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時針剛剛已經悄然邁過十點,清冷的月色也漸漸隱藏在濃郁到化不開的夜幕背后,朦朧的奶黃色路燈光暈支撐起一片小小的天地,滾滾夜色在邊緣試探卻始終無法靠近,連帶著森森寒冷也悄然散開。
不久前晚餐的時候,天空零零散散地飄了一陣牛毛細雨,恍惚之間還誤以為是細雪,等待離開溫暖的室內,迎面就能夠感受到凜冽的潮濕讓徐徐微風都平添些許凌厲之感,自帶裹緊外套的動作效果。
匆匆奔走在街道之上的身影都低頭快速朝著家園的方向前行,只有來來往往的車燈交織成一片霓虹。
包括日日夜夜辛苦訓練的練習生們也不例外,結束又一天揮汗如雨的生活,紛紛離開公司返回宿舍,但是,李容夏卻在夜色之中逆行,結束晚餐之后又重新返回練習室,準備投入全新舞臺的準備中。
“Produce-101”的第一個正式表演舞臺,李容夏給予全部重視,希望奉獻一場真正專業級別的舞臺。此前因為反反復復地遲疑是否應該出演節目,忐忑不安的情緒揮之不去,他已經耽擱了許多練習時間,如果現在還不抓緊的話,可能就來不及了,他絕對不希望自己站在戰場上,才發現彈藥不足。
一分一秒的時間,都是寶貴的。
“容夏!”
站在公司門口,金宇彬揚聲呼喚了一句,李容夏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哦”地應了一聲,用眼神發出詢問。
金宇彬欲言又止,即使是他也覺得李容夏著實太拼了。
此時距離節目的首次正式錄制還有足足二十天,以李容夏的實力和能力來說,準備時間絕對足夠充分。
而且,WM娛樂的練習生此時也都應該已經下班,但李容夏還是上緊發條,晚餐結束之后就開始思考著應該怎么準備舞臺了。
但是,看著眼前的李容夏,金宇彬的話語卻說不出口,因為李容夏的眼睛是如此明亮,閃爍著期待的光芒,躍躍欲試的模樣全然沒有疲倦或者煎熬,他瞬間就明白了李容夏的心情——時隔是一個月重新登上正式舞臺,那種迫不及待的心情是如此雀躍又如此涌動,即使還有二十天,也已經激動起來。
在嘴邊打轉的勸阻和安慰也就吞咽下去,金宇彬展露一個笑容說道,“我只是想說,不要訓練到太晚,你應該知道,現在開始就要調整嗓子狀態了,一旦節目開始之后,就是一路急行軍,沒有停歇調整的時間,你需要繼續足夠的精力,好好保護嗓子才行,現在訓練就需要注意了,不要太過著急了。”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李容夏連連點頭表示明白,“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就先構想一下舞臺構成,午夜之前就會回去,我會注意時間的。”而后,揮揮手,李容夏就轉身前行。
站在原地,金宇彬目送著李容夏輕快的背影蹦蹦跳跳地消失在那一片陰影之中,似乎還能夠聽到輕聲哼唱的小調在樓梯間回響,金宇彬又無奈又好笑——
其他練習生都視練習為洪水猛獸,好不容易結束一整天的辛苦練習,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家好好休息,或者看電視或者玩游戲放松一下,就只有李容夏,沒有人要求,卻自己返回練習室,完全樂在其中。
看著這樣的李容夏,金宇彬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忍住,笑容就再次上揚起來,輕笑出聲。
抬起頭,望向隱藏在厚厚云層背后的月亮,猶抱琵琶半遮面地露出半邊臉,視線緩緩轉移到眼前那盞明亮的奶黃色路燈,即使是嚴嚴寒冬也依舊能夠看到小黑蟲在燈光旁邊舞動,但柔和的光暈堅定不移地將周圍的黑暗驅散開來,仿佛灑落下來的燈光讓僵硬冰冷的四肢也稍稍暖和起來。
“Produce-101”就好像是這盞路燈——人工制造,非自然光源,卻依舊能夠在黑暗之中指引前進道路,開拓出一片天地。
金宇彬只希望,李容夏能夠順著這盞路燈,在無盡黑暗之中尋找到屬于他的道路。
……
踏踏踏。
踏踏踏。
輕快的腳步聲在幽靜的走廊里回蕩著,此時公司應該已經沒有剩下什么人,空蕩蕩的大樓顯得特別寧靜,瑣碎聲響碰撞墻壁激蕩出淺淺回音,從聽覺層面上拓寬空間感,莫名就滋生出些許恐怖電影的森冷。
但對于李容夏來說,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練習室卻早就已經習以為常,即使是以前在方背洞也是如此。
公司還在方背洞的時候,因為房租昂貴,練習生們的宿舍都在距離公司比較遠的地方,步行三十分鐘左右的路程;于是,練習到午夜或者凌晨時分,李容夏獨自一人在夜路之中回家的記憶數不勝數。
最開始,李容夏也恐懼也害怕,茫茫夜色總是想象力滋生的最佳溫床,每次回家都是一路狂奔沖刺,漫長的旅程也就非本意地成為跑步訓練;但慢慢地,也就習慣了,甚至能夠放慢腳步欣賞夜色。
于是,這才有了現在WM娛樂的“李大膽先生”。
隱隱地,地下一層的前方練習室傳來微微的音樂聲響,如同夜半歌聲一般——難道是幽靈正在活動?
李容夏絲毫沒有恐懼,徑直前行,正準備推開練習室房間門的時候,身后又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條件反射地往后看了一眼,視線余光似乎能夠捕捉到一個身影的消失,但還沒有來得及細細打量,就已經如同煙霧一般消散得無影無蹤,眼前只有空蕩蕩的走廊。
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曾發生過一般,那些聲響那些動靜全部都是自己的幻覺。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意外,音樂聲也跟著消失了,然后整個世界就安靜下來,那種無邊無際的靜謐透露出一種詭異,彌漫在空氣里的寒冷也快速沉淀下來,毛骨悚然之感讓皮膚表面的汗毛全部倒豎起來,一陣森冷快速收縮,心臟也跟著收緊起來。
就在此時,眼前的練習室門就自動打開,一團模糊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還沒有來得及弄清楚情況,就爆發出一陣驚呼聲,“啊!”
尖銳刺耳的聲音就這樣狠狠撞擊在李容夏的耳膜之上,不由就打了一個寒顫。