自己倒上一杯水，問道：“你想拆掉石膏？”
“過幾天再拆吧。”雨宮雅柊微微側過頭，小著聲說道：“我想洗澡......水淌進去會不會很疼。”
北原賢人心里感到好笑，石膏又不是石灰，怎么可能會疼。
他彎下腰，觀察雨宮雅柊被石膏裹住的右腳。當初他左手脫臼，打上石膏，洗澡的時候，專門套上了防水套，但那玩意自從他拆了石膏，以為再也用不上，就給扔掉了。
“不會疼，你的腳又沒有皮肉傷，這個你可以放心。不過水要是滲進去得多了，可能會感到不舒服。”
北原賢人想到了一個人，提議道：“給琴音姐打電話，讓她來給你洗？你坐著就行。”
“我問過她了。琴音姐不來。說自己不在東京。”
雨宮雅柊有口難開，她對琴音姐說明了事情，琴音姐當即就說“別找我，讓小賢給你洗”，然后就憋著笑掛了電話。
她瞟了眼表情為難的北原賢人，這種事情，怎么可能由她主動說出口，要說，也得是他先提議才行。
“怎么辦？”雨宮雅柊小聲問道。
北原賢人沉思，過了會兒，抬頭說道：“你坐上輪椅。”
“坐輪椅干什么？”
“帶你去洗澡。”
雨宮雅柊臉蛋一瞬緋紅，手腳忸怩，連頭都不敢抬了。
“你幫我洗嗎？”
北原賢人沉默了下，說道：“去我家。”
在他家也好，也自己家也罷，在哪里洗澡并不重要。坐在沙發上的雨宮雅柊悶聲不響地將自己挪到輪椅上，眼光不安地四處亂瞟，心臟怦怦亂跳。
北原賢人去拿一頂遮陽帽和墨鏡，讓雨宮小宅女戴上，然后推著輪椅上的“漂亮大姐姐”，返回自己家。
一路上，雨宮雅柊雖然一聲不吭，腦海里卻在胡思亂想。
“剛才我那么輕輕松松地答應讓他給我洗澡，會不會顯得我太輕率，太容易得到手......等會兒該說些什么話，才能顯得自己矜持一些......至少也得裝出個‘無可奈何沒辦法才讓你幫我洗’的樣子吧。”
一路推著輪椅邁進自家的小庭院，來到門口。
北原賢人停下，俯身拾起剛才澆地的水盆，交給雨宮小宅女端住。
雨宮雅柊低頭看了看懷里的水盆，又看向去開門的北原，腦瓜靈機一動。
她想到了一個自認為絕妙的話術。
一會兒，她就端著水盆，問他“你是不是早就想給我洗澡，連水盆都已經準備好了”這句話。這樣就能顯得，自己才不是那么得想，想讓他幫忙洗澡。
北原賢人推著輪椅走進家門，客廳里沒動靜，小調皮蛋應該在二樓。
他先將雨宮小宅女推進浴室，告訴她“你先脫衣服，我去拿東西”，將欲言又止剛想開口的雨宮雅柊一個人留在浴室，然后關上了門。
北原賢人迅速登上樓梯，來到二樓，進入主臥。
花谷正懶洋洋地躺地上，翹著二郎腿，看那本《周易》呢，旁邊還放著一本漢語詞典。
他走上前，拿走女兒的《周易》，像抓小貓一樣拎起女兒的后衣領子，帶她下樓。
被提溜在半空的花谷仰起小腦袋，小臉詫異問道：“干什么去？”
“浴室里有一個你夢寐以求的漂亮大姐姐，你去幫她洗澡。”
花谷愣了下，反應了一會兒，嘀咕道：“澆地還能澆出來一個漂亮大姐姐？歐尼醬是不是又想整蠱花谷。”
下樓，來到浴室門口，北原賢人將女兒放在地上，推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進去。
花谷瞅了瞅爸爸，又瞅了瞅關著門的浴室。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擰開門把手，探頭探腦，謹慎地望向里面。當看到里面的人是誰，她旋即吃了一驚，緊接著都顧不得爸爸了，笑嘻嘻地撒起小短腿，沖里面的女生張手跑去。
“雨宮姐姐我來了！”
北原賢人聽到門內的動靜，默默把門關上。
“你來干什么？！”
“當然是幫雨宮姐姐洗澡。”
“誰要你幫忙了！”
“雨宮姐姐別口是心非了，明明連水盆都已經提前準備好，連上衣都快脫下來了。”
“才不是！那是......”
北原賢人放輕腳步，回到客廳，躺到沙發上，靜等里面那倆人洗完出來。
沒辦法，誰讓竹下茜玩消失，琴音姐不來，那就只能讓花谷上了。
他總不能大大咧咧對雨宮小宅女說“你脫衣服，我幫你洗”這種話吧，實在是難以說出口。
其實也并非一定說不出口，厚著臉皮，咬咬牙，心里一跺腳，也能對她說出來。小時候有過幾次幫她洗澡的經驗，再來一次，也沒有那么得非常尷尬。
不過，既然還能派花谷出馬，不如就讓花谷上陣——他第一次見到小調皮蛋那天，花谷就對他大喊過“雨宮雅柊可能是我的媽媽”這句話。雖然難以證實，但毫無疑問，花谷打心里，非常非常喜歡她的雨宮姐姐。否則，她也不會天天把“雨宮姐姐”掛在嘴上，隨時隨地對他念叨。
之前北原賢人還一直犯愁呢，怎么才能讓雨宮小宅女和花谷的關系，變得更親密一點，讓雨宮小宅女打心底認可花谷這個新來者。琴音姐為此想了很多辦法，實施過很多次，但效果一直甚微。
現在，時機不就來了嗎。
雨宮小宅女坐上了輪椅，行動不便，借助眼下這個難以再遇的珍貴機會，讓小調皮蛋發揮發揮，爭取拿下雨宮小宅女。
“我剛才可是瞞著雨宮雅柊，把你夢寐以求的雨宮姐姐送到了你面前，這段時間就讓她住進我們家......你可別浪費了這回的來之不易的好機會。”北原賢人心里念叨，為女兒加油。
這會兒，浴室里的抵抗動靜漸漸平息下來，似乎，雨宮小宅女已經無可奈何地接受了現實。
北原賢人拿起遙控器，喚醒電視，隨便找一個電視臺，打發時間。
“咚咚，咚咚”，敲門聲。
北原賢人詫異轉頭，望向玄廊門口的方向。
“誰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