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搖了搖頭,并不太看好高隊長的計劃,上次他們扔個垃圾偶遇一下都被龍哥懷疑了,如果再出現一個概率更低的巧合,很可能會弄巧成拙。
不過他們現在越是這樣,張澤心里越是隱隱高興,因為如果他們實在沒有辦法打入內部,那就只能依靠自己來完成這次任務了。
想到這里,張澤不再聽墻根,借著夜色掩護,潛回龍哥房間,卻不想剛剛鉆進來,被龍哥逮了個正著。
龍哥穿著睡衣,揣著手,對張澤怒道:“你跑哪去了?”
張澤心里一驚,瞬間有種被發現的危機感。但是立刻又坦然了:我是貓我怕啥呀。于是也不理會龍哥的質問,直接跳到地上大搖大擺的回客廳去了。
“這倒霉孩子,你把我家當旅店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把窗戶扣上,我看你以后怎么出去!”龍哥憤憤的把窗戶關上,并且鎖上了卡扣。
張澤在沙發上回頭瞟了龍哥一眼,心說那個卡扣還能難的住我?
龍哥對張澤的離家并不十分介意,畢竟張澤在他眼里只是一只收養了沒有兩天的流浪貓,家養的貓都會在成年以后跑掉,更何況是只流浪貓,既然還知道回來已經非常難得了。
為了第二天一早的工作,龍哥早早的上床睡覺了,睡不著的張澤趁著夜色將龍哥家里各個犄角旮旯都翻了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犯罪證據,但是一無所獲。
估計真的有罪證龍哥也不會留在家里的,張澤死心的爬下來,案件尚未偵破,臥底仍要繼續。
第二天的臥底工作和前一天一樣無聊,吃完午飯張澤趴在辦公桌上昏昏欲睡,忽然外面一陣喧嘩和吵架的聲音讓他提起了精神。
“誰?打架了?”龍哥也一下子來了精神,蹭的躥了出去,張澤緊隨其后,也跟著看熱鬧。
事情不大,一個推著送貨推車的裝卸工在轉彎的時候不小心碰了一輛路邊停著的汽車。
車主是個女司機,下車以后立刻叫著要報警,來來往往的行人湊過來,將車圍了起來。
“嘿、嘿、嘿,干嘛呢?”龍哥扒拉開人群,一副當家做主的樣子,對女司機說道:“美女,人也沒說不賠錢,你先別嚷。”
“那不行,萬一他要是跑了呢?我去哪找人啊。”車主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司機,模樣干練,一看也不是好說話的樣子。
龍哥回頭指了指自己龍虎物流公司的牌子,對車主說道:“他要是跑了我給你賠,這么大個買賣我差你這三瓜倆棗的。”
女司機看了看龍哥的物流公司,嘴里倒是安靜下來,但是一伸手抓住了裝卸工手里的推車。
龍哥沒看她,轉著圈開始看車況,車是一輛黑色的日系車,總價也就在十幾萬,車尾部保險杠上一道一指長的劃痕,因為是黑車,看起來還是挺清晰的。
龍哥心里大概評估了一下,回來對車主問道:“你要多少錢?”
那裝卸工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常年的出力工作,讓他臉上有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滄桑,縮著脖子,大氣也不敢出。
“你說呢,保險杠都變形了,最少兩千。”車主一臉理所當然。
龍哥挑眉看了車主一眼,輕笑一聲,語氣隨意的問道:“姑娘,啥家庭啊,這保險杠劃一道就整個換哪?你咋不要二十萬,直接換車呢?”
車主沒理龍哥的態度,手一揮,皺著眉說道:“你不用跟我說別的,反正我上回也是這樣,4S店給我換的保險杠,兩千塊錢。”
龍哥抱著肩膀,態度誠懇的給車主分析道:“你看啊,姑娘,你上回撞后杠,是不是被追尾了啊?”
“對啊。”
“那對方車是不是走的保險啊?”
“廢話。”
龍哥手一攤:“你看,那不就得了,對方走保險,這4S店肯定擴損啊,能換他不會給你修的,可是這回這大哥他沒保險啊,他得從自己兜里掏啊。”
女孩聽了龍哥的話,瞥了推車的男人一眼,似乎也考慮到這個問題了,面色有些松動,不過看了看龍哥,還是不甘心的說道:“他沒有你給他掏唄。”
龍哥一聽樂了:“我怎么能給他掏,我又不認識他。”
“你不認識你管什么閑事?”女孩干脆也不理龍哥,抓著手推車喊道:“你趕快賠錢,要不就報警。”
“別別別啊。”龍哥急忙往中間一插,對女孩繼續勸說道:“姑娘,警察來了更麻煩,人家是弱勢群體,再說我們這條街,白天是不允許停車的啊,到時候誰責任還不一定呢。再說你看看他的打扮,一個臭力工,還得養活一家子人呢,你要他兩千塊錢,他全家不得喝西北風去啊。”
女孩被龍哥這一說,好像她仗勢欺人一般,一甩手,有些不高興的說道:“你這人真有意思,不關你的事,你管什么呀。你看清楚了,這是停車位,我哪知道白天不讓停啊,再說了,我停的好好的,憑什么平白無故我受這損失啊。”
龍哥一看趕快又勸:“姑娘,你別急啊,沒說不賠錢,對吧,賠,讓他賠。”
“真的?”女孩抬眼問了一句。
“真的。”龍哥討好的一笑:“就是別讓他賠這么多。”
“你…………”女孩正想發作。
龍哥急忙安撫:“姑娘你別急啊,你看你長這么漂亮,穿這么體面,一看就是個文化人,你別跟一個臭力工一般計較,好不好?
你聽我一句勸,你這保險杠好好的,犯不上全換,你就噴個漆,再稍微調整一下形狀,有五百塊錢足足夠,我再幫你介紹個廠子,我哥們在那,給你打個折,兩百塊錢,跟新的一樣。”
“兩百塊錢?!”女孩一瞪眼。
龍哥立刻明白了,趕忙說道:“兩百太少了,三百,讓他出三百,我還給你找我那哥們,兩百就能修好,一百塊錢壓壓驚。”
“切。”女孩冷哼了兩聲,無奈的對龍哥說道:“我怎么聽你這么說,我這么像碰瓷的呢?你以為我稀罕他那一百塊錢啊。”
“絕對不是,他碰的你,你才是受害者。”龍哥滿臉的誠懇。
女孩看看周圍越聚越多、指指點點的人群,還有推車工人瑟縮的樣子,有些泄氣的嘆口氣,擺擺手道:“你這樣吧,你讓他拿五百塊錢當押金,我去你說的那個汽修廠修車,如果真兩百修到我滿意,剩下的錢我退給他,行吧?”
“得嘞!”龍哥歡快的答應一聲,走到推車工人眼前,伸手說道:“老馬,快點。”
“我……”老馬伸手哆嗦著從兜里掏了一沓錢出來,外面一張一百、一張五十的整錢,剩下都是十塊五塊的零錢。
龍哥利索的將一百五抽出來,又從自己兜里摸出來一沓,點出五百給女孩遞了過去:“姑娘,五百,你點點。”
女孩看到龍哥的行為氣笑了,有些賭氣的問道:“你不是不認識他么?你還給他墊錢?”
龍哥嘿嘿一笑:“嗨,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多少看著還是有點眼熟的。
再說了我認識汽修廠啊,我知道我哥們二百準搞定,這三百賠不著,你等著啊,我這就打電話。”
女孩苦笑一下:“行啊,我看你這人也挺好的,我就認倒霉吧。“雖然不高興,但女孩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跟龍哥認真記了汽修廠地址和電話,轉身上了車。
老馬千恩萬謝的對龍哥作揖,龍哥沒好氣的指著他說道:“謝什么啊,你欠我五十塊錢啊,趕快賺錢去。”
周圍的人看到沒熱鬧了,慢慢散去。人群后面露出看熱鬧的劉姐,撇著嘴、抱著肩、一臉無奈的對龍哥搖了搖頭:“你說你管這閑事干嘛?”
對劉姐,于海龍是沒什么脾氣的,嘿笑著說道:“開玩笑!我龍哥的地盤必須我做主啊,能讓她囂張么?給她臉了,說多少錢就多少錢啊。”
龍哥說話又他一貫的玩世不恭,張澤跟在這個男人身后,有點恍惚,他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會不會龍哥根本就沒有犯罪,高隊長得到的情報其實是假的?
張澤這么想并非沒有原因,這兩天跟龍哥相處下來,他發現這個于海龍其實本質上是個很善良的人。
你看,他會看似無意的照顧身邊的兄弟,楊森家里有人患病,經濟拮據,他就明里暗里的替楊森省錢。
阿彪年輕,消費沒節制,他就盡量控制他手里的現金,甚至把一部分工資直接給阿彪存成了定期。
除了身邊的兄弟,龍哥對其他人也很好,他會把物流公司沒用的外包裝紙箱留下來,給那些拾荒的老頭、老太太;會把中午吃剩的飯菜收集起來喂后巷的流浪貓狗。
就像剛才,他完全沒有必要替一個裝卸工出頭,但僅僅因為覺得對方養活一大家子,不容易,就費盡了力氣幫他周旋,甚至自己墊錢替他賠錢。
只不過他的這些善舉隱藏在了他的痞氣、調笑、臟話之下,讓人不會一眼看到而已。這樣一個人,會是高隊長口中的毒販同伙么?
張澤跟著龍哥回到庫房,楊森迎面走了過來,湊近龍哥壓低聲音說道:“龍哥,有電話。”
龍哥一向嬉笑的眼神里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但只是一瞬,又恢復了以往的神情,漫不經心的掃過身邊的每一個人,確認沒有異常,這才對楊森點了一下頭,慢悠悠的往那個簡易的辦公室走去。
張澤從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龍哥的電話就在兜里,為什么要到辦公室接電話?按下心中剛剛升騰起的怪異感覺,緊走兩步跟了進去。
楊森和龍哥看了張澤一眼,誰也沒當回事,進了屋,關上門,楊森守在門邊,龍哥來到桌子前面,拿起了一部老年機。
“喂,成哥,著急了?”
成哥?胡成?張澤聽到這個稱呼,心中不由得一沉,該來的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